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群烂民训话,郑爽是不宵为之的,对,就是烂民,烂命一条的贱民,他只是骑在马上,神情冷漠地看着这些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老老少少,身边的亲兵们腰间的佩刀都拔了出来,刀背靠在肩上,雪亮的刀锋向外,他相信,这些能轻易砍下这些烂民脑袋瓜子的东西,足以让他们清醒。
麾下嗓门最大的一个亲兵正在声色俱厉地警告着这些人,只要他郑大将军在保康一天,他们就得夹起尾巴做人,否则,便是脑袋搬家的下场,他很满意这名亲兵的口才。
一番声色俱厉的训斥完毕之后,郑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拨转马头,准备离去,这里奇臭无比,哪怕在这里只呆了这一会儿,他也觉得有些受不了。
看到将军策马转身,亲兵队也齐齐拨转马头,准备护卫着将军大人离去,异变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没有在看这些流民,但就在马队转了半个圈子的时候,其中一名亲兵的战马,突然发狂一般地跳了起来,前蹄高高扬起,将背上的亲兵颠了下来,亲兵落地,发狂的战马猛地象前方的乱民冲了过去,现场立时响起惊慌失措的大叫声,刚刚还算有序的人群瞬间变得慌乱起来,无数的人开始胡乱奔跑躲避着那匹惊马,一部分人慌不择路,竟是迎头冲向了郑爽这边。
郑爽心中惊怒,刚刚还威武的队伍,转眼之间便被冲散,如果不是吴慈安的缘由,他真会拔出刀来将这些烂民当场一个个砍死的,现在,他却只能挥舞手中的马鞭,没头没脑地抽打着那些跑到他面前的流民,一鞭一个。将这些人尽数抽倒在地,那些手握着腰刀的亲兵,眼见将军如此,便也有样学样,骑在马上的便用马鞭抽刀,步卒便挥舞着手里的带鞘长刀,横劈竖砍。将一个个的流民打得哀嚎倒地。
流民之中不乏身强力壮的人,但在有组织的军队面前,不论是反应速度还是胆气,显然都不是个儿,转眼之间,郑爽的周边还站着的便没有几个人了。
那匹惊马已经被制住了。那个被甩下马去的亲兵爬起来后,赶上了自己的战马,勒住了嚼子,在被拖行了十数步之后,终于还是将惊马安抚了下来。
郑爽心中怒气勃发,本想来示威,但却弄得如此狼狈。纵马前行,追上几个还在奔逃的乱民,马鞭子胡乱抽了下去。
现在在他马前的是一个女子的背影,一条花手绢将长发扎了一个马尾,披撒在身后,郑爽的这一鞭子仍是毫不留情地举了起来,就在鞭子正要落下的那一瞬间,奔逃中的女子募地回头。一张惊慌但却美丽绝伦的脸庞同现在郑爽的眼前。
手腕一转,那马鞭擦着女子的肩头落了下去,嘶的一声,带走一缕衣衫露出里面如雪的肌肤,女子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双手撑地。头颈竭力地转过来,面带哀怨之色看着郑爽。
猛地勒停战马,郑攀两眼发呆地看着马头之前的这个女人,没有想到这个烂泥窝里居然还藏着一只凤凰。虽然那女子身上衣衫补丁摞着补丁,原本的蓝色也已洗得发白,头发之上更是沾满了草梗泥灰,但那张脸,却让郑爽如遭雷击。
天下还有这样漂亮的女人,而且还沦落在这个烂地方。
队伍迅速被收拢,郑爽的亲兵队长郑虎奔到了他身边,大声道:“将军…….”他只叫了一声,便看到郑爽的眼神有些不对,顺着郑爽的目光看向地上的那个女人,也是不由一滞,转头再看看郑爽,“将军,情况都控制住了!”
郑爽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来,看着郑虎,声音低沉,“我们的战马都是训练有素,怎么会突然惊了,看来这群人之中,定然有奸细,想来是准备刺杀本将军的,郑虎,仔细斟别,将这些冲撞本将军队伍的人带回去细细审查。”
说完这句话,郑爽嘴角微微一撇,看到郑虎会意地点头,这才满意地转身,策马而去,身后,郑虎手按腰刀,大声喝道:“来人,将这个,这个,还有哪个,都给我抓起来,带回将军府去仔细审讯,找出那个想要刺杀将军的奸细。”
随着郑虎的手一一指点着,河间郡兵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将十几个倒在地上的难民给抓了起来,反剪着双臂押着便走,这里面,自然便有那个因为惊慌而跌倒在郑爽马前的女子。
河间郡兵离去,这片难民营渐渐地恢复了平静,除去那些被抓去亲人朋友的难民尚在呼天抢地之外,其它的人已经开始忙碌自己的了。
刚刚那马突然发狂,自然不是没有缘由的,步兵拄着拐着在第一排,他的残疾是那么的明显,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但在他身后低着头的虎头,手里却是扣了一枚小小的石子,在整个马队开始转向,那些骑兵的目光都转向前方的时候,他手指弹动,那格小小的石子准确地击在马队之中一匹战马的鼻尖之上。那个地方,是战马最为柔弱的地方,虎头劲力奇大,挨了这一击,那马焉有不惊狂的道理?
弹出石子,惊马奔出,人群大乱,虎头却是拖着步兵向后退去,在他们身后,同伴们早已为他们撑开了一条路。在场中大乱的时候,他们反而从最前的两排退到了最后方,当然,只留了一个人在前边,那就是贺兰燕。
“真的不会出什么事么?”看着贺兰燕果然如同虎头估计的那样,被那郑爽抓走,步兵却仍是惴惴不安,心里总是七上八下。“教头毕竟是个女子,这样一个人……”
虎头嘿嘿地冷笑了起来,“贺兰教头的确是一个女子,但是你别忘了,她上过多少次战场了,手上的弯刀,只怕也染了不少人的鲜血吧,那个郑爽,打过几次仗?你见过一只母狼会怕一头强壮的公羊么?放心吧,那个郑爽"se yu"熏心,他死定了。”
听着虎头这么说,步兵心里稍微安了一些。
“郑爽一死,河间郡兵得不到有效的调度,哈,咱们再一把火驱了这里的难民涌向北城门,趁乱夺了城门,引公孙义唐明王义等人入城,大事定矣。”虎头得意地笑了起来。
步兵突然想起一事,脸色立时发白,“虎头,我们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就算教头杀了郑爽,但郑爽还有一百多亲兵随行呢?教头如何脱身?”步兵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郑爽一死,哪些亲兵还不发狂啊?”
虎头一怔,他只想着怎么杀死郑爽,的确没有想过贺兰燕事后怎么脱身,这在以前当马贼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执行这样任务的都是死士,活下来是运气,死了那是本份。
但贺兰燕是不同的。
步兵单脚一下子蹦了起来,跳到棚子的一角,一把扯下屋角一团厚实的茅草,一把铁弓,一束羽箭露了出来,取下弓箭,他又蹦着到了另一角,茅草纷飞之中,他从中取出了自己的铁脚,三两下套在腿上,“虎头,城门这边的事情,我帮不了你了,你自己带着兄弟们干,如果一切顺利,应该没有问题,我去接应教头。”
“等天黑了再去!”虎头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看着外面还没有黑的天色,他一把按住了步兵,“这个时候,那些当兵的还在巡逻,你这样出去,要多扎眼有多扎眼,天黑了再行动。”
步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盘膝坐在地上,眼睛却是透过窝棚的缝隙,焦急地看着外面的天色。
最后一丝光亮终于彻底消失,步兵站了起来,握起拳头,与虎头重重地碰了一下,“一切小心。”
“我这里你放心,我必然将城头拿下来,你可得将教头带回来。”虎头点点头。
“就算我死了,也会将教头送回来的。”步兵道。他走出窝棚,一猫腰,迅捷地消失在黑暗之中,此时,哪里还能看出这是一个断了脚的残疾人。
郑爽喜滋滋地在城内转了一圈,便急不可耐地回到了保康城自己的那间临时宅子里,他相信这个时刻,郑虎已经将一切都替自己准备好了,自己的这位亲兵队长可是个最能体会自己心意的人。
果然,刚刚踏进家门,便看见郑虎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将军,那小妞儿我已经给您关到卧房里头了,外头派了兄弟守着呢!”
郑爽嘿嘿笑着,“其它的那些贱民呢?”
“那些家伙带着他们我还嫌麻烦呢,离开北城不久,我便赏了他们一顿鞭子,然后全都给赶走了。”郑虎道。
“好,好,办得好!”郑爽大笑,“郑虎啊,你辛苦了,回头去领一百两银子,自己去乐呵乐呵!”
“多谢将军。”
拍拍郑虎的肩,郑爽淫笑起来,“老子可是去当新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