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遇偷偷擦掉手心里渗出的冷汗,打定主意,以后绝不同夏子衿私下见面,要不然被夏盛卿知道,他脑袋上的脖子说不准就保不住了。可是明面上嘛?即使她已经嫁人了,他愿意保护她,任何人都是管不住的!
夏子衿面上立刻露出笑容,宛若冬日里冉冉升起的骄阳,在荣遇眼底炸开,给他沉在寒冰中多年的心脏送去一丝柔光,紧跟着,他的心脏就剧烈跳动起来。
这厢,夏子衿同荣遇见面,夏天勤安抚了柳念厦之后,带着满腔的怒气回府,歪在椅子上喝酒,一想到自己被这牛皮糖缠上,心底就一片郁结。他想了半天,忽然起身,进宫去见月静安。
月静安刚刚净手完毕,就见婢子进来,说太子来访。她愣了一下,脑子里划过近日来发生在夏天勤身上的事情,唇角浮现出冷笑来。看来夏天勤这是自己搞不定柳念厦,特意求到她这里来了。
只可惜,这人是他找的,原本该借着柳念厦将夏子衿掰到,没想到,反倒成了夏子衿的垫脚石。
现在明圣帝可是极为感激他这个女舍身救父的情谊,月静安一想到这儿就觉得头疼,恨不得能挖开夏盛卿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再想些什么。
若是他真下狠手毒死了明圣帝倒也罢了,偏偏还要救活他。明圣帝自打醒来之后就在各个嫔妃的宫中安插了人手,怕是一下子怀疑上了所有人。
若非她急中生智,将所有可能指向自己的证据都抹掉,用了一招调虎离山的计策,说不准,明圣帝已经怀疑到她身上来了。
月静安气的抓紧椅子扶手,心肝儿都疼起来。
这般说起来,此次的计策之所以会失败还要怪到她身上,说到底,是她算漏了夏盛卿对夏子衿的执着程度,当即开口叫人将夏天勤请进来。
夏天勤刚进去,就对着月静安行了一礼,面带苦涩的道:“娘娘还要帮一帮本太子才是,柳念厦那个贱人,竟然妄想本太子娶她,实在是恶心至极!”
见他连往日里的温和儒雅都不装了,月静安暗自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太子就应了她的要求娶了她就是。”
“什么?”夏天勤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过河拆桥的话,脸上的神情一瞬间扭曲起来。
月静安见他这样沉不住气,冷笑一声,“皇上现在正愁着没法子解决这个碍眼的东西,太子若是肯帮着皇上除掉这个祸害,自然会得皇上青睐。这样好的买卖,太子为什么救看不清楚呢?”
夏天勤听的云里雾里,“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皇上现在比你更不希望柳念厦活着提醒他差点儿杀了亲生女儿的事实,但柳念厦对皇上有救命之恩,皇上不能直接处置他,可若是太子愿意将她纳入府,左右不过是个妾,弄死便弄死了。太子又何必为此事操心?”月静安揉着眉心,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只是,在纳她进府前,太子还要先同皇上说一声,也好叫皇上记得你的功劳。”月静安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接着开口。
夏天勤经过月静安的提醒,顿觉醍醐灌顶,连忙起身告辞,大步往御书房走去。
皇后突然瞎了眼睛,明圣帝心软,下了命令叫人死守着她,张院首等人自然是随时待命,就等着进宫给皇后诊治。而先前指证皇后的宫婢也被御林军统领收押起来,等着皇后眼睛好了,再提出来审问。
因为搜查刺客的事情中途断了,明圣帝的心情跟着差下来,接连几日都没有笑脸,见小夏子低眉顺眼的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明圣帝禁不住脑门“突突”直跳,坐直身子看着他,“说吧,外边来了什么人?”
“太子殿下求见皇上,说是有要事同皇上您商量。”小夏子想着这些日子明圣帝对夏天勤的冷落,禁不住偷瞄着他,生怕明圣帝会因为自己禀告的内容发怒。
得知夏天勤求见,明圣帝原本还有些期盼的心情立刻烟消云散,他之前虽然昏迷了,可夏天勤为了保命拒绝给他换血的举动,他知道的清清楚楚,明圣帝对他,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感了,当即就挥了挥手,“朕心情不好,你叫他回去,不见。”
小夏子连忙点头,迅速出去回禀夏天勤,“太子殿下,不
是咱家不帮你说话,皇上现在心情正差,您不如换个时刻再过来?”
瞧着他浮于表面的难色,夏天勤垂在身侧的手掌不自觉收紧,随后从袖子里取出书简递到小夏子跟前,“既然如此,劳烦夏公公将这个交给父皇,本太子就先告辞了。”
小夏子掂了掂书简,有些奇怪的看了夏天勤一眼,他印象中,太子殿下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他倒是白白露出一副苦瓜脸了,小夏子揉了揉自个儿的脸庞,转身走进去。
明圣帝原以为夏天勤会执意要求见他是要为前些日子不肯换血的事情来请罪,却没想到小夏子说他已经回去了,一时间愣在那儿,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神情一阵扭曲,准备好准备发泄出来的怒火憋在胸口,叫他整个人都不舒畅起来,又抬起头,巴巴的望着小夏子,“太子没说什么?”
小夏子见明圣帝眼底带着期盼,不由自主的拧起眉头,若是他刚刚没看错,明圣帝应当是厌恶夏天勤的,这会儿怎么还露出这副表情。小夏子疑惑归疑惑,还是迅速将手里抓着的竹简呈上去。
明圣帝顿时觉得有了发火的借口,接过书简,瞥了他一眼,“混账东西,也不知道早些呈上來。”
小夏子莫名其妙挨了一句骂,面上依旧笑嘻嘻的急忙,急忙退到一边站着,在心底揣测那竹简里写的是什么。
明圣帝刚打开看了一眼,就面色大变,一下子站起来,咬着牙根,强迫自己一句句看下去,小夏子瞧着他“啪”的一声合上书简,骇了一跳,刚准备上前安抚他,明圣帝豁然扭过头来,幽深清冷的目光死死的落到小夏子身上。
见他一副要处置自己的样子,小夏子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额头上随之渗出冷汗来,自打明圣帝解毒后,性子就越发阴晴不定,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近日来,他虽是在明圣帝面前得脸,可并不代表,明圣帝就不会处置他。
只是不知道夏天勤的书简里写的都是什么内容,竟然能叫明圣帝这样惊怒,就在小夏子忐忑不安,胡思乱想之际,明圣帝忽然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到竹简上,“去,宣太子进宫见朕。”
小夏子愕然,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追出去。夏天勤对自己递上去的东西也拿捏不准,就在他刚刚走出宫门,踩着脚蹬准备上车时,就听着小夏子气喘的嗓音,“太子殿下稍等。”
夏天勤立刻喜出望外的回过头,“夏公公,可是父皇愿意见我了?”
小夏子喘着大气点头,等他缓过来,望见的就是夏天勤急匆匆向御书房走去的背影。小夏子迅速跟上去,站在殿外候着。
明圣帝背对着房门,手掌背在身后,听到动静才转过身,抄起手里的竹简就对着夏天勤砸过去,“你这个畜生!”
“儿臣知罪!”夏天勤想到青赫渊人的话,立刻识趣的跪下来,“儿臣自知不该同明月公主纠缠,只是那日她借着皇妹的名头约儿臣出来,儿臣不曾防备,一时不察,这才着了她的道。”
夏天勤双手按在地面,低垂着头,一眼望去,像是一条狗似的。但是夏天勤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不住的向明圣帝磕头,“父皇,儿臣自知罪该万死,只是就这样放过柳念厦,儿臣实在是不甘心。”
明圣帝冷笑一声,“夏天勤,你可别忘了,柳念厦可是朕亲封的明月公主。”
就算是做个假象,明圣帝都不能让人明面上伤她,若不然,他在世人眼中的威信就犹如冬日里化开的雪水一条,一触即破。见夏天勤神情平静,明圣帝满腔的怒气不由自主的就压下来,“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夏天勤伏在地上,声泪俱下的道,“儿臣受此等奇耻大辱便罢了,只是她竟然敢蒙骗父皇,实在是罪无可恕。更何况,儿臣怀疑她并非是柳妃的亲生子,特意派下属去查了查,却是查到她自幼是在西北长大。如此一来,她先前的话就是故意蒙骗父皇,儿臣实在是不愿意您被她蒙在鼓里,这才冒死前来向父皇禀告。”
“若是父皇要治儿臣的罪,儿臣也毫无怨言。”夏天勤挺直胸脯,直视着明圣帝,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慌,露出一副真切的样子来。
明圣帝看着跪在下首表忠心的夏天勤,眼底划过试探,忽然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来人,将太子压下去,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