昨夜她爹语重心长的说了许多话,她听得也甚是感叹。便自请去CD接乐姿的儿子司马逸,也顺便将羊玉雕拿回来,没想到她爹爹这一回竟没有说什么便答应了。因着CD王到洛阳时见过她三个哥哥,唯独没见过她,且凤玑印的秘密不可透露不能让其他人知晓,便只能让她前去。乐广虽舍不得,但他也深知作为乐家女儿自是要做出一番牺牲的,便咬着牙答应了。
清晨时。
赵霁与青芜果然到了府上,送他们来的正是月棱和乐谟的跟随朔风,乐妤这才知道原来月棱是被乐谟派去接赵霁了。
赵霁与乐广相仿的年纪,五官依旧俊朗,眼神深邃,只是留长了胡须,更显一副医者之相。
等乐广款待他们用膳后,才到厅中议事。丫鬟奉上了几盏茶后,乐广便谴所有下人出去了,厅中只余下他和赵霁、青芜、乐谟、乐妤。
乐广坐于主人位,双手捧起茶杯向赵霁稍行一礼示意其用茶,赵霁亦是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才放下。
“赵霁兄,你我也算旧识,我便不说那些无用的废话了。”乐广看着赵霁,面色严肃道。
“自然,你想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赵霁捋了捋浓黑的胡子,神情自若带些自信道。
“这么快?”乐广不禁讶然,他十日前才托他做的东西竟这么快就做好了。
赵霁身旁的蓝衣女子自信一笑,声音宛若黄鹂,道:“师傅日夜赶工,带上昨日刚好十日便做出来了。”说话之人两弯远山眉,一双丹凤眼,皎若秋月,正是赵霁的女徒弟也是乐谟的师妹青芜。
乐妤仍然未知为何会请来赵霁,也不知他们到底在谈论些什么,只安静的在一旁听着。
只见赵霁对青芜行了个眼色,青芜点了点头会意,便从身后的药箱中拿出一个圆形雕花木盒,盒子约有两个巴掌那么大,密封着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众人都对盒子颇为好奇,目光一直随着盒子转移。
赵霁接过青芜递过来的盒子,对乐广道:“虽然算是做出来基本形状,但眼睛还未完成还需两日,完全做好后要在药液中泡七日才可使用,”说着他起身上前将盒子递给乐广:“东西正在此处。”
乐广边起身接过盒子,边欣喜道:“太好了,太好了。”
他想要打开但又怕破坏了里面的东西,便看向赵霁,不确定道:“可否能打开?”
“自然可以,但是不能触碰那东西,特别是里头的药液,不然就会坏了那东西。”赵霁点点头,嘱咐道。
乐谟本就知道那个东西的事,所以并不惊奇,但仍是好奇师傅到底会将那东西弄成什么样,便走上前去。乐妤亦是好奇的起身,走到乐广身边,等着他将盒子打开。
盒子被打开时,所有人都惊讶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乐妤看着盒中的脸,心中感觉有千万只蚂蚁爬过,有些麻麻的。
原来,盒中浸泡这一张人皮面具,模样甚是逼真,仿若一张真人的脸浸泡其中一般,巧鼻小嘴是个清秀女子的模样,只是那未完成的眼睛……有点像死鱼眼,使整张脸看起来有些怨念……像个深宫怨妃一样……
“这眼睛……”乐妤不禁出声,虽然乍看一眼有点瘆人,但这眼睛却令人感到甚是好笑,她尽力压住胸中的笑意道。
说到眼睛赵霁不禁轻咳两声,道:“老夫不善作画,画出来的模样是有些……”他刚刚的自信顿时少了,他自然知晓自己的绘画技术,看着那眼睛模样觉得有些说不下去了,便指着其他部位道:“不过这其他部位是甚好的,你们看这鼻,这嘴,都是我照着宫中妃子的模样精雕而成的……”
其实这副容貌着实不丑,反而是挺美的一个女子的脸,但就是眼睛太过违和,让整张脸看起来五官不太协调。
“其实这眼睛也不碍事,带上人皮面具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吗?这眼睛不是正好掩人耳目?”赵霁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自信道。
旁边人不禁噗嗤一笑,乐妤含笑道:“赵霁师傅,这眼睛也忒小了,别人的耳目掩了自己的耳目不是也掩了吗?”她望着那面具,那眼睛除了像死鱼眼之外,还格外的小,睁着眼都似闭着眼的模样,戴上的人能看得清路吗?
“师傅铁定是没见过美人……”乐谟笑道。青芜听了也不禁一笑。
“胡说,我行医多年,连皇宫中的妃子都见过……”赵霁面上一热,道。
见两个徒儿都在笑,便轻咳两声,他们闻声顿时停下。赵霁这么多年行医无数自然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只是自己的绘画连自己都不敢恭维。为了防止自己的一世英名毁在一双眼睛上面,赵霁整理了一番仪表,面上一副平静似是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般,有些讪讪的道:“所以,我才说眼
睛还未完成啊,”他转头望向青芜,笑道:“眼睛就由青芜来做吧,青芜,为师上次教你的可会了?”
“是,师傅,青芜都学会了。”青芜盈盈一拜,温顺道。
“师傅只教了师妹,我好歹是师兄,师妹会的我却不会,以后还有何颜面说您是我师傅?”乐谟一副眼含委屈的模样。
乐妤在一旁不禁感慨,她三哥竟然还有这种样子的时候,一定是想与青芜姐姐一起学吧,还冠冕堂皇的以师傅的名义,三哥真是太“阴险”了……
赵霁撇了他一眼,思量片刻道:“你时常不在为师身边,着实有点难学,这几日我们正好在府中,你虽是师兄但也要不耻下问,且跟着你师妹学吧!”
乐谟心满意足的模样,恭敬的拜了拜师傅:“谢师傅!”
乐妤望着那人皮面具,心中隐约知道了什么,这不会是爹爹为了自己去CD准备的吧!这副样貌着实令人瘆得慌,要是她戴上,岂不是要把一半的眼睛盖住了,想着便觉得有些……
“妤儿,这人皮面具正是爹爹为你准备的,这段时间便让青芜住在你院里吧,也好让你适应这面具。”乐广淡淡道。
她就知道,一定是这样的……
“啪”赵霁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小鱼儿,我不是让青芜帮你做那眼睛了吗?你的表情能不能不要那么委屈……”
是吗?她的表情竟然这么轻易的出卖了她?
不过转念一想,青芜帮她做眼睛话,那她岂不是可以自己选选合适的眼睛了?这似乎还不错,至少比赵霁师傅的好……
“那我现在便去帮青芜姐姐准备屋子。”她欣喜道。
夜色沁凉,云雾散去,露出星辰点点。
子析在清心阁的院中腾出了一片空地放他的稻草靶子,他正带着方洲教他拉弓的技巧。其实今日乐妤也是为了支开他才让他教方洲拉弓的,没成想这孩子竟这么认真执着,除了用完膳之外一教便教到了现在。
不过也不碍事,反正子析也是与乐妤同住一个院子的,
乐妤命人搬来了梯子,她便独自爬上屋顶坐着看院中人。月色给院子披上一层轻纱,树叶时静时动奏着乐响,院中寂静却美好。
风拂过面,神清气爽。
“怎么一个人呆在这儿?”悦耳之声在身旁响起。
她顺着声音望去,蓝色的裙摆随风清扬幽雅似兰,正如她的淡雅性格。青芜缓缓走到她身边坐下,笑靥如花。
乐妤与她相视一笑,歪头道:“青芜姐姐,你怎么上来了?三哥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师兄正在研究那张面具呢,我便先出来透透气。”她撇一撇嘴角道。
乐妤不禁感叹:“三哥真是用心啊!”
青芜轻笑一声骤然低下头,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妤儿,你有没有一个一直忘不了的人?”她的眸子深邃望向远处,洒满月光的树顶与屋顶有序排列着。
她双手环膝,垂下眼帘,许久之后轻声了一句:“有。”
她的思绪渐渐飘远,那一年青梅树下拿着玉箫吹奏的他立于她身边,花瓣如雨落下……但为什么脑中忽然出现了一张脸,清新俊逸,竟然是王介的脸,他浅笑的模样格外令人心醉……
此时他在何处?手上的伤如何了?那日她光顾着自己的心情不顺畅,全然忘了他手上的伤,现在想起来着实有些愧疚……等等,她怎么会想到他呢?还有王介既然在洛阳,那他又是到底是哪个府中的呢?她听说洛阳有三个王府,但她却从未听说过王介这个名字,她想应该是自己太久没回洛阳,对这里的情况还不够了解吧!但是王介总给她一种熟悉感,她总想着他不是卫玠,但又觉得他就是卫玠,且他又在洛阳,这是不是太巧了些?可是王介曾经见过她身上的玉坠,若他就是卫玠又怎么可能认不出她呢?毕竟那是多年前卫玠亲手雕刻的送给她的生辰礼物。但又或许是他早就忘了呢……她思绪混乱,想不通这其中缘由。
“师兄就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人。”青芜的唇角微微勾起,声音很轻:“自我第一次见到他我便知道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了。”
听到她这样说,乐妤心中甚是宽慰,还好三哥的努力不是白费的。她抿了抿嘴问道:“青芜姐姐,你觉得一个给你一种很熟悉感觉的人会不会就是你要找的人呢?”
“熟悉并不代表就是同一个人,但若真的是他你一定能感觉得到。”
夜里睡着时,乐妤失眠了,辗转反侧都睡不着,脑中都是青芜说的那句话,她喃喃道:“若真的是你我真的能感觉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