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柠气道:“怎么就一无所有了?你拥有世界上多少人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一切,怎么就会变成可怜虫!”
裴时瑾瞳孔晦暗,声音沙哑,反问:“拥有的就一定是想要的么?”
一句话,问的沈嘉柠说不出话来。
沈嘉柠手指轻颤,替他将伤口重新包扎上,冷声道:“可是人如果不懂得珍惜自己,就永远别指望别人珍惜你。如果你自己都不爱自己,别人更不会爱你。”
说罢,沈嘉柠将手里的工具扔回托盘,转身便要走。
裴时瑾有些急了,下意识伸手去拽她,可因为动作太大,只瞬间,额上便渗出一层薄汗,脸色都白了几分。
但即便如此,他抓着她的手却纹丝不动。
“你去哪。”裴时瑾沉声开口,凤眸漆黑,紧盯着她的瞳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嘉柠是真的觉得又怒又气,又心疼又心酸。
看着他那副不安的模样,更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郁结难抒。
明明他可以有璀璨光明的人生,为什么非要拉着她这个已经掉在烂泥里的人呢?
沈嘉柠只觉得,自己对他的爱,永远也不及他。
哪怕她同样愿意付出所有,可他好像生来就是个疯子。
“我出去静静。”沈嘉柠眼角泛红,倒是冷静了几分。
裴时瑾薄唇轻抿,没做声,只是抓着她的手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裴时瑾……”
裴时瑾抬眸看向她,喉结微动,轻声道:“还回来吗?”
沈嘉柠愣了几秒,本就泛红的眼眶更是发酸,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几乎瞬间要掉落下来。
“恩。”半晌,她轻轻应了一声。
闻言,裴时瑾又僵持了一会,这才缓缓放开她的手腕,视线落在她的背影上,看着她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他才缓缓垂下眸子。
沈嘉柠离开病房,也不知道去哪,索性去了天台。
春夏交接的时节,风还很凉爽,风把沈嘉柠的发丝吹的飞起,她倚在栏杆上,只觉得无比的烦躁。
可惜手边没烟,否则怕是忍不住想要点上一根。
沈嘉柠看着天边远处的云霞发呆,想和他在一起吗?
自然是想的,可怎么就不能让她看到一点希望?哪怕今天丁雪西给她的是一个笃定的答案,或许她都会有勇气往前走。
当然,她知道,那本来就是她的奢望。
“要烟吗?”身侧忽然多了一道身影,响起男人清润无害的声音。
沈嘉柠转头看去,便见裴项翡并肩站在她身侧,修长的手指递给了她一支女士香烟。
沈嘉柠没接,只是冷淡道:“你怎么在这。”
他仍旧是之前那副样子,穿着干净的白衬衫,休闲裤,带着些初出校园的少年感。
至于脸上那道刀疤,在丁世坤的治疗下,如今只剩下一点浅淡的痕迹,浅的几乎像是一条胎记。
“听说裴时瑾救你受伤,所以过来看戏。”裴项翡收回烟,漫不经心的开口。
沈嘉柠嗤笑出声:“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知道这段时间我去哪了么?”裴项翡也不恼,直视着远处淡淡的发问。
“不感兴趣。”沈嘉柠没有什么闲聊的心情,尤其是面对这个让自己和裴时瑾分手的作俑者之一。
当然,她知道,最该怪的还是宋家。
“当年我爸为了救裴时瑾死了,可他却把我扔在裴家不管,这也就罢了,甚至在回来后,他还扶持裴向珏。”裴项翡自嘲的开口。
沈嘉柠转头看向他,缓缓道:“于他而言,你和裴向珏同样都是他五叔的儿子。”
裴项翡嗤笑出声:“是啊,可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为了自己?”
沈嘉柠拧起眉心,没做声。
裴项翡则是道:“扶持两个互相敌对的人,看着他们斗的你死我活,他既做了好人,又或了利,最后当两人斗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再出手平息事态,多好的心机和手段。”
沈嘉柠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挑拨我对他的感情么?生在裴家那样的环境,他自有诸多无奈。”
“你又怎么知道,你所谓的抛弃,他其实也身不由己。说来说去,他也不过是个比你大几岁的孩子,自小天资卓越,吸引了裴家所有的火力,当年潜出裴家,也是受人追杀,没有选择。”沈嘉柠淡声开口。
虽然她不想和裴项翡聊太多,但不介意替裴时瑾解释。
毕竟裴项翡这个人固然不怎么正常,可她总归希望他对裴时瑾能少一些恨意,多几分善念。
“他回到裴家后主持事务,却调走了本该保护我的人,你知道那天我有多绝望么?”裴项翡轻声开口,仿佛在说一件和他无关的事,连神情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裴项翡陷入回忆,那天,裴老爷子寿宴,却是他的噩梦。
因着经常被抽血给裴向珏,他身体很差,再加上性格孤僻,他并未参加。
项阳是裴时瑾放在他身边的人,他并不待见他,甚至时常以折磨和捉弄他为乐。
偏偏那日,老爷子的寿宴上出了事故,人手紧缺,裴时瑾抽调了家里的人手,连同那几个裴家雇给他的保镖,只剩下项阳陪在他身边。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凑巧。
几个酒醉的富二代在裴家老宅的后院穿行,不知怎么就找到了他那里。
都是些衣冠禽兽、酒后更是暴露出人类最恶的一面。
裴项翡神色寡淡,几个年轻人打着赌,骑在他身上,一面撕扯着他的衣服,一面兴奋的叫嚷着。
他挨了不少打,没人知道,那一刻,裴这个姓氏竟也没有半点作用。
他在裴家是个多余存在的蝼蚁,在旁人眼中更是个稀罕有趣的玩物。
连带着项阳,也没能逃过,甚至所遭受远比他更惨。
项阳的样貌同样不错,是那种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阳光少年。
裴项翡没想到的是,他捉弄和折磨了项阳那么久,眼见着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变少,可关键时刻,他却仍旧没有半点犹豫的护在自己身前。
他对人永远都有着最恶的揣测,大抵是生性如此。
是以,所有的善意都远不及项阳为了护住他,在他面前被那几个男人强暴、扯碎来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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