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想清楚其中关节,夏子衿翘起唇角,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手指在唇角拂过,由夏盛卿拥着重新做回马车里。
而此刻京城里早就乱成一团,夏启轩在明圣帝吐血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去驸马府寻夏盛卿,没料到她二人都不在府中,眼见着明圣帝一直昏迷不醒,夏启轩内心越来越焦灼。
若是明圣帝就此离世,那么他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在此时,管家突然推门进来,“殿下,九千岁回来了。”
夏启轩豁然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管家喊住,“明珠公主派人给您送信,让殿下稍安勿躁,她明日自会来拜访。”
夏启轩脚下的动作豁然顿住,按下心中的焦急,重新坐回屋子里等着。
而同样焦灼的还有夏天勤,之前的事情,已经让明圣帝对他生疏,据宫里面传出来的消息,明圣帝有意换储君,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夏启轩的面容,面色狰狞,手掌握成拳头,骨节上泛出青白色,“来人,备马。”
月静安受到夏盛卿从秋山回来的消息,正坐在椅子上气的胸口起伏,外边的太监就从外边进来,隔着帘子道:“娘娘,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叫他进来吧。”不用想,月静安都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明圣帝久病不渝,朝中又起了更换储君的流言,夏天勤只怕心中已经慌乱的不行,这才巴巴的上门来,想是准备从她这里探听到消息。
思及此,月静安眼底掠过厉色,深吸一口气,闭着眼靠在椅子上,手掌搭在扶手上,随意的敲着,明圣帝自生病后,就吩咐侍卫紧守殿外,就连太后想要进去探视,都是不允许。
这实在是太过奇怪,容不得她不多想。明圣帝这明显是在防着外人,她几次前去,想从小夏子嘴里打探些消息,都被对方轻飘飘的挡了回来。月静安深吸一口气,眼底浮现出厉色,就听着婢女请安的声音,夏天勤特意换了寻常的衣裳,避开宫人前来,先是恭恭敬敬的行礼,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莲妃娘娘近来可安好?”因为柳念夏一事,夏天勤总觉在月静安面前矮了一头,原先他还不将月静安当作一回事,可瞧着她再次得宠,夏天勤就知自己没选错合作的人,面对她倒是比往常恭敬多了。
谁叫他母妃已死,虽说有舅舅等人相助,可明圣帝近年来疑心越发重了,朝臣所说的话,皆是过三遍才肯信那么一丁点儿。舅舅不能多说,否则也只会惹明圣帝怀疑。
“安好,瞧着太子的面色,可是有什么难事?”月静安一想到柳念夏的事情,就忍不住糟心,也怪他轻信了夏天勤这个蠢货,白白交了这么个把柄在别人手上,这次若不是她急中生智,此刻人头落地的就是他了。一想到夏盛卿竟然胆大到直接诱发明圣帝身上的毒,月静安就禁不住握紧手中帕子,眼底闪过寒光。
夏天勤叹了口气,面容同样浮现忧色,“本太子此来是想问问娘娘可去见了父皇,如今父皇病重,却将儿臣等人都拒之门外,本太子实在是担心。”
若非月静安知道他的心思,只怕就真的信了他这番话。不过他如此说话也没有试探的意思,而是现在宫中人心惶惶,就是月静安,也不敢保证她这宫里没有皇帝安插的人。月静安敲了下杯子,轻笑一声,“你有这般孝心是好的,皇上既然不愿意你们去看,想必是担心过了病气给你们。你且回府去安心等着,等着皇上身子好些了,也有精神见你。”
见她说的隐晦,夏天勤眸光一闪,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的意思,眼睛眨了眨,眸子里闪出光亮来,随后点了点头,“也好,那父皇的身子,还要娘娘多照看了。”
莲妃皮笑肉不笑的点头,二人的意思自然是心知肚明。夏天勤这才起身告辞。等着他离开,月静安脸上的笑意才完全消失,嬷嬷站在她身后捏着肩膀,“娘娘可要休息了?”
月静安深吸一口气,“去,派人将明珠公主宣进宫来,就说本宫要见她。”左右她现在是皇上的宠妃,还不至于连个公主都拿捏不住。更何况,夏子衿如今越来越过分,若是不及早掌控,日后只怕更难了。
夏子衿回府后,屁股都没有坐热,就见月静安宫中的大太监过来,说要她进府。夏盛卿就在一旁,当即面色就变了,反握住她的手掌,“我陪你一起进宫。”
 大太监冷笑,“九千岁,娘娘只是想同明珠公主叙旧,九千岁何必这样紧张?难不成是担心娘娘对公主做什么?”
以往夏盛卿是内务府总管,他们这些个太监都是在他手底下做事,皇上身边的位置自然叫人眼红,这些个太监心里难免没有怨气,此刻逮着机会,自然是要出一出压在心底的恶气。
“驸马只是担心本宫一个人进宫,不认得回来的路,这才说要陪着本宫一起,什么时候说过紧张了?你这样空口无凭的说娘娘要对本公主做什么,若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公主与莲妃娘娘有怨,你该当何罪?”夏子衿柳眉一挑,容色冷厉,见大太监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接着说下去,“公公在莲妃娘娘宫里当差,代表的就是娘娘的脸面,日后说话还是小心些。”
“若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莲妃娘娘连个奴才都教不好。”夏子衿冷笑一声。
大太监被她噎的哑口无言,一张脸青紫交加,半晌才抓紧拂尘,“是,奴才受教了。”
夏盛卿站在夏子衿身后,看着她维护自己,不觉扬起唇角,目光落到大太监身上就带了些许寒意。夏子衿扭头就看到他的神情,不由蹙眉,“盛卿,我进宫去,你到时在宫门口接我便是。”
言下之意,若是她长时间没出来,夏盛卿就进宫直接求见明圣帝,虽说明圣帝现在病重,可小夏子总归是能主事的。她若是出了事,第一个逃不了干系的就是月静安。夏盛卿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看着她随着大太监出门,垂在袖中的手掌微微颤了下。
与月静安再见面并不在夏子衿的预料范围内,至今她都没有想清楚月静安为何会与夏天勤合作,前世月静安一直十分沉寂,独自呆在佛堂里礼佛,这情况直到她死都没有改变。若说她是为了日后夏天勤登位获得荣宠,夏子衿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
若月静安当真在乎这些荣华富贵,当初又怎么可能为了董妃不愿意搭理明圣帝。此事实在蹊跷,想着,夏子衿已经走到月静安宫门口。大太监先进去通报,这才出来迎她进去。
夏子衿收回心里转过的想法,深吸一口气,抬脚进去,就见月静安端坐在贵妃椅上,戴着鎏金甲套的手指无一不昭示着她早已今非昔比,就连眼神都锐利不少。夏子衿摸不透她心底的打算,只能打起精神来应付她,顺带瞧瞧能不能从她这里套出些话来。
“明珠公主可是从秋山回来?”月静安喝完茶水,才捻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情,月静安还要再问一遍,夏子衿疑惑的瞧她一眼,“是。”
“不知皇后可安好?”月静安一双眼眸死死的盯着她,抓着扶手的手掌不自觉的收紧,先前她派人去打听消息,只晓得夏子衿去见了皇后,可偏偏具体谈了什么使尽了法子都打探不出来。
若是夏子衿胆敢撺掇夏盛卿同皇后站在同一阵营……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月静安就抑制不住心头不断涌起的杀意,一旁站着的嬷嬷瞧着她神情有变,连忙笑了一声,“娘娘说笑了,皇后娘娘如今戴罪修行,明珠公主想必是不知道她的情况的。”
得了她的提醒,月静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收起脸上的神情,笑眯眯的瞧着她,“是本宫鲁莽了。”
夏子衿但笑不语,避开这个话题,脑子里却迅速转起来。
就在她二人相互试探的时候,黄尘烟刚刚回到府中,就见精武候满脸焦躁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见到她回府,立刻迎了上来,“女儿,你既然有了心上人就该和为父明说,为父自当为你做主,只是那人……”
黄尘烟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就见个肉球从屋子里奔出来,“烟儿,你终于回来了?”
来人泪眼汪汪,虽是鼻青脸肿,可细看下来,倒也能辨认出原本的样貌,可不就是先前缠着她说要以身相许的沈栎。黄尘烟嘴角抽了一下,满脸嫌恶的皱起眉头,抽回袖子,“你这是做什么?”
她自认先前在马车上已经同他说的清清楚楚,若是他还执意纠缠,她可绝不会客气了。瞧着她满带寒意的眼神,沈栎打了个寒颤,扭头看了眼正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精武候,咳嗽一声,递给她一个求救的眼神,满是委屈的开口,“烟儿,你还不愿意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