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你若是日后瞧上了心上人,便与本公主直说,虽说宫规不可违抗,好在父皇对本公主也算是好的,本公主去求父皇赐你提前婚配,也不是什么难的事情。”夏子衿扶膝道。
小葵却是蓦地红了脸,嘟囔着道:“公主又拿小葵打趣了,小葵才没有什么心上人,能一生一世留在公主身边伺候公主,便是小葵莫大的福分!”
夏子衿知晓她的忠心,心中宽慰,却是捂着帕子轻声笑道:“在本公主身边一生一世可怎么行,女子终究是要嫁一个真心疼人的丈夫,才不会白白走这人世一遭。若是遇不上良人便另当别论,若是遇上了,难道本公主还能拦着你不成?”
“公主越说越没正经了!说得小葵好似恨嫁一般。”小葵低低地垂着头,手在夏子衿的小腿上敲动着,粉红的脸蛋煞是可爱。
小桓子立在门边,也是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本公主怎么不正经了,你若不想嫁人,莫不是要和小桓子一同做个伴陪着本公主。”夏子衿揶揄道。
这两个欢喜冤家平日里就爱斗嘴,她是走过人世一遭的人,自然知晓小桓子对小葵是有些心思的。只是小桓子毕竟是宦官,她嫁夏晟卿是出于自愿,却无法左右小葵的心思,若是小葵无意与宦官做对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小葵听得夏子衿这样说,脸上的红更是深了一层,似是赌气道:“奴婢才不要和小桓子那愣头青做伴,他就会和奴婢斗嘴,也不知道让着奴婢几分。”
小桓子摸着脑袋搓了搓,小脸沮丧了起来,心中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
夏子衿噗嗤一笑,也是她多虑了,二人皆是懵懵懂懂的孩童性子,这一对冤家,且让他们自己处着便是。
“小桓子,过来。”
她向立在门口的小桓子招招手道。
小桓子应声而来,跪立在另一侧,拜身道:“公主有何吩咐!”
夏子衿从袖袋里头掏出两份用红纸细细包着的红包,分别为小葵与小桓子准备,里头各是六张一百两统共六百两的银票。
“你二人是我最贴心的宫人,本公主向来厚待本分伺候本公主的下人,他们人人都赏了银子,你二人自然是不能免了的。”说着,夏子衿便一手递出去一个。
手里头厚厚的红包让二人不由得都看直了眼,大为受宠若惊。
“公主,奴才月前才受了公主的恩惠,为弟弟置办了家产,余下的钱财已经够奴才用好些年了,实在担不得公主这样大的红包!”
小桓子也是在宫里头摸爬滚打过来的,最是清楚这历年各宫赏赐宫人的规矩。扫洒与三等以下的宫人每人可领五两银子,三等宫人得十两,二等宫人得二十两,一等则有五十两。
夏子衿为墨生园宫人准备的皆是翻了一倍的赏钱,这在宫里头可是独独一份的,得了这样一个出手大方,为人又和善不刁难人的主子,墨生园中的宫人们自然是一个个乐乐呵呵,更加用心做事起来。
而此刻小桓子捧在手里头的红包虽然不知晓数目,光是分量与厚度也知晓不在少数。
“是啊公主,咱们跟着公主,平日里的赏赐已经比旁人多了好多去,如今又怎敢受公主这般恩待!”
小葵是夏子衿贴身侍女,明圣帝每回赏了夏子衿份例,她都会挑一样不违位份又成色好的小玩意送给小葵,如今小葵在宫女一列也是顶顶富贵了起来,从前瞧不起她的外宫宫人人人都羡慕她得了这样好的差事。
“让你们拿着便拿着,婆婆妈妈地成什么样子不是?”夏子衿摆摆手,钱财对她而言不过是身外之物,于她而言,一颗真心胜过黄金白银千万,能有小葵与小桓子如此真心相伴,她自然不会亏待了去,“你们切记着,在外头你们是墨生园的宫人,在本公主面前,却是将你们当做了亲弟妹,你们对本公主贞忠,有本公主一日,便有你们一日。”
夏子衿一番肺腑之言令二人感怀不已,皆是对夏子衿深深地一拜。
“小葵此生只认公主一人为主子,做牛做马,在所不惜!”小葵认真地睁大了眼睛,将夏子衿新交给她的成语也用了上去。
“奴才也是!此生为公主效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桓子也抬头定定道。
小葵偏过头鼓起了腮帮子道:“你这呆子
,学我做什么!”
小桓子眨了眨眼睛,一副无辜模样:“我怎的是学你,你说得难不成我说不得。”
夏子衿捂着额角摇了摇头,这二人又开始拌嘴,真真是没有一日不停歇的。
屋子里正热闹着,门外又踏进了一人,夏子衿抬目,只见是一身宦装的夏晟卿。
“公主院子里头好生热闹。”他扬起嘴角,迎着晨光而进。
夏晟卿生的好相貌,即便是穿着老气横秋的总管侍衣裳,也比让人多了几分精气神去,夏子衿却忽地想起了他只身去江南的那一日,城楼之上长衫束发的夏晟卿,那样出尘绝逸。
“大年初一怎会不热闹,晟卿来得这样早,是给本公主拜年的不成?”夏子衿挑了挑秀气的弯眉道。
“皇上晨起吩咐内务府给每位公主皇子送上一份福字帖,我这便给公主先送来了。”夏晟卿道,笑出好看的白牙,“给公主拜年自然好,愿公主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夏子衿听得他好听的嗓音,与微微躬下身子递过来的福字帖,心情便莫名地上扬起来。掩饰不住唇边的笑意,她从袖袋中掏出一物贴放在夏晟卿手心道:“给,本公主赏的。”
手心触感温润而平滑,待夏子衿收回了手,他才看得真切,那是一块四方大小的玉佩,通体润泽,呈青白色。雕刻成两面圆润中央镂空镶嵌琥珀的样式,上挂系绳下垂穗子,俨然是一件上好的玉件。
“晟卿为本公主送了衣裳,本公主自然也要回一回礼不是?”她双手并在暖袖之中,一身浅秋香色的鹿绒小袄十分款款动人,“这玉佩是祖母给的,当年母妃留下的东西,许是要给父皇,只是母妃没来得及给便辞世了。如今祖母交给了本公主,本公主便赠予晟卿。”
夏晟卿眼瞳微微动了几分,如此一说,既是柳妃欲赠给明圣帝之物,如今夏子衿转赠予他,是否是夏子衿侧面地认定了自己也是她的夫君?
二人心中心知肚明,却又无人说破,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公主,咱们先去忙活了,公主与夏总管说说话罢。”小葵见状轻轻咳嗽了一声,便朝着小桓子挤眉弄眼一番,二人心领神会,捂着嘴偷笑退出了屋子,又瞧瞧替他们拉上的对门。
夏晟卿将手中的玉佩放进怀中收好,贴着胸口的玉佩越发热烫起来,看向面色微微透红的夏子衿道:“我定惜之如命。”
夏子衿含笑点头,只觉着这个年过得比从前都要好。
大年初一,午膳各宫之人是在自己宫里头用的,晚膳时分宫中各嫔妃与公主则要到皇后宫中用膳,寓意顺和国母,后宫安泰。
大殿之内,皇后坐在凤坐之上,明黄的交领曲裾外罩同色大袖衫,锦缎之上绣有朱红牡丹与赤色灯光,凤凰口衔露珠,凤羽招展,大气凛然。
“今日只有咱们宫中的女眷齐聚,大可不似昨日那般拘束,本宫知各位妹妹与公主们皆是劳累了一日,晚膳便放开来些,将本宫的坤宁宫当做自家宫里便是!”皇后如是说着,和蔼的面容看向众人。
“谢皇后娘娘!”
众人虽齐齐谢恩,却是万万不敢将皇后的客套话当了真去,如果真有人在坤宁宫中随心所欲地行事,恐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皇后娘娘,嫔妾看今年的后宫小宴似乎太简约了些,这往年里大菜有二十四道,热菜冷菜各十六道,小碟糕点人人有一份。怎的今年光光是大菜便降了三道去了。”
越贵妃甩了甩帕子捂着鼻,语气不咸不淡道,似乎是对皇后的操持略有异议,“嫔妾看来,皇上是厚待姐妹与晚辈的,皇后娘娘大可不必如此节俭。”
越贵妃一番不咸不淡的言论明面上说皇后是节俭,暗地里却嘲讽皇后是眼皮子浅显,在不该省银子的地方省银子,小家子气十足。
皇后哪里听不出越贵妃话里头带刺,她瞥了越贵妃一眼,仍旧端坐着身子,淡淡道:“贵妃妹妹没有当这六宫之主,自然是说得轻巧了,本宫身为皇后,不但要为后宫众人考虑,更要为皇上考虑。”
“今年江南的水患瘟疫的赈灾与西域边关的粮饷,哪一样不是大笔大笔的银子流出去?国库出去了这么多的银子,咱们身为皇上身后之人,自然是要节俭些为国库减轻些负担。每年的后宫小宴,剩的吃食都颇多,减去几样也没有什么大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