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忽又是数月过去,已是到了金秋十月,对于大汉王国来说,今年一年是平静的一年,兵甲入库,马放南山,自扶风军始,还从来没有那一年像今年这样,一场战争也没有爆发。今年最值得大汉高兴的主要是两件事情,一件是起自辽东,始于渔阳的东西交通大动脉正式贯通,标志着大汉两条主动脉道脉正式峻工。第二件事,便是这一年风调雨顺,整个大汉王国庞大的领土之上,都传来了丰收的大喜讯。
但大丰收对于汉国朝堂来说,高兴之余,又一个大问题摆在了他们的面前,谷贱伤农,粮食的大丰收必然会带来粮价的剧烈下跌,受到损失的将是最低层的百姓。
多收了三五斗!高远没来由的想起了前一世那一篇著名的文章。
“老严,政事堂马上要就此事制定预案,必须要有一个最低保护价,商人收购粮食不得低于这个保护价。”看着面前的严圣浩,高远斩钉截铁地道,现在首辅基本上处于半退休状态,政事堂的日常运作都由严圣浩负责了。
“可是王上,我大汉王国自来都不干涉商人的商业活动,丰时物贱,这是自古以来的定律,我们强行要商人以高于市场价格的价收购粮食,商人不会干啊!这摆明他们是要亏本的。王上,这也违备了您去年刚刚签发的自由贸易法令啊!”严圣浩露出为难的神情。
“制定最低保护价,商人们以这个价格收购,其间的差额,由朝廷来补贴。”高远挥手道,“绝不能让老百姓丰收了,反而比往年还吃亏了一些。”
“王上,这得多大一笔钱啊!”严圣浩吃了一惊,“今年整个大汉王国都传来了丰收的喜讯。如果由朝廷补贴差价的话,财政部王武嫡哪里又要跳脚了。”
“光跳脚有什么用,要想办法。老严,放开对秦国的粮食限令,仓里积押的粮食可以向秦国售卖,秦国今年不是粮食欠收吗?他们国内现在乱成一团,粮食极度缺乏,只要我们肯卖,那他们就一定会买。”
“好不容易才让秦国乱了起来,现在又卖粮给他们。岂不是让他们又可以多撑一段时间了吗?”严圣浩有些不满,“如果真是这样,我情愿让王武嫡到我哪里去跳脚,这个损失咱们自己承担了。”
高远呵呵的笑了起来,“比起让咱们自己的老百姓过得舒心一些并且维持国内粮食的价格,让秦人多苟颜残喘一段时间又算得了什么,老严,粮咱们可以卖给秦人,但咱们只卖给路超。”
严圣浩眼睛一亮。“咱们卖给路超,路超屯集了大量的粮食,秦人朝廷必然会向路超调粮,路超不干。则他们的关系必将更回恶化。”
“路超一定会干,不过他会借此向秦廷提出一些交换条件,当然,效果是一样的。秦廷对他的戒心会越来越强,秦廷越是防备他,路超的步子一定会迈得更快。”
“可惜楚人那边也大丰收。不然还可以向他们那边卖一些,今年也是邪门儿了,汉楚都丰收,唯独秦国遭了旱灾,收成锐减,天灾**凑一块了,这大概是老天爷在示警吧,秦人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啦!”严圣浩抚着胡须,很是高兴地道。
“秦楚虽然联盟,但现在秦人的状况,恐怕楚国对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了,一旦秦国有事,楚人也只能想着去分一杯羹了。”高远微笑着道。
“还是王上高明,先前军方一直想要对秦国发起进攻,可秦人实力犹存,我们如果不能闪胜而与秦人一旦胶着的话,那楚人不免会生出一些多样心思来,现在咱们不动一兵一卒,只在稍稍动了一些手脚,秦人自己就乱了起来,等他们烂无可烂之时,秦楚联盟自破。”严圣浩道:“王上,依您的看法,秦人内部,一定会爆发内乱吗?”
“一定会,现在我只是没有猜透,路超在咸阳到底是怎么布置的,他一定在咸阳留有后手,否则这一局棋他便极有可能下成死棋,但我相信,他既然敢这么干,一定早就伏下暗子了,这个人会是他最大的杀手锏,只是这个人藏得太深了,虽然国安局,军情局都在想方设法打探这个关键,但到现在,仍然一无所获。”
“王上其实只想早些知道这个人好一解心中的疑惑吧,其实这于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当路超发动的时候,我们自然就明白了。”严圣浩笑道。
“的确如此。”高远扬声笑了起来。
何卫远踏着高远的笑声走进门来,“王上,时辰差不多了,外头车马已经准备好了。”
“嗯。”高远点点头,转过头对严圣浩道:“走吧,我们一起去蒋先生哪里看看蒋先生吧,这几天蒋先生略有小恙,身体有些不大舒服,毕竟是七十好几年人了。”
严圣浩一愕之下,心中又涌起一股惊喜,高远带着他去看蒋家权,这里头的潜台词可就也明显不过了,自今年开始,七十出头的蒋家权的身体状况便每日愈下,政事堂中其实已经很少去了,基本上是由严圣浩在主持,但名义之上,蒋家权仍然是大汉王朝的首辅。
今天这一趟,只怕就是新旧首辅之间的一次交接了,自己将要成为这个强盛王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了。
想到这里,严圣浩不由有些踌躇满志起来,回想起自己这一辈子的政治生涯,或者最英明的就是当年投奔了征东军吧。自己是第一个向高远投诚的地方大员,一郡之首,而这些年来,大王也给予了自己丰厚的回报,现在,自己终于要跨上人生之巅了。
马车之上没有任何标志,围在马车周围的也只是一些便装警卫,从王宫一角的侧门静悄悄的驶了出来,直奔蒋家权的府邸而去。
“老先生的年纪大了,这一次生病使他下定决心退下来,推荐首辅的位子由你来接任。这一次咱们两个去看看他,正好你们也可以好好的交流交流,老严啊,我晓得你对此也做了一定的准备,对于接下来的工作,你有什么打算呢?”马车之内,高远靠在车壁之上,含笑问道。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话自王上的嘴里说出来,自然还是不一样的,严圣浩压抑着内心的兴奋,坐直了身子:“王上,臣下认为,当前局势,易静不易动,我们大汉王国现在正蒸蒸日上,一切都在有序地良好的发展,所以,臣任首辅之后,首要的任务便是延续现在的政策继续执行而不是急于想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
“说得好!”高远笑道:“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想要急于证明自己,你有这个想法很好。”
严圣浩微笑点头。
“关于首辅一职以后的任命,我还有一些想法,今天与蒋先生一起,我们正好可以聊一聊,不过你放心,这一届,没有谁能和你竞争,但下一届恐怕就不一样了,你得有这个心理准备!”
“下一届?”严圣浩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高远,但高远却闭上了眼睛假寐起来。
蒋家权的府邸离王宫并不远,与前朝官员动辄占地无数的大宅子相比,汉朝官员的府邸可就显得太简朴了,身为一国首辅,蒋家权的宅子,比起许多大商人的宅子还要小上许多,只是一间三进三出的院落,即便是这样一幢宅子,于蒋家权而言也显得太大了,这位老人无儿无女,孤身一人,与他一起住在这幢宅子里的,除了配给他的警卫之外,便只有一些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工人和丫头仆妇了。
扶门而立的蒋家权盯着一侧的角门,清癯的脸庞显得有些苍白,虽然现在天气还有着秋的余热,但这位身材瘦弱的老人却显得有些怕冷,已经穿上了厚厚的秋装。
角门吱呀一声打开,何卫远当先踏进门来,在他的身后,高远与严圣浩一前一后自角门而入,看到蒋家权双脚跨出门槛,竟是要迎上来,高远立刻加快了脚步走到了蒋家权的身前,伸出手来扶住了他,责怪地道:“先生刚刚病好,怎么出屋子了,这风一吹,要是有个反复,那不是高远的罪过了么?快快快,进屋去。”
“哪有这么娇贵?”蒋家权笑道:“受了一点风寒而已,王上就大惊小怪,裘得宝赖在我的府上赶都赶不走,天天跟我聒噪,可是烦死了。今天终于将这个家伙赶走了。”
“可不敢有一天大意儿,先生年纪大了,可比不得前些年的时候。”高远笑道,“先生也莫要怪裘得宝,我可是给他下了死命令的,要是先生不好,就不许他回家。”
蒋家权大笑起来。“一把老骨头,让王上操心了。”
严圣浩走了过来,深深一揖:“首辅。”
“圣浩也过来了。”
“进去聊吧,蒋先生,今天我与老严就在你这里用晚餐了,咱们三人好好聊一聊,我有些想法,需要与二位先通个气。”高远笑着搀起蒋家权,往屋里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