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正东平时并不是工作狂,基本上工作和生意上的事对他来说从来都是游刃有余,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出现在公司。只是这段时间,他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办公室里坐着,坐着也不埋头苦干,就这么眼睛冷冰冰的盯着屏幕。
没有人,知道屏幕里播放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也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直到夜色很晚,就在几个秘书纠结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班的时候,男人面无表情推门出来了,
“薄、薄总!”几人顿时吓得灵魂打抖。
“还没走?”
“是,是啊。”
“以后你们照常下班。”薄正东说。眸色很淡看不出一点异样,和刚才在办公室里简直判若两人,
“——不用等我。”
“谢薄总!”
“谢薄总!”
几个秘书助理顿时如获大赦,眉开眼笑就鞠躬感恩戴德的准备走了。只是没走多远,一个秘书好像没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好不容易下班的心情就有些冷却了。
只见,暗暖黄的灯光下,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笔挺英俊的站在那里,两手插着兜,面容很平静,却就是给人一种刻进灵魂深处的孤绝。
他正在弯腰捡一张废纸,可能是他们其中哪个人不小心留下的。矜贵的身子不急不慢优雅自若,很普通的一个动作,就让那个秘书忽然觉得,昔日一直高高在上人人畏惧的薄大东家,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凡人。
一个有血有肉,会欣慰,会难过,也会思念的凡人。
可他偏生被众生捧得很高。
其实这种“捧”,又何尝,不是一种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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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这几天过得很充实。
算不上开心,也算不上轻松,却是很充实。每天下班以后,江启圣都会很准时的来找她约会见面,刚开始她也非常不习惯,但偏偏这个大男孩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玩法还有理由,让她竟然有些期待。
第一次是吃晚饭,第二次是一起去玩一样什么高科技的东西,第三次是去看一部她朋友圈无意分享过喜欢的电影,第四次,他甚至开车带她去了隔壁城市她比较喜欢的一个乐团的音乐会。
渐渐的,两个人越走越近,也对彼此开始了解
只是,两个人却从来没有提起过薄正东的存在。
思念只有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短暂忘记这个人,也知道,自己只有彻底忘记这个人,才能跟江启圣在一起。
所以,每当江启圣把话题和行动稍稍偏到一点点暧昧的方向时,思念都会很清醒的果断拒绝。
每当她拒绝,江启圣帅气逼人的脸都会露出遗憾,
但遗憾过后,他也会故做轻松的笑出来,
“没关系,思念,我可以等你。”
“你不用等我的。”
江启圣摇头,“不,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但等你是我的事,你可以拒绝我的追求,但不能阻止我追求。”
看着他平时阳光带着痞痞帅气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这么认真的表情,思念也无奈了。
她轻轻接过他送的玫瑰花看了一眼,语气中有些茫然,
“我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喜欢?”
她到今天,依然想破脑子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她有兴趣。
虽然,他可能也只是随便玩玩而已。
“这个嘛,”他说着,然后朝她神秘的笑了一下,“不如你做我女朋友,我就告诉你?”
思念抿唇看了他一眼。
重新把他的花还了回去。
“还给你吧,以后不要送我东西了。”
虽然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收到花……
不,不对,
她第一次收到花……
应该是不久前,她和薄正东,在纽约。
那天,他屏退了所有的保镖还有司机,单单纯纯简简单单的就和她只有两个人在游乐园玩了一整天。
他甚至,还陪她吃了甜筒,坐了摩天轮。
他们在摩天轮顶端接吻,下来之后,游乐园园长送了他们一大束玫瑰,虽然不是薄正东送的,但这种感觉就像是他送的一样。
后来,他们在人群中拥抱亲吻……
园长还说,如果三年后他们能一起再去一次那个游乐园,会送他们两万朵玫瑰……
呵……
三年,还想着三年,现在就已经这个样子了。
三年后……
思念想着想着就出神了,以至于一直没有听到旁边江启圣叫她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就在男孩第三次喊她都没有反应的时候,江启圣有点不开心了,声音沉了沉,
“纪思念?”
思念一下如梦初醒,“……啊?”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啊,我……”
“我刚才说的怎么样?”
“呃……”
思念这下觉得尴尬了,别人说话没听见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她立马觉得有些歉意,
“你刚才……说什么了?”
江启圣正在开车,扶着方向盘唇角无奈的笑了笑,笑容映在方向盘上那个骏马直立的车标上,
“我说,明天,一起去龙山上滑雪。”
“哦……”
龙山是龙城和陵城之间的一座山,海拔稍微有点高,山脉很长,近些年开发了高端度假村旅游业。
一到秋冬季节,一些周边条件好的家庭就会去那里滑雪,
思念是会滑雪的,但是技术不高,也就刚刚能驾驭双板中级坡而已,就连这点水平,也是上大学以后音乐学院组织活动,她才学会的。
说起这个活动,薄正东本来并不让她参加。后来她壮着胆子去再三申请,他才批准。
不过,批准的条件,就是让他做投资人。
所谓投资人,就是随行看护的人,租车租场地以及午餐什么的费用,全都一手经他操办。
所以,虽然只是短短几天的冬游活动,他都不会让她脱离视线。
思念过去那些年,就是这么无微不至被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宠”过来的,
只是,这个男人从来不知道,人被捧在手心,有时也会厌倦。
被含在嘴里,最后也会窒息。
……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江启圣看她又走神,明显来了点小脾气。
“没有,我在想,我滑雪服怎么办。”思念撒谎。
“这还用想?你要去我直接给我朋友打个电话,明天专车接待!”
思念沉默了,其实她有点想去,也有点不想去。
不想去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在跟江启圣这样下去实在不太妙,但想去,是因为这段时间她都太压抑了,真的太压抑,她需要好好运动挑战放松一下自己。
想到这里,她只能自私的妥协了,
“好吧——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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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江启圣的黑色法拉利一大早就停在思念破矮楼的楼下,思念收拾好自己出去,今天的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头发打成了两个辫子,挂在两个耳朵旁边,头上一定白色圆球帽,看上去俏丽又清纯。
江启圣看到她以后还小小的惊艳了一下,一边称赞,一边非常绅士的帮她拉开车门,
“美丽的斯小姐,恭迎您上车——”
思念给了他一记白眼,“能放过我这个中二的名字吗?”
她知道他在打趣,那天在酒吧她下意识的掩盖自己的真名,说她叫斯嘉丽。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中二。
从那以后,他动不动就叫她“斯美女”调侃她。
……
车子就这样在悠扬的音乐声中,沿着龙山山路一路向上。思念眯眸静静的看着窗户外面,虽然一片大雪,但天气却是晴朗的很,太阳非常大。
晴天会让人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思念稍微觉得舒畅了一些,漫长的车途也变得有趣。
直到车子开进了景区,江启圣下车给思念打开了车门。接下来是景区,道路积雪蜿蜒会有一点危险,所以由江启圣在滑雪场里的朋友专门来接送。
这位“朋友”她也认识,就是一年前她和音乐学院同学一起来冬游时接待的滑雪场经理,当时他受场长之命,替薄正东“照看”纪思念。
一年的时间不长,经理也是一瞬间就认出了这个女孩,
“思念?是你啊?!”
思念有些尴尬,抿唇朝他笑了笑。
江启圣见他们认识,这下笑容更甚,“楠哥,你们认识?”
楠哥就是那个经理,名字叫赵立楠,看起来三十多岁,估计是和江启圣很熟,竟然称兄道弟。
“是啊,这个可是我们龙城的大红人啊!”楠哥说着,伸手比了一下纪思念,继续道,
“怎么,你大老远的从首都来,都这么久了,还没摸清楚我们龙城里的‘生死簿’?”
所谓生死簿,就是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比如薄正东,他肯定就是“生死簿”里的第一位。
紧跟着,就是他“族谱”下的纪思念。
楠哥一边说,一边笑着打量纪思念,看了几眼,立马赞叹,
“都说女大十八变,没想到一年时间小姑娘就变成大姑娘了!这次回家,记得一定要替我向你东家问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