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师等在两排教室的校园大道上。

她手里拿着一个袋子。

不知道装着啥。

看见高飞。

她示意他跟自己走：“去音乐楼。”

上坡，绕过第一舞蹈室，再自后面小路下坡，穿过小树林，前面正是音乐楼。

此刻的音乐楼上下灯光通明，琴声阵阵。高飞在跟古老师上楼前，看见楼梯一侧还放着架钢琴，有个学姐正聚精会神的练习着，自侧面看去，还能看到她腮边隐隐有汗水挂着，看样子是练了好久了。

高飞有点咋舌。

师范里学习这么认真的吗？

他误以为师范里上学跟大学一样，一年级最认真，二年级已经不行了，到了三年级以后天天摸鱼。

哪想到。

这里的学习气氛跟想像中完全不同。

那个学姐练得大汗来不及擦，精神专注得更是连自己走过身边也不知道。

有念于此，高飞内心的学习态度不由端正几分，摸鱼归摸鱼，真正能学到知识的地方不能弄虚作假，这年代上学的机会太难得了。

古老师带高飞上三楼。

用钥匙打开最左侧的一间音乐小教室。

“高飞，以后晚自修第一节你过来这边上课，我跟梁老师沟通过了，一三是她的课，二四是我的课。星期五晚上你自由安排，比如出去买点生活用品什么的。星期六日我们先看看情况，如果有时间可以安排，也可以过来上课，到时候灵活安排吧！我和梁老师因为是班主任，学期刚开始很多事情，不一定天天有空，你平时如果找不到我们，也可以找别的老师问，比如给你们班上音乐课的雷老师，又或者肖老师、陈老师和章老师他们，不懂就问，知道吗？”古老师说完自钥匙圈里取下一把钥匙，递给高飞。

“好。”高飞赶紧接来，揣进兜里。

“钥匙容易掉，你小心保管，回去最好找个扣子或者绳子什么的。”古老师叮嘱道。

“好的。”高飞点头。

“我初期主要教你基本功，特别是呼吸方面，气息是唱歌的基础，你要把基础打好了，你以后站到什么样的舞台上表演都没有问题。你的嗓子天赋不错，乐感也可以，你现在需要加强的地方是气息，你要重视。”古老师示意高飞站到身边。

她自琴凳上坐下来。

动手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递给高飞，示意他往里面用力吹气，“这个仪器是测试肺活量的，你测一下。”

高飞接来先不着急吹，而是用力呼吸几下，感觉能吸气到最大的程度了，才凑上去用力吹气。

呼~

一口气吹到极限。

高飞感觉肺里空空如也才停下来。

古老师拿回仪器往上面一看，点了点头：“4900，普通男性数据是3500-4500，你这个不算特别高，但也可以了。”

“跑步还有其他锻炼身体的运动都有可能增加肺活量，我建议你早起，坚持一下长跑。”

“先开声。”

“然后我教你腹式呼吸。”

“开声你还记得吗？打开喉咙，把声音打出来……啊对，你这个感觉找得很准，再来一遍，好，你这个方面是很有天赋的，再来一遍……好，接下来是嗯，声音往上走，感觉像是自头顶打出去……太好了，就是这样的感觉，嗯这个再来一遍，你仔细记忆一下，以后牢牢记住它。”

“很好。”

“你再听我示范。”

“鼻腔共鸣，头顶的共鸣……这次对了，抓住这个感觉，它是连贯的上去，直接打出去。”

“如果有时候找不到这个感觉，我还可以教你个方法，你弯腰搬桌子，姿势是这样，你腰再低点。”

“好，头抬起来，往前抬。”

“然后唱高音。”

“姿势很奇怪是吧？但它就是这样的，你要上音乐学院，里面的教授也这样教你！”

“你的悟性算顶级的，一教就会，不费力气，换成别人可没你这么容易找准那个感觉，都得下苦功，当然你不能骄傲了，这仅仅是开始！”

高飞点头。

一一谦虚接受。

古老师别看特别严厉，但她是真有本事。

开声后，古老师又弹琴让高飞跟着琴声练习一会儿，巩固记忆。

“接下来说呼吸，声乐界有句话，叫做‘谁懂得呼吸，谁就会唱歌’。这是一个最重要的基本功，咱们唱歌的主要使用腹式呼吸，倒不是说胸式呼吸不能唱，而是胸式呼吸对肺里的空气利用得不够好，不够多，所以我们要将腹式呼吸慢慢替换成胸式呼吸。这个怎么说呢？如果你想在音乐上发展，腹式呼吸越早练出来越好，你要让它变成一种习惯，它的确也能够给你提供更多的帮助。”

伏马山钢铁厂。

高飞家。

挤得满满的一屋子人。

下午，高盛典被通知去厂办公室听电话，接到了丁主任打来的电话。

丁主任告诉他，高飞在学校迎新大会上的演唱，会在今晚九点省电视台晚间新闻播出，让他记得收看。

高盛典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场惊叫起来：“我儿子上电视了？”

自己儿子上电视了？

还是省台？

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像做梦？

别说他，厂办公室竖起耳朵偷听的几位领导也惊呆了。

那个高飞真的厉害到这等程度？才去上学几天，怎么就能上电视了呢？

高盛典脚底下仿佛踩着棉花似的，整个人轻飘飘，回到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鱼妈妈，鱼妈妈同样瞠目结舌，好半天反应不过来。最后，还是来打听八卦的邻居反过来安慰幸福得晕乎乎的两夫妇，你们家高飞就是这么优秀，他上电视台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又请客一顿不说。

邻居还让高盛典准备好鞭炮，等高飞在电视一表演完，立即拿鞭炮出来放。

同事越来越多，最后好几个厂领导赶过来跟高盛典握手，即使没来的，同样在家里打开了电视，看看省台九点新闻是不是真有高飞的表演。

屋里实在挤不下人了。

有人提出。

干脆搬电视到外面去看。

虽然外面也不宽敞，但比屋里人挤人没个地方落脚要好多了。

邻居们相当热情，不仅帮忙把家里的电视搬出来，还将自家的椅子贡献出来给大家坐。

妇女们主动帮忙烧水沏茶。

大老爷们坐着。

借着酒意吹牛皮，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要是遇上某个不同意见，立即争个面红耳赤，惹得旁边嗑瓜子的妇女们一阵阵哄笑。

各家的小孩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平时总爱打架的他们，今晚特别的友好。他们经常趁大人不注意，往桌子上偷抓一把糖果饼干，来不及揣进兜里，直接捏紧拳头挤出人群，跟小伙伴一窝蜂似的逃到阴暗角落里私分。

“你们别吵了，喝两杯马尿你们没完了，马上到九点了，看新闻，你们不看我们还要看呢！”木桶伯让还在吵的家伙闭嘴。

“对，你们几个要吵架另外找个地方去！”

“我们哪里是吵架！”

“没吵架。”

“我们哪是吵架，只是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