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然,夏启轩不会蠢到送上这样的祝词。这么一想,明圣帝心里稍稍舒服了些,既然被软禁了就该有被软禁的样子,胡乱打听外边的事情,只会叫人厌烦。明圣帝展开画卷,看着上边的画点了点头,目光就落到那首诗上,呼吸一滞,眼底露出些迷惘来。
上边的提诗是他第一次遇见皇后时所做。而夏启轩在这诗底下还标注了一句,只道是要去家庙陪伴皇后。到底是孝心可表。
因着对月静安和夏天勤的厌恶,明圣帝这会儿倒是忘记了他之前做过的事情,只记得他的好处了。青莲在一旁等了半晌,都不见他过来,抬眸就见他一脸追思,一抹危机感就袭上她心头,当即笑盈盈的站起身,双手从他脖颈间环绕上去,整个身子贴在他身上,红唇凑到他耳边,轻呵,“皇上,您看什么了?都不肯搭理妾身了。若是这样,下次臣妾可不过来了。”
这后宫的女子皆是乖巧,独她敢跟明圣帝耍脾气,这点儿脾气倒像是情趣一样了,一下跟着一下,撩着明圣帝的心脏。明圣帝自然是把持不住的。
他瞬间就忘了皇后的事情,转身抱着她,抬脚走到软榻,整个人压到她身上。
青莲半是推拒半是迎合,不一会儿,就叫明圣帝意乱情迷。
月静安在夏盛卿那儿受了挫之后,只能从明圣帝身上着手,有意打探明圣帝最近的动静,得知他一直与青莲厮混在一处,就连白日里都不放过,暗骂一声昏君,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坤沙首领瞧着她捏着帕子擦掉嘴角的血迹,满眼愤恨的样子,低垂下头,继续汇报,“娘娘,殿下让属下给您带一句话,问您可愿意与明珠公主见面。”
月静安正在思考怎么引起明圣帝的注意,就听到他这句话,立时皱起眉头,冷笑三声,“见面,本宫为何要同她见面,本宫看他当真是想要气死本宫才是。”
嬷嬷见她情绪激动,咳嗽个不停,当即皱眉看向坤沙首领,呵斥一声,“还不快下去,你还在这儿待着做什么?”
坤沙首领心有忿忿,原本被后宫妃嫔使唤,已经是迫不得已,没想到现在连个奴才都敢随意训斥他,坤沙首领抬起头来,瞥了嬷嬷一眼,眸子里的寒气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等着嬷嬷回过神来,坤沙首领已经低头退下去。月静安这才扭头,眼带厉色的盯着他,“嬷嬷现今可是威风的很。”
她虽然对这些个老人宽厚,嬷嬷虽然是她的乳娘,可到底是奴婢,若是主次不分,她绝不会姑息。嬷嬷愣在原地,一颗心打鼓似的“咚咚咚”敲个不停,一下跟着一下,吓的她双腿发软,面色发白,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嬷嬷跟在她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自己逾越了,一想到月静安这些年来的手段,就算是她,也有些不寒而栗。当即,她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掌打在自己脸颊上,“娘娘,奴婢知错,还请娘娘责罚。”
见她这般样子,月静安叹了口气,虚扶一把,“起来吧,嬷嬷,本宫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嬷嬷迅速抬头瞥了她一眼,确定她当真不生气了,这才弯腰退出去。
夏盛卿一直没等到月静安的回应,心下明白几分,面对夏子衿更加愧疚起来。
夏子衿却是没空管这些事情,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夏盛卿被软禁三年,三年后这京城早变天了,除非夏启轩有法子偷跑出京,回了蕃地,就算是明圣帝拿他也没法子。夏天勤原本可趁着这个机会加大夏重对他的好感,可偏偏出了这件事情,他的太子之位也该坐到头了。
剩下的皇子皇孙不是一无是处,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就是年岁尚轻,不堪大任。这样的人,是登不上皇位的。夏子衿倚在窗户前,手里捧着汤婆子,看着天边越压越低的阴云,眉头紧皱。
怪只怪当初夏天勤下手太快,而夏启轩又是半点儿防备都没有。若是她能早点得知那事,说不得还能提前部署,好将他救下来,如今他被软禁,就算养了私军又有什么用?那点儿人,怕是还没靠近皇后就被御林军给抓住了。
夏子衿按了按眉心,就见夏盛卿推门进来,面上当即露出笑意来,“盛卿,七皇子那边怎么样?”
她数来数去,也就七皇子还有点儿可能,虽是年轻了些,但学识修养皆是上品,若是他
肯争一争,未必没有机会。最重要的事实是,他的母妃只是个宫婢,地位卑贱,一次明圣帝喝醉了酒,随手拉了身边伺候的宫女,这才有了他。现今,他的生母也只是个小小的美人,若是捧他登上皇位,他必然做不出卸磨杀驴的事情来,七皇子可没有过河拆桥的本事。
夏盛卿见她一脸的期盼,眸光黯淡了一下,才轻轻摇头,“七皇子对皇位并没有心思。”
夏子衿愣住,原本在她的设想中,七皇子知道她有意助他争夺太子之位必然会欣喜若狂,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夏子衿忍不住笑起来,半晌才捂着肚子停下来,面上带着笑意,“既然如此,盛卿,日后只怕我们的日子要腥风血雨了。”
夏盛卿跟着笑起来,屈起手指在她鼻尖刮了一下,“子衿,这条路上,为夫会一直陪着你。”
夏子衿点头,缓缓吐出胸口的浊气,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蒙上一层碎冰。她放下汤婆子,端起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茶水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淌进胃里,夏子衿复抬起头来,清秀的面容裹在水雾中看不真切。
夏盛卿看着她这样子,微微翘起唇角,掩去眸子里最后一丝担忧。既然夏子衿决意在争夺权力这条路上走到底,他又有何惧?
夺嫡之争,依着她的才智,应当是没问题的。
黄尘烟是在第二天下午来的,瞧着夏子衿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轻轻叹了口气,“子衿,你这脸色也太差了些,若是再这般下去,我真担心你有一日会这么昏过去。”
夏子衿捻起糕点咬了一口,斜了她一眼,“你有空关心本公主,不若关心关心自己的终生大事,本公主听说,沈栎去精武候府提亲了。”
瞧着她满脸揶揄,黄尘烟一张脸羞的通红,十指交叉握在一起,扭扭捏捏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点儿武将的引子都看不出来。
“看来,本公主猜的不错了。拿来吧。”夏子衿大大咧咧的伸出手来。
“什么?”黄尘烟疑惑的抬头,满脸不解。
夏子衿挑眉,“请柬啊!本公主可是已经听沈栎说了,精武候已经同意了,似乎,连嫁妆都已经收了。”
沈栎是入赘,带过来的东西便是嫁妆了,一想到沈栎一脸傻气的告诉自己他将整个沈家都当做嫁妆,让的精武候同意他入赘,夏子衿就是一阵头疼,就差没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子衿。”黄尘烟“蹭”的一下站起来,脸颊烫的好似被开水滚过一样,忿忿的跺脚,“哪有这般快,我……到时确定了日子,我再来请你便是了。”
她臊的满脸通红,低头就瞥见夏子衿眼底一闪而过的调侃,不由捂住脸。她是羞的不行,偏偏有人半点儿也不了解她的心思,得知她来了驸马府,沈栎屁颠屁颠的过来,不顾她羞愤难当的心情,笑嘻嘻的喊了一句,“娘子。”
夏子衿嘴巴里的茶水尚未喝下去,一下子喷了出来,怔怔的看着他,在心底暗暗为他的厚脸皮鼓掌。瞧黄尘烟这样子,明显是动心了,沈栎追了她这般久,总算是如愿以偿。
当天傍晚,夏子衿趁着最后一丝日光,坐上马车,一路往皇长孙府而去。夏启轩早就在等着她,见她在暗卫的带领下推门进来,当即抬起头来,“皇姑姑。”
夏子衿见他比自己还大一些,却要这般喊自己,顿觉浑身不自在,“夏启轩,本公主这次来,是有一事相问。”
“何事?”夏启轩想到自己刚刚给明圣帝送过画,夏子衿就来了,心头忍不住打鼓,不免有些心虚,但是片刻后,他就反应过来,左右他与夏子衿只是合作关系,他现在被软禁府中,就是夏子衿,也没有法子救他,难不成还不允许他自救不成。
夏子衿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羽颤了两下,“若是本公主有法子叫你走出这个府邸,你当如何?”
“你当真有办法?”夏启轩身子微微前倾,手指抓着桌角,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夏子衿肯定的点头,“办法自然是有的,可惜你这些日子醉生梦死,就算是从这地儿出去了,怕也完全记不得自己曾经的决心了。若是如此,殿下还是在这儿待着安全些。”
夏盛卿当即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