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现在没时间,可能要等省委的工作稳定了才能回去。”关允在省委工作,不如在黄梁,距离孔县远了不少,而且初来省委,怕是连请假都不敢,“估计老妈是触动心事了,又或者是回家的时候,家里的事情让她牵挂了……对了,爸,老妈的娘家是什么样的一个家庭?”
“你姥爷的家,很有钱,很气派,不过到底是做什么生意,我也不知道,也不敢问。几天来,我就在大院子里吃住,一直没出去,什么都没问,现在还迷迷糊糊的,跟做了一场梦一样。”老爸的性格就是如此,凡事不喜欢出头,只要没人告诉他,他通常不会主动去问个清楚,一辈子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过这样也好,老爸一生无欲无求,活得踏实而舒心。
快到省委时,关允和齐昂洋碰面了。
“车你先开走。”关允将车钥匙交给齐昂洋,“我到省委上班,总不能开一辆宝马,太张扬了。”
齐昂洋接过钥匙,掂量了一番,又还给了关允:“要我说,你就应该开宝马,以一副嚣张狂妄的姿态出现在省委,相信肯定可以让许多人对你印象深刻,说不定还能收到恰如其分的效果。”
“什么恰如其分的效果?”齐昂洋的话让关允心里一动。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齐昂洋嘿嘿一笑,“‘我本楚狂人,风歌笑孔丘’……”
齐昂洋话没说完,关允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哈哈一笑,将钥匙收起:“昂洋,交你这个朋友,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你才知道?”齐昂洋哈哈一笑,“你说我是你的益友还是损友?”
“损友,最佳损友!”关允心情大好,见齐昂洋开了奔驰,不由笑道,“陪我一起去省委走一趟。”
“正合我意。”齐昂洋随即发动了汽车,用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你先。”
“走起。”关允笑道,“第一波,开始。”
“我忽然发现,让你来燕市,或许是一个错误。”齐昂洋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跃跃欲试,是十分期待的心情,“燕市比黄梁的水更深,但同时风浪也会更大。”
关允发动了汽车,和齐昂洋一前一后朝省委开去,谁也不知道,前方等待关允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开端。
闯关
省委办公厅秘书一处处长陈星睿今年三十八岁,身高一米九三,是整个省委大院最高的一人,当然,最高一说只指身高,并非职务。
本来身高是优势,但在事事讲究规矩的省委大院,就不是好事了。以陈星睿处级的身份,放眼省委,比他级别高一等者比比皆是,他在任何一个副厅级及以上干部面前,不得不用力弯腰才能表现出对上级应有的恭敬,一天下来,总是累得腰酸背疼。没办法,他不表现得谦恭一些,很容易被上级领导认为过于自高自大而将他打入冷宫。
无他,身高太高了,和领导说话时,如果让领导仰头说话,等于是领导仰他鼻息了,他哪里敢在领导面前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但身高太高了,不用力弯腰很容易让人误会他太趾高气扬了。
多少次陈星睿都怨恨父母怎么给了他这么一副人高马大的身材,而且又一入官场深如海,真是害苦了他。
更让他叫苦不迭的是,他不但身材高大,身高一米九三,而且长相清秀,对,一个体型高大魁梧的男人却长了一副清秀的面孔,而且还清秀得如同女人一样,说他是小白脸一点儿也不过分。其实如果仅仅是一个体型高大魁梧但面孔清秀的小白脸也没什么,关键是,省委书记章系峰长得不但矮小,身高只一米六八,而且满脸疙瘩,面相丑陋,和陈星睿站在一起,几乎有天壤之别。
也正是因此,章系峰非常不喜欢陈星睿,他的形象和陈星睿的形象并排在一起,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对比明显、反差强烈的天作之合,一个是高富帅,一个矮穷丑。可问题是,虽然陈星睿确实家世良好,又毕业于名牌大学,硕士学历,而章系峰出身工人家庭,又只是党校培训班出身,勉强混了个冒牌的大专文凭,基本上只相当于初中水平,但章系峰却是省委书记。
在为官者讳的官场,尤其是在燕省权力核心的省委之中,章系峰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别人学历比他高,可以,但他是省委书记;别人身高比他高,也可以,但他是省委书记;别人长得比他帅,还可以,但他是省委书记!
作为秘书一处的处长,陈星睿本来有许多机会可以接近章系峰,但由于章系峰对他的身高和长相过于忌讳,最终导致他为章系峰所不喜。
被堂堂的省委书记不喜的理由或许说出去没人相信,但却又是活生生的事实,陈星睿就无比郁闷,长得高长得帅,反倒成了人在官场上升的障碍,天可怜见,难道高富帅也是一种错误?
高富帅不是错,但遇到矮穷丑的领导就是错了。
正当陈星睿自认前途无望忧心忡忡之际,关允意外调来省委办公厅秘书一处的消息让他眼前一亮,仿佛黑暗中一道亮光一闪,直觉告诉他,他的机会来了。
如何在领导面前脱颖而出有三种方法,一是埋头苦干,这种方法有碰运气的成分在内,而且一定要遇到慧眼识珠的领导才行,如果遇到只认马屁不认才干的领导,埋头苦干一辈子也可能没有出头之日。二是一边苦干,一边找机会宣传自己,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想要得到领导赏识并且重用,必须把自己做出的成绩让领导看到。三是不干光说,只凭口头文章,连吹带捧,让领导认为自己是一个值得提拔重用的人才。
以上三种是正常途径,也是最常见的三种,不过有正常途径就会有非正常途径。陈星睿本来自诩为人正派,不屑于做一些背后黑人的不齿之事,但实在是被压得太死,在急于想翻身的激励下,他只好放弃原则要走非正常途径,以期能得到章系峰的赏识,从而让他有机会外放,远离省委这个是非之地。
如果能讨得章系峰的欢心,并且让代家满意,他外放出去,直接当上常委副市长也不在话下。在这种想法的鼓动下,关允很不幸地成了他的垫脚石。
因为关允很让代家讨厌,也是章系峰不喜欢的人之一,代家调关允来省委,就是想摆布关允。正好关允被安排到他的手下,如果他出手将关允折磨得死去活来,称了代家的心,满了章系峰的意,他岂不是可以将幸福建立在关允的痛苦之上,踩着关允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