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默,欧晴的唇角泛起一抹无声的冷笑——
“我有没有生过病您不是最清楚吗?”
其实过去的事她本是不愿再提,怎奈心中积怨太深,不提尚且能忍,一提就会被引爆。
在搬过来的时候她就很认真的思考过,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最后她决定为了严谨尧而原谅洪芸菲……
她想,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洪芸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虽然有错,但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情有可原。
生活就是这样,不如意之事十之**,漫漫人生路上,谁又不是在妥协与被妥协中度过的呢?
所以为了那个她深深爱着的男人,她想只要今后洪芸菲不再害她,她就不计前嫌,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吧。
可为什么洪芸菲今天又要旧事从提呢?
她都已经很努力的去淡忘这件事了,为什么刚有成效她又要来插上一刀?
积压在心底的怨气被引爆,欧晴的口气变得很不好,字里行间透着浓浓的讥讽意味。
洪芸菲狠狠蹙眉。
欧小晴这话……明显是话里有话啊!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最清楚’?我应该清楚吗?”洪芸菲问,疑惑又心惊。
大脑在急速转动着,把这些天里所发现的蛛丝马迹统统聚集在一起……
欧小晴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
岑思雯在看到欧晴时那瞬间的震惊和掩饰不住的妒恨……
以及周嫂在面对欧晴时眼底流露出来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几个疑点连串在一起,洪芸菲好像明白了什么。
也正是为了证实心中疑惑,所以她才借故让欧晴来严家,方便她去发现端倪。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不,欧小晴一来,周嫂就露出了马脚……
被洪芸菲咄咄逼问,欧晴面无表情地答道:“老夫人,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可是‘真相’不该被埋葬!”洪芸菲抢断,咬着牙根字字铿锵,眼底泛着一股肃杀之气。
“……?”欧晴有些茫然地看着好想很生气的洪芸菲,不懂老太太在气什么。
洪芸菲的确很生气……不!是非常生气!
她没想到自己精明一世,居然也有被算计的一天。
事情已经非常明显,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人冒充她的名义对欧小晴做了一些天理不容的事……
犹记得二十五年前她和欧晴的两三次见面中,欧小晴对她充满敬畏,但并没有怨恨。
想必当时欧小晴也是理解她的难处的,所以才会同意离开。
既然欧小晴二十五年前自愿离开,那如今再见她没道理会表现出一副怨恨她的模样不是吗?
所以其中定有古怪!
于是洪芸菲派人去查。
然后就查到欧小晴三年多前疯过……
在洪芸菲的印象中,欧小晴腼腆害羞,温柔可人,但看来看去都不像是会受不了打击而得神经病的那种人啊!
在欧晴和严谨尧分开的前十年,洪芸菲是有关注欧晴的动向的,从每次C市传回来的调查中可以看出,其实欧小晴算得上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女人。
那些年,自己的儿子为情所困,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可欧晴相对来说却过得好多了。
她每天开开心心的,围绕着宝贝女儿转,活得并不孤单。
她跟她的丈夫偶尔会同框出镜,夫妻俩虽然没有你侬我侬,但也算相敬如宾。
所以这样一个开朗到近乎没心没肺的人,钻牛角尖的几率应该是蛮小的。
换言之,欧小晴这病,生得蹊跷!
这样一推理,洪芸菲又想起几天前欧小晴刚搬来时她倒了杯水给她,她却故意把杯子掉落在地的画面……
欧小晴是怀疑杯子里有毒吗?
而欧小晴对她的敌意和怀疑,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必然是因为以前发生过什么……
洪芸菲紧紧皱着眉头,心中的团团疑雾,慢慢有了散开的迹象……
欧晴一脸茫然。
真相不该被埋葬……
真相?
什么真相?
饶是迟钝如欧晴,这会儿心里也有了一丝疑惑。
看洪芸菲的样子,好像是不知道她生过病的事,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明明三年多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授意的不是吗?
欧晴和洪芸菲各怀心绪。
“老夫人您在说什么啊?”欧晴微微蹙着眉头,狐疑地看着面罩寒霜的洪芸菲,问。
洪芸菲正要回答,突然眼角余光瞟到屋内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偷窥她们……
眼珠子一转,洪芸菲心生一计……
“欧晴,你居然隐瞒自己的病情!”她倏然大喝,一脸愤慨地怒瞪着欧晴。
欧晴一脸懵逼,“……啊?”
“你生过这种病居然还妄想跟我家老四在一起?你做梦!”洪芸菲大喝,每一个字都透着嫌弃。
“我——”欧晴脸色一沉。
“闭嘴!”然而洪芸菲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抬手指着大门的方向,疾言厉色地骂道:“离开我儿子,马上从严家滚出去,我不会承认你的!”
然后,欧晴就被撵出了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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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的咖啡屋里,香气弥漫,歌声悠扬。
一个优雅端庄的中年女子,安静地坐在隐蔽的角落里,悠然自得地品尝着咖啡。
几分钟后,一个六十多岁的妇人神色匆匆地出现在咖啡屋里,左右转头四下搜索。
当看到中年女子时,妇人内心的恐慌得到安抚,忙不迭地朝着角落走去。
“岑小姐!”周嫂压低声音,恭恭敬敬地轻轻喊道。
正浅啜咖啡的岑思雯缓缓抬眸,漫不经心地瞟了周嫂一眼,然后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座位,姿态高傲地淡淡吐字,“坐吧。”
周嫂一边谨慎地四下张望,一边在岑思雯的对面坐下,神色慌张惴惴不安。
“喝点什么?”岑思雯随口问道,淡定从容的样子与周嫂的恐慌大相径庭。
“不不!我什么都不想喝!”周嫂连连摇头,正襟危坐,像是暗处随时会有毒蛇猛兽突然跳出来咬她一般紧张得不行。
岑思雯微微蹙眉,目光淡漠地睨着周嫂,“周嫂你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周嫂闻言,转动眼珠子左右瞟了瞟,在确定四周没人之后,把声音压得极地,忧心忡忡地说道:“岑小姐啊,我觉得老夫人好像已经发现了。”
岑思雯双眸一眯。
心里虽然微惊,但她面色如常,沉默了几秒,模棱两可地出声,“哦?”
“这几天她一直在试探我,看着我的那种眼神……让我心里直发悚,我好怕……”周嫂愁眉不展,说起这事儿就心惊胆颤。
想起这几天洪芸菲时不时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盯着自己周嫂就害怕得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
跟在洪芸菲身边几十年了,她太了解老夫人有多厉害,所以她的心里有种很强烈的不祥预兆,觉得她们就快东窗事发了……
“怕什么?”岑思雯不动声色,睨了周嫂一眼,一边优雅地抿着咖啡,一边淡淡问道。
“怕她发现当年是我们借她的名义给欧小姐下、药啊!”周嫂急道。
岑思雯眸光一凌,抿着唇没有搭话。
周嫂又急又怕,手心和额头都开始冒出虚汗来,虽然跟在洪芸菲的身边也算是见惯了的大风大浪,可正是如此,她才知道洪芸菲得罪不得。
洪芸菲这一辈子,雷厉风行杀戮决断,忠于她的人,她从不亏待,可背叛她的人……
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还有总统严谨尧!
那个她可谓是从小看到大的四少爷,现在已经贵为总统,他的手里掌控着生杀大权,想要让谁消失简直是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儿。
所以一旦东窗事发,她就死定了!
四少爷这么多年都没有忘掉那个叫欧晴的女人,说明对四少爷而言这个女人很重要,不是他的心头肉就是他的掌中宝。
可她却胆大包天的弄疯了四少爷的宝,四少爷知道后还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啊!
这事儿都过去三四年了,本来她都已经忘了有欧晴这号人物,然而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还能见到她……
她更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四少爷会对一个女人长情到这个地步,二十几年了居然都还忘不掉!
如果她早知道,三年前肯定不会为了钱而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
所以前几天在乍然看到欧晴的那一瞬,她吓得托盘从手中脱离,洗好切好的水果散落一地。
她知道,自己肯定就是在那时露出的马脚,引起了老夫人的怀疑。
周嫂想着想着,突然皱起了眉头,像是自言自语般小声咕哝,“可是很奇怪,老夫人今天……我都摸不透她的心思了……”
“奇怪什么?”岑思雯听到周嫂的嘀咕,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刚刚老夫人把欧小姐撵出去了!”周嫂说。
“什么?”岑思雯蹙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前几日洪芸菲极力邀约欧晴回严家,这才几天而已就让其走人?而且还是用“撵”的。
有点说不过去啊!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岑思雯一半欢喜一般疑惑。
“老夫人说欧小姐得过神经病,说她配不上四爷。”周嫂将两个小时前自己偷听到的内容如实告诉岑思雯。
闻言,岑思雯心里咯噔一跳。
洪芸菲知道欧晴得过“精神病”了?
“还说了什么?”岑思雯强忍心慌,目光冷厉地盯着周嫂,语气略急。
周嫂,“让她滚出严家,还说永远都不会接受她。”
岑思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分。
看来周嫂说得没错,洪芸菲的确是起了疑心了……
“现在呢?”岑思雯默了默,沉声追问。
“欧小姐已经回西郊别苑了。”周嫂答。
听闻欧晴真的被洪芸菲撵出了严家,岑思雯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虽然当初她们并没留下任何罪证,可洪芸菲和严谨尧都是那么聪明,肯定会想通一切的……
到那时,就算没有证据,只怕她也逃不掉……
周嫂撇嘴摇头,一脸百思不得其解地小声念叨,“岑小姐,你说老夫人的行为是不是很奇怪啊?前几天对欧小姐好得像亲生女儿一样,可今天说翻脸就翻脸了。”
岑思雯若有所思地盯着咖啡杯,没说话。
“岑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周嫂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着,然后见时间差不多了,赶忙进入主题。
“什么怎么办?”岑思雯抬眸瞥了周嫂一眼,高傲地冷哼道。
“老夫人起疑心了啊,我怕她早晚会查出来的。”周嫂急躁地轻叫道,完了话锋一转,略显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谄媚地对岑思雯说:“岑小姐,要不你给我一笔钱,我随便找个借口告老还乡,离开帝都。”
嗯,拿了钱她就走,那样或许就能逃过此劫。
“我为什么要给你钱?”岑思雯冷笑,鄙夷地斜睨着周嫂。
周嫂一愣,许是没料到岑思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为什么给她钱?
呵!她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若是暴露了,那她这个有头有脸的岑大小姐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啊!
见岑思雯一脸冷傲,周嫂微微心惊,不祥的预感不由更加深浓了几分。
气急之下,周嫂冲口说道:“岑小姐,几年前那件事可是你指使我——”
“周嫂,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岑思雯凉飕飕地抢断,唇角泛起一抹冷笑,看着周嫂的目光阴冷而充满威胁。
周嫂狠狠一震,脸色一白,“岑小姐你……”
岑思雯垂眸,一边动作优雅地拍了拍膝上的灰尘,一边不紧不慢地淡淡说道:“回去吧周嫂,看在你在严家帮佣多年的份上,今天你跟我说的这些话我不会告诉阿尧和伯母的。当然,你呢也别想诬陷我,现在是法治社会,什么都要讲证据的!”
证据……
“我……你……”周嫂大惊失色,瞠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脸色冷然的岑思雯,万万没料到她会把一切都撇得干干净净。
这是要让她一个人背锅的意思?
可这么重的锅,她一个佣人可怎么背得起啊!
可岑思雯说得很对,凡是都要讲证据,而她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当初的事是岑思雯指使她的……
周嫂脸如白纸,内心充满了恐慌,吓得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岑思雯缓缓起身,似笑非笑地睥睨着已然被吓傻的周嫂,意味深长地说道:“周嫂,我奉劝你一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周嫂明白,岑思雯这是在警告她,如果她敢把她拉下水,她就会有灾祸临头……
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佣人,自然是斗不过岑家大小姐的……
而依照岑思雯的狠毒,如果她敢得罪她,很有可能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嫂在明白岑思雯的意思之后,陷入了绝望之中。
“希望你好自为之!”岑思雯鄙夷地最后瞥了眼魂不守舍的周嫂,然后拿起自己的包包,优雅从容地朝着咖啡屋的出口走去。
周嫂感觉自己的天空都已经塌陷了。
短暂的怔愣之后,她回过神来,慌忙朝着已经走出店外 的岑思雯追去。
“岑小姐,岑小姐……岑小姐你别走啊,你听我说……岑小姐……”
然而她充满乞求的呼唤并未能留住岑思雯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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