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飞雨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不要”,人便朝着灯塔那边扑去,想要将自家妹子救出来。然而就在此时,灯塔整个建筑突然一震,厚重的石门轰然落下,堵住了洛飞雨前进的路口,灯塔之上传来了洛小北紧张得直颤抖的声音来:“姐,别闹,不要让我分神,马上就好了!”
此时的洛飞雨已经是精疲力竭,无力地捶着那石门,大声喊道:“小北,不行的,你会死的,丫头,你知不知道?”
灯塔里沉寂了几秒钟,传来洛小北的喘气声:“快、快啦。姐,我知道我从小到大都只能给你捣乱,我不如你,连一点儿衣角都不如,也根本没有做成过什么事情,但是我想我今天既然答应了他,就应该做到,不是么?哪怕是死,我也是不怕的。”
她这话还没有说完,黄公望已然骑龙而来,冲到了灯塔前。然而就在那骨龙头颅即将与灯塔相撞的一刹那,整个山谷微微一动,一阵狂风平地而起,贴着湖面从外面疾吹,将一直笼罩在水面上的那些白雾给尽数吹散,露出了波光荡漾的水面来。
“不!”
“不好!”
连续两句话从邪灵教左右使的嘴巴里面几乎同时喊了出来,所指各不相同。我瞧见那骨龙已经将脑袋撞进了灯塔的根基部位,巨石飞溅,偌大的灯塔倒塌下来。我顾不得许多,一步跨上前去,一把抓住洛飞雨的胳膊,另一边则将地上那个随时会死的李腾飞也拽了起来,朝着石桥中央跑开。
高高的灯塔倒塌,无数的巨石砸落在头骨龙身上,将整个基座给淹没了。我本以为洛飞雨会反抗我的拉扯,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的身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软,一拽便拉扯了过来。当跑开了落石范围后,我才发现洛飞雨虽然场面撑得十足,但恐怕刚才在斩杀姚雪清的时候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只怕刚才连站着都是在强撑。难怪她连那石门都砸不开,也没有用那寒冰蛛丝翻上塔去。
我的心沉重无比:李腾飞和洛飞雨相继倒下,灯塔又被幽冥骨龙给撞塌,此刻的我到底要如何自处,方才能够逃脱生天呢?或者说,我即将要葬身在此处了么?
我的心情沉重,然而洛飞雨却并没有管这些,她伸出手拉住我的裤脚,一脸哀容,拼力道:“陆左,去救小北,快去救她啊!”
洛飞雨一向高傲无比,然而此刻却是泪如泉涌,哀声恳求于我,我的心中凄然,回头瞧向了那倒塌的灯塔,小北只怕已然葬身此处了。
幽冥骨龙一阵翻腾,终于从废墟中探出了头颅来,上面的左使也有些灰头土脸,不过还是一脸狰狞地说道:“这个犟脾气的小贱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竟然把中枢给我打开了。不过那又怎样,有那十里迷阵在,又有谁能够摸得进来?好了,在修理大阵中枢之前,先收拾收拾你们这些家伙吧,怎么样,谁先死?是你么,小子?”
黄公望居高临下,一脸阴霾,我看着那一片倒塌的灯塔废墟,想着某个姑娘之前那句倔强的话,还有那宁死也不愿背弃的承诺,顿时泪如雨下,随即将那把尽是缺口的方便铲头丢开,提起了玩具一般的碧绿石中剑,心想着就算是死,我也要给小北报完仇再死,只有如此,方才不会太遗憾吧?
我死志已决,凝望着空中的左使黄公望。突然,我瞳孔急剧收缩,远远地瞧见在那骨龙背后的天幕之上,竟然出现了一个肥硕的影子。
Chapter 66 将对将,将对兵
享受对手眼中的绝望,这是左使黄公望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然而居高临下的他当瞧见石桥上面对手的眼中,从怀着晦暗无光的死志,到疑惑,接着是那若狂的惊喜时,他本能地感觉有一些不对劲。然而此时的场面已然完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哪里还会有什么变数呢?
心中正疑惑,他突然下意识地一低头,却突然感觉到一泡热烘烘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头顶,伸手一摸,结果竟然是一泡新鲜出炉的鸟类排泄物。
他黄公望一身修为早已至化境巅峰,浑身劲气圆润鼓荡,莫说是鸟翔,便是子弹,或者肥虫子这般的灵蛊之物,也根本近不得身。怎么可能会遇到这种事情呢?事出反常必为妖。左使能够有今天这般的修为和地位,与他极端谨慎的态度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没有明白对手的真面目,他绝对不会短兵相接。
他驱使骨龙,朝着上方拉升,与那肥硕的黑影遥遥相对。然而让他诧异的,是这对手却并不是什么高人,而是一头肥母鸡一般身材的花皮大鹦鹉,瞧见这肥鸟儿,左使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立刻变了模样,失声大叫道:
“屈阳?”
被左使一下点破了真名,虎皮猫大人满肚子郁闷,说:“我操,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黄家的二狗子。你他妈的刚来时就是个小打杂的,给大人拎包我都嫌弃,现在居然都能够站在了老骨头的脑门顶上来了,到底是传承世家啊……我想想啊,王新鉴那老不死的外孙女大咪咪现在是右使,那么,你就是左使咯?”
此时此刻,虎皮猫大人倒也不再避讳自己当年的身份,指点江山起来,那叫一个牛逼。但听到左使耳中,却又是另外一番味道。
黄公望的脸色阴晴不定,沉声说道:“屈阳,你当日冤死,那是前左使王公使的手段。你既然并没有去幽府,而是夺舍为鸟,那就是天大的造化。又何必掺和进这一场关乎厄德勒存亡的事件来呢?你今日若能稍歇,待小佛爷真身回返,我必然启禀上去,让你来做了这个左使,如何?”
虎皮猫大人冷声哼道:“大人我当年扬长而去,曾言不出百年,我必带兵复返,踏平你这邪灵总坛,让你们这群王八羔子全都他妈的死光光。你以为大人我是在开玩笑咧?还真以为一个左使的狗屁位置,就能收买大人我?
有本事你弄出一个朵朵来给俺做媳妇,我倒还真的要考虑一下子咯。”
这肥鸟儿前两句说得慷慨激昂,然而最后一句又回到了他变态猥琐之本色。左使不明情况,还喃喃疑惑道:“什么朵朵?”
然而不待他说完,脸色却又是一变,但见远处那黑曜石牌楼之下,突然又出现了十几道身影,最领先的,是一位骑在了巨大血虎灵兽之上的道人,一身的杀气冲天而起。瞧见那道人,站在幽冥骨龙身上的左使脸色剧变,狠声喊道:“你居然勾结了官方,罪该万死啊!”
左使悲愤欲绝,伸手往空处一抓,那空气仿佛在瞬间发生了变化,一直存在于空间中的浮力消失于无踪,盘旋在空中的虎皮猫大人顿时失去了浮力,朝着下方坠落。这一手“禁空术”使得精妙至极,显示出了与其地位和名声匹配的超卓实力来。
黄公望冷冷看着虎皮猫大人坠落下去,然后驾驭着幽冥骨龙一翻身,竟然不再理会我们这边,朝着黑曜石牌坊处飞去。
然而虎皮猫大人哪里会这般好弄。在跌落的半空中,一道青光无中生有,绕在了它的身旁,接着又是一股充沛磅礴的龙气陡然而升,将它肥硕的身体给托住,当天空中无数飞鸟蚊虫纷纷跌落下来的时候,它逆向而起,也不管前去围堵黑曜石牌坊下大队人马的邪灵左使,而是朝着灯塔这边飞来。
邪灵总坛暴露,山门大阵被打通,外面的敌人必将源源不断地蜂拥而来,这后果将是难以想象的。左使黄公望骑龙而往,便是想要堵住最前面的一波,然后集中力量,将能够挡住万马千军的法阵中枢修复。到了那个时候,便是用原子弹轰,也伤不到邪灵总坛半分———邪灵总坛为玄之又玄的洞天福地,这种地方属于时间和空间的裂缝,根本不能够用现代科学来解释的。反而是被诟病为糟粕的玄门奇术,方才得窥一斑。
然而左使终究还是不能拯救世界。当他冲到这群不速之客面前时,瞧见领头那个骑着巨大血虎的道人速度不减,直接从他的下方踏水而去,在那血虎身后,则有一个仿佛二维世界里走出来的美少女,带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骑着一头巨大貔貅兽灵呼啸而过。
再之后,则是一个面相威严的中年男子,带着八个黑色中山装的剑手踏水飞奔,在他们的裤脚上,有两张纸甲马荧荧生着光华……瞧见这些高手源源不断地冲入黑曜石牌坊,左使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恐惧,他一跺脚下,朝着幽冥骨龙下了命令,大声喊道:“老骨头,尽责的时候到了,将这些杂鱼给砸碎吧!”
身下的幽冥骨龙一翻身,携着万钧之势砸下,然而却陡然停住了身子,整个头颅悬在了半空之上,停止不动。左使心中一惊,朝下看去,却瞧见有一个花眉老头子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这龙头之下,一人、一袭灰衣、一根烟锅竿子,便阻止了这幽冥骨龙的进攻。
这几百米长的幽冥骨龙再加上邪灵教掌教元帅旗下的第一高手,被拦在了半空中,这场面实在怪异,然而瞧见这一张平淡无奇,但又与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脸孔,左使不由得惊声大叫道:“大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老头儿凭空而立,换了一只手抵住骨龙的下颚,然后吸了一嘴烟锅儿,吐出来,蓝色的烟雾将他的表情变幻迷离,一声幽幽的声音从烟圈中散发而来:“老二,黑手双城请了我来,一边是你,一边是我世代皆为国家效命的黄家,你说说,叫我如何选择。”
在石桥这边,我与那些蜂拥而来的邪灵教众再次撞到了一起。在外敌冲入的那一瞬间,所有邪灵教总坛的教众浑身发寒,都明白了百年大教,生死存亡的那一刻即将来临了。晓得了这道理,再想想自己这些年来做过的事情,便再也没有几个人犹豫,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嘶喊着沙哑的声音,大声咒骂着,争先恐后地冲上来,想要将我们这些祸害总坛的家伙给生生弄死。
面对这些疯狂的家伙,我身边只有两个奄奄一息的同伴,再也不存侥幸心理,气沉丹田,催动石中剑,朝着前面横扫而去。
石中剑讲究万千变化,存乎一心,是一种非常讲究剑技和配合的兵刃,所以一旦邪灵教徒冲到了我的跟前来,我便只能赤手空拳战斗。
冲在最前面的都是教内精英,虽然我没有看到地魔、魅魔这样的大魔头,但是前面那几个,也有相当于鬼面袍哥会大供奉刘罗锅、白纸扇罗青羽这样的实力。
然而我能够退么?
我退一步,或者翻身下水,那么留在石桥上的洛飞雨和李腾飞便要给剁成肉酱。我绝对不能放弃,要死一起死。我也咬着牙,将身体里的气息运转至最大,轰然前冲。石桥上,我与这些家伙很快撞到了一起,我的身上又多了好几道伤口,对方则有两人死在我的老拳之下,而另外一人,则给我直接踢进了水里。不过我依旧还是在节节败退,被无数兵器晃花了眼睛。
救兵终于来临,就在我即将被乱刀分尸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了清脆的叫声:“陆左哥哥,鬼剑接着!”
我下意识地扭头一看,瞧见杂毛小道骑着浑身红如烈火的血虎,而小妖和朵朵骑着二毛,踏浪而来,下意识地伸手往旁边一捞,鬼剑那粗麻绳编织的剑柄便出现在了右手上。
Chapter 67 大队人马,倾巢而出
石桥一震,骑着血虎踏浪而来的杂毛小道跳到了桥上,先是看了一眼身后瘫软在地的李腾飞和洛飞雨,然后与我并肩而立,一脸歉意地说道:“兄弟,对不起,我来晚了。”
掂着久违的鬼剑,驾轻就熟地将其剑气暴涨一倍,我笑道:“没事,不算晚,有得打呢!怎么了,路上有情况么?”
按道理,杂毛小道既然能够潜出去联络大部队,再折返回来也不会困难,然而他到了此刻才冲进来,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杂毛小道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点了点头,似乎不想多谈,说这件事情,我们回头再说。
对面的邪灵教众又冲上来,一时间十几件兵器法器,乌泱泱的,都向我们面前招呼着。
面对这些家伙,我手腕一抖,鬼剑杀出,携着恨意,将前面这一群人那疾冲而来的攻势给生生压住。鬼剑宛如江中磐石,中流砥柱,任何妄图冲击而来的,要么身上的零件少了几块,要么就身首分家。此刻的我还不能够一心两用,鬼剑在手,石中剑便收入怀中,不过一字剑的剑意却充斥在我的心里,每当我出剑的那一刹那,便莫名其妙地被牵引,让我的剑更快、更疾、更匪夷所思,杀得眼前的这一群家伙抵挡不及,纷纷后撤。
杂毛小道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上来便用杀招,雷罚凝于头顶,一步踏出,然后由上而下地平平斩出一剑。雷罚剑刃上虹光流溢,立刻在前方斩出一道狭长的真空地带来———虚空斩。这剑招蕴含了伦珠高僧破碎虚空的虹化能量,但凡挨着这块儿的邪灵教众,便会发现自己身体的零件莫名其妙地少了一点儿,或者直接陷入虚空之中,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不真实,甚至连那痛觉和鲜血,都好像没有存在过。
狭长石桥,我和杂毛小道如两道江中磐石,迎接了一次又一次的浪潮拍打。我们并肩而立,稳扎稳打,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将敌人给反压回去。
在有着血虎守护身后的洛飞雨和李腾飞之后,骑在貔貅二毛身上的小妖和朵朵才真的算是大放了异彩。
首先是小妖,她高声吟唱,无数碧绿色的光华从她的指间滑落,注入黑黝黝的水中,结果在几秒钟之后,一大篷碧幽幽的水草从水下茁壮膨胀起来,宛如怪物的触角,将这石桥整个儿给缠绕住,密密麻麻,让人看了好不惊悸。那些正在奋力向前冲来的邪灵教众瞧见这些充满生机的滑腻水草,起先并不在意,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砍去,然而很快他们便发现,自己手上那削铁如泥的刀刃竟然斩不断一丝又坚又韧的水草,反而是被这些疯狂舞动的水草给缠住身子,往水边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