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集训队的那些日子
2009年4月的集训营生活,对于我来说,是毕生难以忘怀的一段日子。
集训营中的体能训练课程,野蛮地生搬硬套了特种部队的训练项目。
我们每天早上五点半爬起来,背负着四十斤的重物跑步上山,回来之后开始进行数以百计的俯卧撑和引体向上,中午有暴晒项目和匍匐铁丝网,晚上还有饭后五公里越野跑……
当然,这些只是培养和巩固我们的体能而已,集训营的目的并不是把我们这一伙平民拿过来当成军人一般操弄,而是给我们提供一些必要的培训,关于格斗、关于枪械、关于特勤局在社会活动中的作用和执法手段,提高我们的野外生存能力,以及使我们养成团队合作的习惯——这也就是我们当初十公里跑的时候相互搀扶而没有被制止的原因。
总共八个教官,每个人都会给我们讲课,我们所学的内容很杂,涵盖了以后工作中所需要用到的各个方面,比如犯罪心理学,比如化妆,比如跟踪以及反跟踪……诸如此类的,才是集训中真正精髓的部分。除此之外,便是学员之间的相互交流。
我曾经说过集训营学员的三种来源,这些人都是一时之精英,他们有的人或许有某些短板,没有经历过系统而全面的培训,但是在某一领域,却有着让别人——包括教官——难以企及的造诣。通过与他们的交流,能够了解和对比到一些信息,这些远远比那枯燥的体能训练,要来得有趣。
集训营,用木桶理论来说,其实就是把存在于我们身上的短板,给尽力补齐完整。
我最开始被外婆龙老兰下了金蚕蛊的时候,一个人在狭隘的世界里慢慢摸索,就如同坐在井底的青蛙,抬头看,头顶上面的天便只有方寸大小;而后我遇到了杂毛小道,我对这个世界大部分的认知,不可否认,都是来自于这个被茅山逐出门墙的弃徒;此后我又陆续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奇人异事,见识了许多传说中才会有的鬼怪和高人,整个世界才开始逐渐丰满起来。
然而知道得越多,我便越明白,我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很少。
我从来没有和这么多同道之人一起交流的经验,在集训营的日子里,感觉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充实。虽然偶尔也会想起杂毛小道和虎皮猫大人,但是对现在这种生活却也是十分满意,因为我感觉自己每天都在进步,一点点地在提高,无论是认知,还是实战方面,比之以前都有着让自己骄傲的变化。
谈到集训营,不得不说一说慧明和尚。哦,应该说是贾团结总教官。
作为华严宗悬空寺出身的大和尚,他在关于佛法和修为上面的造诣十分高深,虽然没有看到他显露出什么本事,但是他那个人往前一站,便感觉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给人十分强烈的压迫感,仿佛他便是这天、这地、这世间的生灵,让人透不过气来,不怒自威。倘若这个家伙翻了脸,要对付我,估计并不用费多少手脚。
作为总教官,慧明也会给我们讲课。他主讲的内容是玄学,以及对于玄学力量的认知和运用,正是我所需要的。他曾经是华严宗的僧人,还俗之后参加了工作,一直待在西南局。西南局和藏区是神秘力量最频发的区域,这或许跟我以前在火车上听过的关于川地历史上的几次大屠杀有关系。
这样的背景,使得他迅速成长为经验丰富的修行者,对世界的见解也十分独到。
就力量来说,这个世界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体系和存在,有人用古典物理的单位来核算,有人用形而上学的宗教理论来翔实,古时候还有人以一牛至九牛之力来划分等级……诸如此类。所谓道力、念力、巫力、魂力、神恩眷顾乃至战斗力,不一而足;而至于阶位境界,这个更是众说纷纭,纷繁复杂得让人跳脚。比如华严宗,对此便有“次第行布”和“圆融相摄”两层,而次第行布又由浅及深分为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觉、妙觉次第,圆融相摄则是指前后诸位相即相入,因果不二,始终无碍。
鉴于此,特勤局曾根据危险程度,对辖下的成员采用了五级分划制,又有先天后天之别。
体内有感者,气流转动,行遍于全身,强身健体,通晓修身养性之术,这就是后天;能觉外物炁场者,沟通天地,能够体察四面灵体,新陈代谢减缓,明晓阴阳,这就是先天。至于等级,最开始也只是针对局里一些榜上有名的通缉犯所排的级数,比如我们知道的邪灵教魁首小佛爷,便是五级危险分子,而寻常的小杂鱼,便是一级——不过哪怕是一级,也能够堪比寻常公安部普通A级通缉犯的危害程度。
慧明一开始就明说不喜欢我,在前面与红龙特种部队的友谊对抗赛中我将老光给KO掉,给集训营挣回了面子,却给他之前的表态狠狠扇了一巴掌,使得他更加不喜欢我。不过我不管,公事公办,修行上面碰到的所有问题,我都一股脑儿地经过再加工,求他帮忙答疑解惑。
为人师,自然需要给人解惑,而且也有其他助教在,他也不能胡说,于是便给我细心解释。
因为慧明和尚给人的感觉高高在上,而且十分威严,所以即使我们这些学员有的已经有了足够的社会阅历,但是能够鼓足勇气请教他问题的人,少之又少,而我则是询问得最多的一个。积极勇敢,使得旁人都对我刮目相看,觉得我跟慧明的关系有所改善了,被这位西南局的大佬赏识了。
这样的看法让我开始在学员群众中热络起来,大家见到我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再加上我之前与老光这个大伙儿所熟悉的红龙强者决斗逆转,一时间,我成了集训营中的风云人物。
连秦振、滕晓和白露潭几个人在吃饭的时候,也忍不住问我,那个贾总教官是不是对我青眼有加?我得意地笑,说是啊,是啊,作为教官,自然喜欢勤奋好学的人嘛——其实他们并没有看到慧明在回答我问题的时候,眼角处流露出的那种如同吃翔一般的痛苦。
同样受到大家关注的,还有将传闻中红龙特种部队第一格斗高手霸王击败的王小加。
这个来自东北吉林的短发女生在完成了那次轰动全场的比试之后,一时间名声大噪,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然而她依旧是和往日一样,爱笑,性格倔强,有一股子不肯认输的劲头。不过她在之后的集训中,并没有表现出一开始的那种惊艳,显然她击败霸王的那一场比赛,实在有巧合成分。
不过她的体质是很特殊的存在,能够与自然以及周边的环境迅速融为一体,这几乎堪比精怪。
看来这集训营中的学员,还真的是藏龙卧虎啊。
集训营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暗流潜伏,暗流涌动。
林齐鸣毫不掩饰对我的熟络——与慧明的高傲冷漠、僵尸脸拔志刚的严厉冷酷不一样,他在学员里充当了心灵导师的作用,事实上他跟集训营里面的每一个学员都十分熟悉,如同朋友。给我们上刑侦和化妆、跟踪课的尹悦告诉我,老林这个家伙在陈老大手下并不是最厉害的,但绝对是最会来事儿的一个,所以才会被派到这集训营中来。
这个家伙平日里的工作,除了常见的任务外,更多的是协调各门派之间的矛盾。
听到尹悦跟我说的这些,我瞬间就将帅气成熟的“大师兄第二”林齐鸣,跟居委会大妈联想到了一块儿来。如此看来,林齐鸣这个家伙之前说大师兄派他和七剑中的尹悦,过集训营来,是给我保驾护航的这个说法,实在是要打折扣。就我看来,这个家伙现在所做的事情,似乎是在给大师兄一系拉拢亲近力量。
话说回来,尹悦这个教官,居然比我还小一岁,真的叫我汗颜。
不过我真的有点奇怪,这个女孩子总是穿着又长又厚的衣服,将自己的屁股遮住,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了,这段日子我觉得有趣,因为我感觉自己得到了系统的、正规的沉淀和凝练,想法提升了,力量加强了,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明了真我,不过这些若见诸文字,其实并不出彩,故而略去。
时间推移,为期十五天的集训即将结束,我们即将迎来严格的考核。
Chapter 12 初步考核
集训营的考核分成两个部分,其一是技能的初级考核,其二是之后即将要进行的试炼。
初级考核就在为期十五天的百花岭集训营结束之后,是对我们这段时间的集训成绩进行考核,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为“铁人三项”,也就是身负三十公斤重物,全副武装地在山路上进行二十五公里越野长跑(分两次进行,一来一回),中间在江中进行无间断五千米武装泅渡,接着跑回,最后是蛙跳一千米;第二部分为实弹射击考核,分别是手枪和自动步枪;第三部分则是案情模拟推演,这里面囊括了我们学习的所有理论课知识要点,以及我们遇到事情时所需要表现出来的业务能力。
这三部分的考核成绩将会和我们平日的表现,以及后面的试炼成绩总计,成为我们在集训营中的最终成绩。而这成绩将会落入我们的档案中,成为以后升迁的重要依据。
成绩最好的人,将有机会直接加入总局,成为特勤局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我对第一项完全没有压力,而第二项,作为一个摸枪不多的人来说,没有枪感实在是硬伤。
至于第三项,我简直就有放弃的冲动——虽然那个长相可爱的女教官尹悦主讲的犯罪心理学、跟踪、逻辑推理、化妆学以及办案程序讲义等,比僵尸脸拔志刚的格斗搏击课要来得享受,但是对于我这么一个编外人员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用,所以我听课时就偶尔会开一下小差,脑子一直停留在别的课程上面。
枉费尹悦还常给我开小灶,时不时抽我起来提问。
我惭愧了,又十分发愁。
一想到若第三部分考砸了,尹悦脸上那杀气腾腾的怒火,我就有些露怯。别看那个妮子是个柔柔弱弱、开朗阳光的女孩子,比我还小一岁,但是她可是将厉害到没有边的小黑天给围困住的七剑成员啊!这个母暴龙发起飙来,我想我多半是扛不住的。
在进行考核的头天下午,最后一堂讲课结束后,教官们给我们放了一个小假,没有再在晚餐之后让我们负重五千米奔跑,而是给我们留下了充足的时间,享受这难得的悠闲。
我想这应该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一丝短暂宁静吧。
因为没有了饭后运动,我们待在食堂的时间便显得有些多了起来,迟迟不肯走。朱晨晨和白露潭愁眉苦脸地坐在我们的对面,抱怨明天的考核。和我这个家伙不一样,她们大部分人都对第一部分的铁人三项十分头疼——这种强度,别说是我们这些杂牌军,就算是红龙的那些牲口,估计也要累得够呛。
更可恶的事情是,后面的实弹射击,就安排在铁人三项完成的半个小时之后,一点儿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这加了料的铁人三项是什么概念?
几乎每一个能够完成的人,估计连手都会抬不起来,那还拿什么力量来握枪?双手都快不属于自己了,还拿什么东西来保证自己能够在实弹射击中,取得好成绩?
朱晨晨一边吃饭,一边狂抱怨设计这个考核项目的人,或许是个天才,但更有可能是个变态。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在角落埋头吃饭的一个男人抬起头,然后朝这边望了过来。
他脸上那全然瘫痪了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来继续啃着盘中的卤酱猪蹄。
那一瞥,让人感觉心中寒气直冒。
朱晨晨浑身直打哆嗦,看着我们。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拔志刚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于是她看了看那个低头吃饭的教官,又看着一脸无奈的我们,鼻子抽噎一下,眼眶中的泪水就滚落出来了,吓得白露潭和王小加等人连声安慰,好是一番手忙脚乱。
那一夜,很多人在恐惧和担忧中度过,而我,则八字一摆,睡得跟头猪一样,不打呼噜。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天边仅仅只有一抹白,我们就被紧急集合的哨声给惊醒。一群人在操场上集合,然后在僵尸脸的带领下,开始了第一部分的考核。
经过一段时间科学的训炼,这里的每一个人无论在意志上,还是在耐力上,都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和发展,在调节一些力量输出的方法后,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吃力了,咬着牙,在太阳初升的时候,我们已经陆续来到了河边,将身上的背包绑上许多木棍,然后推着开始了武装泅渡。
这里面的艰辛自不必言,每一个人都在跟自己心中的软弱和懒惰在抗争着,到了后面的游泳和折回,以及千米蛙跳,几乎已经不是体能上面的因素起主导作用了,而纯粹是意志。
其实这里面的每一项,都能够将我们每个人身上的体能给榨压干净,何况是连续不断地行进呢?
二十多人的教官和后勤团也一起出动,河面上有浮艇来往,朱科长在上面神情紧张地四处张望,唯恐有学员体力不支,一声不吭地沉入江底去。
极限的体能较量中,唯有意志强悍者,方能够夺得头名。
在没有依靠金蚕蛊的情况下,我也遭受了平生最疲倦欲死的挑战。每一秒钟,我都在告诫自己,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就必须要经得起考验;然而肥虫子这个小畜生却不断地勾引我:来啊,来啊,我可以赐予你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