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死无全尸(1 / 1)

“好,我在府里等你,回来你与我细说。”夏子衿拢起他身上的外套,折回屋子里,取了一件披风搭在他身上系好,“晚上风大,你别着凉了。”

夏盛卿点了点头,就一头钻进夜色里。夏子衿站在长廊底下,手掌握在一起,怔怔的看着他离开,如水的眸子里全是担忧。

“公主,您别担心,九千岁会平安回来的。”馨儿上前安慰,“您身子弱,快回去歇着吧,回头该不舒服了。”

夏子衿颔首点头,转身进了屋子,只一时半会儿定是睡不着了,倚在床榻上,接过馨儿新泡的茶水捂在手心,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发呆。

夏盛卿一路骑马奔过去,刚到牢狱大门口,就看到御林军拎着水桶往里面跑,不要命似的泼水,眼前火光冲天,半个天空都似乎是被照亮了,浓烟滚滚,火势极大。夏盛卿表情难看,这么大的火势,他想进去也困难了。

大理寺卿低着头满脸的恐慌,此刻见夏盛卿面若寒冰,就更加害怕了,身子不住的哆嗦着,生怕他生气。夏盛卿抚着大拇指上带着的玉扳指,阴测测的笑起来,“他还真是下得了手。”

才将夏启轩关进牢中,晚上就起了大火,还真是果决。火势逐渐被减灭,大理寺卿不住的抓着帕子擦着额头上往外渗的汗水,胆战心惊,在他的管辖下出现这样的事情,若是若是夏启轩就这么被烧死在牢中,他当真是要连命都给赔了。

夏盛卿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去,四周都是烧焦的味道,还有躺在地上哀嚎的伤患。这些伤患虽然都是罪大恶极之人,但这些人在这儿已经是承受教训,怎么处置,自然有国家律法决定。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像是一副人间惨剧。大理寺卿双腿不住的打颤,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咽着口水,陪笑跟在夏盛卿身后,若非还有些意志力,早就晕过去了。

夏盛卿走到一半,就见先前进来查探的狱卒急匆匆的跑过来,“王爷,不,不好了,前头”

前头就是关押夏启轩的地方,见他这幅慌慌张张连话都说不完整的样子,夏盛卿立时知道出事了,推开他直接往里走去。

原本该是活生生的人,此刻只剩下一具尸体,被烧的面目全非,单看他手上戴着的翡翠戒指和腰牌,夏盛卿闭了闭眼,上前查看,脸色逐渐凝重下来,此人身上的特征,倒是和夏启轩一模一样。

跟着,他就脸色大变,猝然回首,急急的往女牢方向走去,就见夏启轩的妻子刘氏躺在草垛上,眼睛瞪的大大的,另一只手瘫在地上。夏盛卿一拳垂在牢门上,“还不快将牢门打开。”

大理寺卿连忙招呼狱卒打开牢门,放夏盛卿进去。他快步上前,手指在刘氏鼻间探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蓦然缩回手指,一句话阻拦住拎着药箱进来的大夫,“不用忙活了,人已经死了。”

“王爷饶命啊下官,下官实在是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大理寺卿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就祸从头上来,直接砸到他头上,此刻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现在他除了求饶也没什么别的法子了,夏盛卿淡淡的瞥他一眼,“大人请起,这件事情,还请大人彻查,若是找不到事情起因,大人的乌纱帽也不用继续戴着了。”

“是是是,下官一定会调查清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大理寺卿忙不失跌的点头,低着头,恭送他出去。

夏盛卿捏紧拳头,只觉得今日这事像是被人捏着一团棉花塞进他胸腔里头,这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委实难受。

回到府中,天边已经泛起白光,只是依旧是灰蒙蒙的,青砖灰瓦更添了几分寂寥,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见馨儿守在门口,下意识的放轻脚步,“她可歇下了”

“回王爷,公主刚刚躺下,您还轻着些。”自夏盛卿走后,夏子衿就一直捧着茶盏发呆,连杯子里的水凉都没有察觉,方才才躺下睡着。

夏盛卿点了点头,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过去,馨儿静悄悄的关上门。他坐在床榻前的小绣凳上,就见原先还背对着外边的人影动了动,抓过身来,侧躺着望向他,“牢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你不是已经睡下,怎么又醒了”夏盛卿蹙眉,“这样一宿不睡,身子怎么受得住”

 “盛卿,我睡不着。”夏子衿叹了口气“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能睡的着夏启轩是不是已经死了”

“嗯。”夏盛卿沉默片刻,就在她灼热的目光中点头,无奈的叹息一声,“子衿,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为夫会查清楚的。”

言下之意,就是这事有猫腻,夏子衿定定的看着他,半晌笑着点头。她嘴皮子上下动了两下,却没有发出声音,她现在身子刚有点起色,若是执意要插手这些事情,只怕夏盛卿是要气着的。

见她应肯下来,夏盛卿才放心,搂着她倒在床榻上,至于今儿的早朝,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夏盛卿自是不能多睡,躺下半个时辰后就再度爬起来,由着夏子衿服侍他穿衣,满带困倦的进宫。

昨日火光大的惊人,被吵醒的还有距离大理寺不远的御史府,所以今儿这事一早就写成折子递了上来。夏盛卿翻开看了两眼,面上就露出沉痛的表情来,“诸位以为,此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纵然现在夏启轩都被烧成了炭,依旧还有大臣替他说话,“启禀九千岁,微臣以为这是有人故意纵火,杀人灭口。”

“你倒是会说谁要杀他灭口他夏启轩被剥夺了皇子身份,又被打入死牢,注定是个不能久存于世的人,谁会冒这般大的代价去杀他,且还是这般惨烈的方式。”夏盛卿毫不留情的痛斥,直说的刚刚开口的大臣面色苍白。

见他被自己堵的说不出话,夏盛卿冷哼一声,视线在底下站着的朝臣身上一一掠过,将他们的表情都记在眼底。

“大理寺卿,仵作的验尸结果出来了吗”夏盛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敲了敲桌子,示意一旁站着的内侍添茶,随后点名站在朝臣里边战战兢兢的大理寺卿。

“王爷,结果已经出来了,现场没有挣扎的痕迹,仵作发现尸体的伤口有一道长剑割开的口子,似乎是自杀,之后才被火烧焦。”大理寺卿犹豫了一下,才提出自己的猜测,“微臣以为,极有可能是夏启轩自己放的火,后自杀,等火势蔓延,他的尸身就被烈火吞噬,给人一种他好像是被烧死的错觉。”

“自杀”夏盛卿手指在桌面摩挲了两下,似是疑惑的问了一句,继而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以他以往的身份,落到这个下场,自杀也是不奇怪,许是谢罪,不过这般全尸都不肯留,倒是奇怪了。”

“刘氏也是自杀吗”夏盛卿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问起另外一个人来。

大理寺卿转而捧上一个匣子,由内侍碰到夏盛卿跟前。

夏盛卿打开后就望见里边的两个金戒指,眯了眯眼,“吞金自杀”

“确是如此。”大理寺卿有些唏嘘,想那刘氏可是有孕在身,没想到也能这般利落的自尽,倒是让人诧异。

“此事还需再查,大理寺卿,当日夏启轩入狱,可不曾带着刀剑,还有火源又是哪里来的”夏盛卿抿唇,眼底带着讥讽的笑。

立刻就有狱卒被带上来,浑身鲜血,瞧着就惨不忍睹,夏盛卿眯起眼眸,手指拂过自己的下巴,“这人是怎么回事”

“王爷,下官昨日已经查清楚,他就是负责看守夏启轩的狱卒。”大理寺卿拱手,目露恨意,“就是他将佩剑借给夏启轩,还助他烧了大牢。”

若非还要留着此人自己说出真相,他昨晚抓到此人就该杀了他,大理寺卿拳头紧握,骨指泛出青白色,容色狰狞。他的仕途走的好好的,偏偏被这狱卒毁了,当真是罪该万死

狱卒被打的鲜血淋漓的,进来后如同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喘息着抬头看向夏盛卿,突然哈哈大笑,“奸佞当道,羞辱皇室子弟,我原受王爷恩惠,当该送他体面离开,就是尸首也不能送到奸佞手中受辱。”

言罢,他就吐出一口血水来,他嘴巴里的王爷自然就是夏启轩了,几句话已经将事情交代清楚,是个受了恩惠的,特意过来报恩罢了。

朝上的文武百官都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有听见他这话一样虽然他们大多人对夏盛卿把持朝政不满但是他们不敢说出来。这狱卒当着面指责他,当真是不要命了

不过看着他这幅凄惨的样子,他们多少也能理解,可不就是不要命了,这就是活下来,人也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