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恐惧接头,熟悉少年
别看媚魔模样是一个美貌如花的年轻少妇,但这可都是用那吸阴采阳的双修采补之术来维持的,真实的年纪说不定比姚雪清这老鱼头还要大,可算是真正的红粉骷髅。而《大自在观想六欲天心经》是什么东西?前文可是讲得明明白白,说穿了也就是欢喜禅的观想之术,这样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姜皮一本正经地说要跟我们切磋,还真的让人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不过此时此刻,我们心里虽然恨不得把昨天吃的东西都给吐出,表面上却雀跃不已,欣然应下。
旁边的翟丹枫瞧见我们聊得热络,也有心示好,出言说道:“南方省连接港澳台,以及东南亚、南洋诸地,经济发达,交通便利,以前闵魔大人在的时候,厄德勒教内资金从来不缺。如今,我厄德勒在东南诸省、特别是南方省的耳目和活动范围越来越少,恢复南方省的荣光,你们两个肩上的责任重大。我提前透露一点,小佛爷对南方省的教务建设十分关心,到时候很有可能会接见你们,给人给钱,重新将闵粤鸿庐给建立起来,你们可要好好努力才行。”
我们齐声点头,说一定不会辜负小佛爷的期望。
三人训完话后,又是好言宽慰一番。我们见状,知道事情到此为止,便提出告辞,他们也不挽留,跟我说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尽管找麻二或者老夜就好。
我和杂毛小道退出小厅,下楼的时候才感觉汗湿衣背,浑身发凉。我不知道算不算过关了,瞥了一眼杂毛小道,却见他低着头,仿佛在认真地数着楼梯台阶数。老夜在前头领路,笑着嘱咐道:“你们可能要在这里待上一个多星期,到时候才会前往总部。为了大家伙儿的安全,所有人都不能够与外界联络。昨天匆忙,我忘记交代你们了,一会儿去饭堂吃早餐的时候,把手机和电脑之类的通讯设备交到隔壁档案室,会有人帮你们专门收着的。”
这家伙笑吟吟的,说得像真的一样。昨天倘若不是杂毛小道提醒,说不定我已然拿起手机,向大师兄汇报情况了。我们点头,没有表示异议。老夜“哦”了一声,朝我们开玩笑道:“对了,你们身上应该没有什么信号发射器之类的东西吧?”老夜这是突然袭击,想刺探我们的反应。
那普通的卧底,说不定就有那么小小的一颗,然而我们此番前来是深度卧底,而且对于自己的身手还算是自信,自然用不着那东西。心里没鬼,而且我们的神经早已粗如钢筋,哪能中他这小计。不过这家伙三番五次地刺探我们,让人心烦,杂毛小道一把抓住老夜的脖子,寒声说道:“我操,你什么意思?要不要老子现在就把底裤都给你扒出来,让你看看?”
老夜还就吃这一套,嘿嘿笑了两声,说开玩笑,别介意。
我们走出这幢大楼,老夜指着尽头一所刷着绿色油漆的房子说:“那儿是饭堂,一日三餐就在那里解决,你们先去吧,我这里还有点儿事情,就不陪你们了。”老夜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折身返回房子里。我回转过头去,余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二楼西面的那个房间,瞧见窗户后面,有两个人正朝着我们这边看来,表情严肃。
我不敢多看,朝着老夜挥挥手,然后回过头,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惬意地喊道:“吃早餐去咯,这肚子,真的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与杂毛小道神情自然地走在林荫小路上,不动声色地说道:“姚雪清和翟丹枫在楼上一直看着我们呢,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怀疑我们了。”
杂毛小道点了点头,说:“人的容貌、身材、气质和实力都可以改变和隐藏,但是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相见时那一刹那产生的第一印象和第六感,却是无法通过手段来抹除的,我们两个对场中三位、特别是媚魔和那个老鱼头出现了一瞬间的威胁,以他们多年的经验,不怀疑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此番前来,就如同空中走钢丝,哪里会那么容易?没有证据,他们未必会因为这点怀疑而翻脸,小心一点就是了。”
我们小声说着话,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那个绿屋顶的建筑前,里面热气腾腾,正是开早饭的时间。
先前跑步的那群小鬼早就已经用过餐,这里面零散坐着的,大都是被通知过来参加动员会的各个鸿庐成员。邪灵教向来都是单线联系,各个鸿庐的成员,除了顶有名的那几位,其余彼此都不认识,也不愿意认识,所以都是三五成群,小声说着话。
早餐是自助的,别看这个学校在山窝窝里,伙食倒是不错,刀削面、小窝头、驴打滚、芙蓉糕、煎饼、饺子、油饼,油汪汪辣乎乎的牛肉粉,香喷喷的红薯粥,酥脆的油条、浓香的豆浆……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胃口顿开。
然而看着这些诱人的美食,我们却只能挑一些符合南方口味的红薯粥、小窝头、油条什么的,至于那喝一口辣遍全身的牛肉粉,我则强忍着肚子里面的馋虫,不去看它。
端着盘子,我们扫量一圈,走到在角落处小心喝粥的杨振鑫前面坐下,跟他热情地打招呼。
他表情亲热,但眼神却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朝旁边瞟了一下才与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询问我们在这边还适应不。我们一边呼噜呼噜地喝着粥,一边询问他的伤情。
杨振鑫还颇为邪灵教开脱,说这是组织对他的考验,一入教中,终生不得背叛,能够得到上级的考验,确定他的纯洁性,这是一件大好事儿,只不过伤情有点儿严重,可能不能跟我们去总部开会了。有人在旁,杨振鑫表现得颇为遗憾,如同不能朝圣的虔诚信徒。
这顿饭吃了好一会儿,杨振鑫告诉我们,估计要在这里待一个多星期,等待各地的教友。我们要是无聊,可以去跟这里的学生玩儿,如果能够指导那些小子一招半式,也算是他们的福分。
我们说好,左右也是闲得蛋疼。
早餐吃完,杨振鑫要回去休息,刚站起来就一个踉跄。我们两个便说扶着他离开,杨振鑫极力推辞,说他自己来吃饭,就是为了锻炼,早日康复,不用我们。然而我们好是一通劝,说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在这儿勉强呢,还是走吧,走吧。
杨振鑫推辞不过,便由着我们两个扶着往住处走去。缓缓地走着,到了一半的路程时,左右都无人,他不停道谢的嘴里面突然咕哝出一句话来:“西边的花儿开了,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杂毛小道一听,立刻接道:“多收了三五斗,谷贱伤农,十来吊吧?”
“十来吊,这是多少钱?”
“两三万美刀。”
这切口的暗语对上了,杨振鑫绷得紧紧的身子有点儿发软,低声说道:
“昨天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张建和高海军了。我不管你们是谁,只想告诉你们,别玩了,这儿很危险!”我目不斜视,也不表明身份,淡淡地说道:“杨振鑫,你有没有被搜魂大法弄过?”
杨振鑫回答:“我们在神学班里面学过专门的自我催眠法,普通搜魂,是能够瞒过去的,不过你们两个不是张建和高海军,那就肯定过不了那个鬼女人的考验。”
“什么鬼女人?她认识张建和高海军么?她……”我有点儿莫名其妙,看着杨振鑫有些崩溃的模样,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这时从旁边走来一个穿着粉红色护士服的漂亮女人,热情地说照顾病人是她的事情,可不敢劳烦我们。
那女人将杨振鑫扶走,我与杂毛小道对视一眼,久久无言。
杨振鑫的警告让我们略有不安,在路边迟疑一会儿,这时来了一个穿着黑色唐装的教员,热情地邀请我们前去与孤儿院的学员一起教学。我们跟着来自不同鸿庐的教徒来到左边会馆的地厅,那个教员跟我们介绍,说这里的学生除了厄德勒教众自己的子弟后辈,还会有专门的工作队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有上佳修行体质的儿童,进行各种专业培训。
孤儿院上课颇杂,今天上的是炼尸——说到这里,他指着地厅中那个年纪颇大的少年说道:“看他,他就是来自于炼尸世家的子弟。”
Chapter 9 怨恨培养,令人发指
僵尸集人间之怨气,取天地之死气,化晦气而衍生,身体僵硬,在人世间以怨为力,以血为食,不老、不死、不灭,极为厉害。别的不说,当年耶朗王自入轮回,却留下五大亲信存于世间,镇守对耶朗最重要的祭坛,无论是酆都龙哥,还是缅北大熊哥,或者青山界飞尸,都是一等一的厉害,寻常人等根本与其交手不得。
然而行行有等差,有王者,自然也有小角色,寻常出现在世人眼中的僵尸,大都不得功法,只是因为怨气难平,又因葬在聚阴汇穴的养尸地,所以才会偶尔诈尸,吓坏世人。这种类型的僵尸至多不过白僵,白毛遍体,目赤如丹砂,指如曲勾,齿露唇外如利刃,接吻嘘气,血腥贯鼻,徒添许多惊吓,但别说是普通的修行者,便是十数普通人,手持利刃火器,也可将其擒杀,一把大火烧成灰烬。
邪灵教崇尚制造混乱恐怖,最爱使用类似的手段来快速提升威慑力,所以炼尸算是一门必修课。这地厅之中烛火闪烁,将这阴寒潮湿的空间渲染得更加恐怖。那三十多个学生高高低低,围在厅中一樽被竖起的棺柩前,正由这唐装教员给我们介绍的那个来自炼尸世家的小孩儿评讲。
“你们瞧,这僵尸是埋此一年的新尸。经过紫山芋根水的处理,阴气汇集,它这一年来肉质没有腐烂生蛆,反而是凝结成腊状,指甲、牙齿和骨骼开始变黑变硬,皮肤长出一层白绒毛,这个便已经是僵尸的雏形,再养半年,便能够训练僵尸,通过各种手法,让它听从我们的命令。”
那少年不过十二三岁,跟当年的青伢子一般年纪,然而侃侃而谈,如同一个小大人一般。我瞧着他那一脸的认真,突然脑子里闪出一个熟悉的形象。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杂毛小道,只见他也是一脸诧异,显然也认出了这个少年。
是的,这小孩儿正是当年我为了变异的朵朵奔波忙碌时,在湘西凤凰碰到的炼尸世家地翻天之子。朵朵修炼的鬼道真解,也算是从老王家所得。
而那地翻天,当年在杂毛小道浪迹江湖时,可是一同钻过墓穴、共过生死的伙伴,铁打的交情。
我们不知道地翻天是何时加入的邪灵教。他在湾浩广场的时候,不顾兄弟情谊,固执地站在了邪灵教许永生那一边,想对我们杀人灭口。后来侥幸未死的地翻天便被秘密押送到了白城子,过起了终生幽闭的生活。
选择有时很简单,也很廉价,然而后果却是不能承受之重。我们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些孩子孜孜不倦地学习着如何炼制僵尸,如何将尸体里面的尸气提炼出来化作杀人的利器……这些小孩儿小的才七八岁,大的也就十四五,本来都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应该在父母的庇护之下快乐学习,然而却如同那些十几岁就学会使用自动步枪和手榴弹的非洲孩子一般,操起了大人都感觉恐怖的玩意,实在让人揪心。
这些孩子是可怜,而拐带他们的邪灵教便是可恨了,简直就是没有人性。
负责给孩子们授课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妇人,双目糊满眼屎,嘴唇发紫,有点儿像童话故事里面走出来的老妖婆,待王永发讲完最粗浅的介绍之后,她开始给所有人讲解起控尸的符咒和手段来。我、杂毛小道以及其余与会者,差不多十多个人在旁边围观,然而那些孩子却根本如同瞧不见我们一般,专心致志地听讲。
今天拿来展示的这一具僵尸并未成型,尸气也并不浓郁,没有毒害,但是依旧很臭,那是一种肉类腐败之后散发出来的恶臭,让常人闻到便会连饭都吃不下,然而孩子们却浑然不觉,那劲头可比我高考的时候还要足。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铃声响起,那老妇人才结束了课程,孩子们恋恋不舍地逐个走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边的老夜突然出声,叫住了最后离开的王永发,让他留下来。
王永发这孩子长得方方正正,一脸成熟相,小跑过来,说夜叔叔,什么事?
老夜指着我们说,“给你介绍两位长辈:张建、高海军,你爸出事之前,曾经和这两位叔叔有过交往。你可记得了,以后说不定要在这两位叔叔手下做事呢。”老夜的介绍让我们感到十分突兀,那两个倒霉蛋虽然交代了自己最近见过的人,却没有说起前尘往事,我实在不知道地翻天当初在湾浩广场的大楼里养尸,竟然还跟我们扮演的这两位有过交集。
可想而知,这又是一次漫不经心的试探,显然这些人对我们的防备之心,还没有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