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把酒谈笑间(1 / 1)

第509章 把酒谈笑间

秦睿手里的月饼慢慢放了下来,眼底精光闪烁。那个女子从来都不能按照普通女子的行事来看待,有时候她甚至比男子谋算的还要深。

收购粮食,难道真是为了囤积?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似隐隐约约抓到些什么东西,却又揪不出来。

秦全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一边吃着月饼一边顺口道,“主子,以前在大越的时候,中秋分了月饼,都是糖馅儿,也没觉得单调,反倒觉得好吃极了。后来到了丁家,才知道这月饼的馅料还能变出这么多花样儿。不过就是如今把方子送回大越,怕是也没人有心思做了吧。听说大越今年又是干旱,恐怕要饿死好多百姓…”

“你说什么?”秦睿突然抬头问出声,惊得秦全差点儿噎到,赶紧回想了一会儿,应道,“我说大越要饿死很多人了。”

“前一句!”

“呃,前一句是大越今年干旱…”

“对,就是这句!”秦睿神色里一片了然,原来他一直觉得违和之处就是这个。大越干旱,大越也需要粮食!

“皇上,方公子在宫外求见!”

秦全不明白主子突然是怎么了,刚要试探问两句的时候,却有护卫过来禀报。

他赶紧望向主子,秦睿挑眉,笑的古怪,“他来的倒是快,让他进来吧!”

“是,皇上。”

虎卫应声退了下去,留下秦全疑惑道,“方公子怎么这么晚进宫来,难道有什么急事?”

秦睿却是摆摆手,“来者是客,送些酒菜过来。”

“是,主子。”

小太监挑着宫灯,方信踩着巴掌大的亮光迈进永福宫大门的时候,扫视整个冷清的院子,心里很是叹了口气。

不过几月光景,原本最温暖热闹的所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物是人非,恐怕也就是这般模样了。

院子角落里,有月光透过树梢投射而下,斑斓又狼狈。

月影下,那个人影倒是越发消瘦了。

“秦贤弟,别来无恙?”

秦睿转身,月光晃得他手指上的玻璃宝石戒指越发耀眼,本来冷清的面色,倒也多了几分暖意。

“方兄,若是你开口喊得是皇上,我就后悔夜半见面了。”

“哈哈,若是想拜见皇上,我白日里来就好,何苦大晚上不睡觉,跑这里吹风。”

方信抬步上前,也不用秦睿客气,直接坐了下来。他的眼睛也尖,扫了一眼桌上的月饼,就玩笑道,“你抢了二嫂子孝敬爹娘的吃食,怕是董家这会儿也在心疼呢。”

秦睿有些尴尬,但转而也不在乎了,如同多日未见老友一般笑道,“二哥到了岛上,过得还好?”

“好,自然是好。岛上的木材简直应有尽有,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最擅长木工,这会儿早就把木器作坊揽过去了。每日早出晚归,忙的不亦乐乎。”

方信掰了一块月饼,一半递给秦睿一半塞到了自己嘴里,赞道,“运气不错,居然是海鲜馅儿的。我妹子说这馅料不容易存放,做的不多。没想到二嫂子也一并送回来了!”

秦睿低头,慢慢吃着月饼,没有应声。月影遮盖了他的脸孔,让方信看不出到底是喜是忧。

方信也没有再说话,一时间院子里反倒安静了下来,偶尔有夜风吹在树梢,呜呜作响。

“秋日了啊,马上天气就要冷了。”方信想起海岛的四季如春,叹气道,“若是有机会你也去桃源岛看看,那里真如人间仙境一般。四时花开,处处绿意,海里产鱼虾,山林有新鲜的果子。白日里出海打渔,晚上枕着海浪声入睡。偶尔寻块礁石坐会儿,喝壶酒,钓钓鱼,赋诗两首,真是万般自在。若不是有老父老母在堂,我都想带着妻儿定居海岛了。”

秦睿耳里听着,眼望天空的新月,神色里很有些向往。

方信眼神闪了闪,再接再厉又道,“先前中秋月圆之时,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我们聚在顶楼赏月闲话儿。义妹清唱了一首词,堪称卓绝。今日虽然月色如勾,但也算是应景。不如我诵读给你听听?”

“好啊,好啊。”

不等秦睿应声,去御膳房吩咐酒菜的秦全已经回来了,听得这话就迫不及待应道,“我家主子都要把那几本唐诗三百首翻烂了,若是有新诗词就太好了,我们主子再诵读下去,恐怕我都能背诵了。”

秦睿瞪了秦全一眼,吓得他赶紧锁了脖子。

方信也不理会他们主仆之间打什么机锋,起身背手走到月色下,酝酿了一下情绪,想着中秋那也的月色,那绝美的清浅歌声慢慢诵读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夜风吹过院子,把方信深深浅浅的吟诵吹的越发缥缈,好似每个字,每句话都当真要乘风飞回天外天的琼楼玉宇…

秦睿双唇轻轻颤动,无声跟随默诵,久久不能回神。

倒是秦全,眨巴半晌眼睛,小声嘀咕道,“这又是丁姑娘写的吗,我听着都不错,别说孙家那些老古板了,怕是又要疯了。”

方信展开折扇摇了摇,笑道,“所以,我只敢诵读给你们主子听听。”

秦睿不敢分神,自觉把诗词半点儿不过印刻在了脑海里,这才长出一口气,带了三分了然神色,问道,“她肯定又说是梦里听来的吧?”

方信点头,“你也知道啊,我义妹有个‘神仙’师傅。”

秦睿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我倒也羡慕过,若是有那样的师傅,真是天大的缘分。”

说话间,已经有小太监送了食盒过来。秦全麻利的验了毒,又样样尝过了,这才张罗着倒酒布菜。

秦睿却摆手吩咐道,“你也早些睡吧,我同方兄说会儿闲话。”

秦全好似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退了下去。不过他也没回房去歇息,又守在了院门口。

两个多日未见的“友人”,也没有多说话,一连三杯酒下肚,又暖意从五脏六腑升腾起来,拘束就更不存在了。

“方兄,近日来就是叙旧的?或者就是来赏月吟诗的?”

秦睿淡淡开口,方信正夹了一块酱肉送进嘴里,有些嫌弃的皱了眉头,显见味道不如想象中好。听得这话,他就扔了筷子,从袖子里摸出几只圆筒放到了桌边。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东西放袖子里坠得慌。”

秦睿好奇,仔细一看却是惊了一跳。

“这是…”

“对,就是霹雳弹。”方信点头,一口喝下杯中酒,勉强冲淡了嘴里的咸味,又道,“我妹子说,多谢你护着丁二哥,这是她的谢礼。”

秦睿盯着那六个圆筒,好半晌没有说话,心里滋味很是复杂。

他不是不知道这东西的威力如何神奇,当初初登皇位,六大世家不知在哪里得了消息,就疯了一样,私下寻找这个作坊。若不是他拦阻,怕是都要把丁家庄之人抓回来严刑拷问,就是武侯府众人也难逃毒手。

但公治明不知因何早就准备,京都内外,别说作坊,半点儿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他一度也想着,这夫妻俩许是有一日会仗着这霹雳弹开路,杀回京都。

没想到,他今日第一次见,居然是丁薇送他的“谢礼”。难道她就不怕之后若是有冲突,他把这些霹雳弹投向公治明?

方信自然知道他心里是如何巨浪滔天,当初他也是不赞同的,但丁薇却坚持,不知是不想欠秦睿半分人情,还是笃定他不会用这样的利器伤害自己…

“好,我收下了。”

秦睿想收起几只霹雳弹,又怕这东西照管不善突然炸掉,一时倒有些迟疑。抬头时候见得方信自斟自饮,万般自在,于是就有些惭愧,“方兄,方才一路行来,难道就不怕这东西炸掉?”

“怕啊!”方信挑眉,“怎么不怕?但走在路上也怕被天上掉下什么东西砸死啊,路过桥上也怕落水啊。难道因为害怕就整日在家里不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过于拘泥,反倒寸步难行了!”

秦睿神色间很是变换了几次,最后叹了气,拱手道,“受教了。”

方信抬手替他倒了酒,笑道,“不过是闲话儿,谈不上受教二字。男儿行走世间,只求问心无愧,其余都是过眼云烟。”

“过眼云烟…”秦睿叹气,一口喝干杯中酒,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道,“方兄,还有旁事就一同说了吧。”

“那好,我就开门见山了。”方信晃了晃空酒壶,有些遗憾的放了下来,正色道,“如今金河口的守将是吴家子弟吧?听说他盘剥过往船只,搅得金河上怨声载道。不如,换个人守河口如何?”

秦睿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失笑道,“方兄一向闲云野鹤,什么时候开始想着为民请命了?换了守将,怕是更好运粮去大越吧?”

方信眼神一闪,倒是有些意外他如此快的得了消息,并且猜出他的意图。但他倒是没有惊慌,直接点头应道,“这事说起来,对你并没有坏处。斩断六大世家的一只爪牙,你我行事也都自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