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神像
我看到在床对面的柜子上,有一尊黑色金边的木质小雕像,三头六臂,面目青黑色,口中吐火,愤怒裸体相,座下有黑莲十二瓣。花开,趺坐其间。一面“喜”,一面“怒”,一面“痴”,栩栩如生。这雕像我原本不熟悉,但是至此,我已经见过三次了——第一次是在阿根的新居里,第二次是在镇宁蝎子蛊的老歪家中,而这里,是第三次。
我不知道这黑佛神雕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我却想起来那个骑摩托车的女人是谁了。
王姗情,那个养着情蛊的女人。
我对于这个女人的记忆并不算十分地深刻,只记得她在我手下当店员的时候,长相甜美,是一个十分爽利圆滑的女孩子,与小美并列为饰品店的美丽双姝,业绩经常是第一名。而后被男友拖下海,再无消息。我当时仅仅在心中叹息一声,也没有再追究什么,然而我的兄弟阿根却对这个女孩念念不忘。至今年春节后,我才发现这女人已经回到阿根的身边,还对他下了吸食生命的情蛊。
当时我便按捺不住,将这女人的真面目一举揭穿,要不是顾及阿根的面子,早就将她给扭送派出所了。
最后一次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是月初在酒吧听阿根说她被一个男人给抱上了酒吧二楼。阿根这个家伙似乎还有些余情未了,想去仗义一番,被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再也没有提起来。
没想到,我们会再一次见面,而且是以这种形式。
看着这神秘的黑佛神像,想起这些人炼制小鬼那残忍的手段,我越发地觉得王姗情这个女人,果真不简单。一想到这里,我就心生懊悔,当初要是把这女人扭送进局子里去,也省了许多事。我暗下决心,下次再碰到这个女人,定然没有好果子给她吃!
我站在门口看了一下,有警察在屋子里面找到了闹闹生前的衣服、毛巾和小牙刷,都是用一个黄色的符文纸袋给包裹着,钟大姐一眼就看到了,抹着眼泪给予了指正。然后又在床底下、柜子里搜出了做案用的生锈铁钉、装着几节骨头和一些血肉的小玻璃瓶、颗粒状的盐结晶、画有符文的红布、纸娃娃、老米原来住地的照片以及一些零碎的东西。这些东西,将变成铁的证据,出现在法庭上。
这些警察领头的姓刘,叫刘能,是一个身体发福的中年男人。
他来到我的面前,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你,陆左同志,我已经听说了,要不是你的帮助,他们根本找不到这里来。谢谢你!我说不客气,举手之劳。刘警官指着已经戴上手铐的老吊,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个家伙就是凶手的?我说我也不知道,听钟琳说那个史雪倩有问题,我便去幼儿园查问了一番,然后得到了她男朋友的信息,便一路查过来了……
刘警官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笑了笑,转头问手下的人搞完没有?有个年轻警察说搜集完证据了。他问我能不能去局里面协助一下调查?
我说可以,并告诉他,有一个女人骑摩托车逃走了,那个女人有可能是主谋,叫做王姗情。
我和刘警官一同走出了房门,见到有警察在,这栋楼的住客约好一般,纷纷醒转过来,推开房门过来凑热闹,交头接耳,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房东是跟着警察一起上来的,一直还在纳闷,我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得知自家可爱的儿子就是面前这对狗男女害死的,钟大姐一下子就发了疯,冲着老吊和史雪倩又是抓又是挠,警察都拦不住,最后老米把她给劝住了。
走出出租楼,金蚕蛊偷偷摸摸溜进我的衣袖——那个狡猾的女人太快了,它没追上。
乘车直接到了区刑警队,刘警官亲自给我做了笔录。
我自然不会将全部的实情告知他们,只是说我略懂一些玄门之术,所以之前就留了一个电话给老乡钟琳,接到电话之后便过来探访,没想到还真的就把凶手抓出来了。至于逃逸的王姗情,我把我知道的一切资料都给刘警官讲了,甚至连身份证号码,我都打电话去东莞把古伟半夜吵醒,让他把之前的记录给我传真一份过来。对于我的合作,刘警官拍着我的肩膀,乐开了花。
这么一个案件的告破,自然有他的一份功劳在。
警察连夜突审,到了下半夜的时候,老吊没招,反倒是他女朋友招了,说这一切都是老吊去年加入的一个神秘组织所引起的。这个组织是一个传播巫术和末日理念的教派,叫做厄勒德。老吊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加入了这个协会。之后,他十分兴奋,还专门办了半年多的病休假,去某个地方集中培训。过了大半年,又被派回鹏市来蛰伏。而他炼制小鬼的方法,也是那段时间学到的。一个偶然的机会,老吊知道了老米的儿子米闹闹是一个出生于阴节的天生阴阳眼,便筹谋着将这个小孩子炼制成小鬼。
老吊告诉史雪倩,如果将闹闹炼制成小鬼,以后他两个就会一帆风顺、财源滚滚,做什么事情都无往而不利,魅力大增……因为史雪倩就是闹闹幼儿园的老师,他缠着史雪倩去核实闹闹的生辰,以及老米所说的异常是否是真的。当得知了确有其事的时候,老吊就准备下手了。
为了万一起见,老吊还通过组织,请了他的上线来指导工作。
他的上线,就是逃脱的那个代号叫做“黄鳝”的女人。史雪倩提供了情报和信息,而整个计划的实施,全部都是老吊和黄鳝完成的。黄鳝在指导老吊完成了炼制小鬼的过程之后,离开了大半个月,就在前天,又返回了鹏市,说过三天之后,要把这小鬼拿给上头的人鉴定,如果有价值的话,说不定会给老吊提供更多的资源、更好的待遇以及更高的职位。
为什么说还要三天呢?这里面有一个说法,此小鬼炼制不易,需要三十六周天之后,方能够完工。
黄鳝这个女人在这里已经待了两天,荤素不忌,天天与老吊逼着她一起做羞人的事情,日夜不间隔,说是什么密宗双修大法。而今晚夜里,小鬼突然示警,说有人窥探。那个叫做黄鳝的女人便穿了衣服,拿着装有鬼娃娃生前尸油和秘制物的瓷罐子,就往楼上跑去……
史雪倩所知不多,而刘警官也并不避讳我,将所有的审讯记录都告知与我。虽然这样子并不符合程序,但是我已经答应了把这次的功劳全部都算在他的头上,这让他对我放下了心防,还征求了我的意见。我知道他们上面,肯定会有一个级别的人知道赵中华他们那种有关部门,所以让他上报就好。
他翻翻白眼,然后喜滋滋地离去。
我抽空打了一个电话给赵中华的同事曹彦君,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给了他听。厄勒德,这东西不就是邪灵教吗?曹彦君说他知道了,多谢我打电话给他报信,他会找人过来接手这个案件的。
我在局子里面熬到了天亮,困得要死,早上的时候老米和钟大姐约我去茶楼吃早茶,在桌子上递了一个红包给我。我没收,一番推辞之后,只是让他们把早点的钱付了。两口子不断地感谢,然后流着眼泪,伤感地怀念着死去的那个孩子。我默默不语,说反正也有我的电话,以后有什么事情,案件有什么进展,都可以随时联络我,是老乡,所以不用客气。山不绿水绿,亲不亲家乡人。
吃完早点,我便离开了这里,去找阿培和孔阳商谈他们创业的事情。
这件事情便这样结束了,两个月后钟大姐打电话给我,说有朋友从泰国的寺庙中带古曼童回来,问我可不可以请一个,慰藉一下心灵。我说可以,不过那种从佛家寺庙中请回来的东西,心诚则灵;有,也是做做善事而已。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重新养育新的小孩,忘记过去的伤痛。后来我都差一点儿忘记了这回事,去年的秋天,钟大姐打电话给我,说她又生了一个女孩子,七斤六两,为了纪念闹闹,决定取名字叫做陌陌(默默?)。
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钟大姐的心情一直不错,也没有了以前的感伤。
忘记一件悲痛的事情,莫过于一段新的开始。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叫做闹闹的小鬼娃娃,后来会成为怎么样的麻烦。
当然,这是后话。
阿培和孔阳的自助火锅店是小事情,我把阿东介绍给他们,具体的事情,我便不再参与,只是到时候凑钱开业便是。我返回了洪山,大概在八月中旬的时候,接到了顾老板的电话,他跟我说起一件事情,说8月23日在缅甸仰光有一场玉石交易会,听传闻交易会里有一块神奇的玉石原矿,半夜能发出娃娃的哭声,还有人看到那石头在夜里面有野兽的形状浮现。他问我要不要去看看,说不定就是我一直想要寻找的麒麟胎。
如果来,先过香港,他叫秦立帮我办理相关手续。
第十四卷 降头术,麒麟胎
Chapter 1 解术条件
我一听到麒麟胎的消息,立刻眼睛发亮,头点得跟鸡啄米一般,自然要去的。
缅甸玉又称翡翠,由于硬度高,光洁明亮,且好的翡翠颜色既鲜亮又平和,有很高的保值和收藏价值,故而称为“玉中之王”。它主要产自缅甸北部的山地里,乌龙河流域、亲敦江支流的交界一带,因为一直被国人追捧,历年开采,上等玉石越来越少,原石价格逐年攀高,目前的缅甸政府为了保护玉石资源,已经限制了上等玉石的出口,只允许加工后出口。
而在缅甸,买玉的地方一般都是在缅甸仰光、曼德勒的玉石集散地以及帕敢的玉石产地。
缅甸每年都会举行大型的交易会,每三个月左右又会举行一次公盘,一般都十分的火爆,而主要的客商都来自于中国大陆和香港。
临行之前,我打电话给杂毛小道,问起了三叔的事情。
杂毛小道说他三叔头顶上那十三根银针,锁定了所有的神魂,这是一个极其恶毒的连环阵,就像是一个密码锁,想要将这个解开,必须知道周林那个畜生到底是先插的哪一根,接着又插的哪一根。所有的顺序都要逆推而为,错一步,顿时脑浆爆裂而亡。除非是能够找到温养这力量的天材地宝,将银针上暴戾的气给暂时封闭住,不然连虎皮猫大人这个牛波伊的家伙,也不敢下手。
而且更糟糕的情况是,两个月之内如果不将这银针拔除,他三叔的神魂便自动消散,不在人间了。
他说完这句话,我和他共同都骂出一个“操”字。
我问他周林那小子的踪迹找到没有?
他说没有,这个畜生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般,他萧家发动了一切力量,甚至求得他大伯、大师兄,以内部消息的形式下了通缉令。但是中国那么大,那畜生随便找一个地方一钻,不冒头,还真的找寻他不得。找不到他,便不能够知晓那“银针追魂术”的解法步骤,这便是死结。
我问那需要找什么天材地宝,用人来不行吗?
杂毛小道说不行,人的力量,自先天起便是自带着本有的属性,做不到公正平和、温养神魂的效果——或许有,那是接近于“道”的高手,他们是不认识的,便是他师父陶晋鸿以及龙虎山、阁皂山、峨嵋金顶、昆仑悬空寺这些地方的老家伙,都不一定能成事。哪些天材地宝呢?杂毛小道苦笑,说都是些传说中、玄之又玄的东西,什么青龙角、白虎鞭、凤凰胆、玄武卦的,听都没听过的,哪里找?哦,还有一个,虎皮猫大人说麒麟胎也是……
杂毛小道唠唠叨叨,说麒麟胎要是那么还找,咱们还要费力到处求人吗?唉,不过一饮一啄,莫非天定?如果我们能够早些把麒麟胎找寻了,说不定三叔这场大劫,也就不用度得如此艰难了。
我心中一喜,说你这个杂毛,你知道我要去哪里不?
杂毛小道一愣,说听你笑得这么淫荡,难道小毒物你准备去红灯地潇洒一圈?要是如此,别的地方我就不说了,洪山我倒是可以帮你介绍几个好一点儿的场子,你等等,我一会儿发几个号码给你,都是手头有正妹的经理的号码,一会儿你随意拨几个便是,包你舒畅。
我呸他几口,说你个王八蛋,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讲笑话,恨不该你去床上躺着,三叔来和我吹牛!
杂毛小道苦笑,说那怎么办?天天哭丧一样?我奶奶二月份走了,我三叔八月又遭劫,别人家喜气洋洋地看奥运会,我家这里一片死气沉沉,几个叔伯弟兄除了唉声叹气,就是摩拳擦掌,我姑姑现在每天都在闹自杀,一想起生出那么一个忤逆子,投河的心思都有了。就连没心没肺的虎皮猫大人,都掉了好几两肥膘,飞得那叫一个爽溜……
我说顾老板告诉我有麒麟胎的消息了,下个星期我去缅甸,你来不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钟,然后传来一阵大吼,说操,小毒物,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福星!妥妥的,哪里汇合?我说香港,从香港出发。
去香港的路驾轻就熟,我于17日早晨从洪山出发,到了鹏市,然后经海关,到了香港。
依然是秦立接的我,顾老板事忙,没有来接我,由秦立直接把我送到酒店去住下。又有一两个月没见,秦立更加消瘦了,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有点儿大烟鬼的感觉,不过眸子倒是晶晶亮。他说他生了一场大病,病倒了一个多月,不过还好,现在没事了,只当是休假——自从跟了顾老板之后,终日忙碌,还真的没有什么闲暇的时间。我问是什么病,他说是细菌性和阿米巴性痢疾,不过已经好了。
我听不懂,也就不问了,想起一事,问他上次给他的黑猫,有没有火化?
秦立说焚烧了,当夜他就送去处理了。见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这才放心了一些。
到了晚上的时候,顾老板约我在一家私人会所吃饭。
席间他告诉我,说这个消息呢,是缅甸的矿场放出来的,不知道真假。因为他和李家湖曾经对此作过讨论,近年来缅甸放出的翡翠原石的质量越来越差,往日非常火爆的春秋两季交易会,现在去参加的有钱大主顾并不多,所以他们才会故弄玄虚,弄出几个噱头来,将这个月的专场交易鉴定会炒热,以增加交易额。不过呢,他看我这么急,有错过不放过,于是通知了我。
我说无论是与不是,总是要去看过才知道,反正不会抱太大的希望,也谈不上什么失望。
我还提起杂毛小道会跟我一同前往,顾老板就笑,说你们两个倒是天生的好搭档。吃完饭,他说起一件事情来,说李家湖这次也去,听说我来了,明天要请我去吃饭。我答应,说好的,这个没问题,不过萧克明明天也到,我可能要去接他。顾老板点头称是,嘱咐秦立跟我一同前去。
当晚无话,返回酒店住下。
次日中午,秦立载着我到国际机场去接杂毛小道,在接机口等了半天,只见除了杂毛小道之外,他小叔萧应武也来了。虎皮猫大人飞在他头顶上空,骂骂咧咧,说航空公司的一堆人都是群傻波伊,竟然敢把大人它关在有氧舱里面,待了如此之久。
萧家小叔的到来让我着实有些惊喜,迎上去握着他的右手,好是一阵寒暄。虎皮猫大人在旁边撇嘴,说你个小毒物,没想到口味这么重,娘希匹的,居然好这一口!小叔在神农架耶朗祭殿之中的时候,左手被洞口的那个黑影子齐肘斩断,如今配上了一个假肢,刚刚过安检,这会儿装上,是一个铁拳。机场里面人来人往,我们也不再继续停留,而是乘车返回了酒店。
小叔这个人是一个资深的野外探险者,崇山峻岭攀过,大江大河渡过,便是那原始森林、戈壁无人区和莽莽雪原,也与人一起穿越过,是个脑子里面装着无数知识和经验的人,也健谈,与秦立没一会儿就聊到了一起来,满面春风。
然而到了酒店的房间,等秦立走了之后,小叔的脸色就严肃了下来,望着杂毛小道、虎皮猫大人和我,说这麒麟胎之事,有几成把握是真的?
我摇头,说作不得准,顾老板跟我分析过,说这东西听着像是麒麟胎,但是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组织方散布出来的噱头,增加交易会的关注度。小叔点头,说对,跟他们合计的是一个情况。他这次前来,已经作了两手准备,一便是那翡翠原矿真就是麒麟胎,那么我们一定要拿到手;其二,在泰国清迈契迪龙寺有个般智上师,据说对银针追魄术的造诣很高,所以去请教一下他,也是一个法子。
我奇怪,说若说懂此术者,中国的大拿也不在少数,为何还要千里迢迢跑到泰国,去请那劳什子般智上师?杂毛小道跟我解释,说他们所交游的同行,对此术所知并不多,这方面,虎皮猫大人算是最厉害的一个,但是也不敢贸然下手。而那个般智上师,是他大伯推荐的。
与他大师兄一样,他大伯也是在有关部门效力,不过主要是在西北边疆那一代活动,打击拜火教,所以赶不回来。而这般智上师,据同僚说起,曾经空手解救过好几个中了银针追魂术的同道——这毋须怀疑,就巫邪之术而言,东南亚要远远发达于中国本土。只不过那人处于隐居状态,不知道好不好找寻。
虎皮猫大人撇着嘴,骂说就是一个入魔的和尚秃驴而已,有什么可牛波伊的?
我们几人大笑,但是都不把这肥鸟儿的冷嘲热讽放在心里。
过了不久,秦立打电话过来与我们确认,说是李家湖于下午五点邀请我们参加派对,问有没有时间。
我们自然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