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以后 ,特勤确认了逮捕三名杀手,其中一名被姜天然的击中前额,可能会脑震荡。特勤组有一人在事后响起的枪声中受伤,但伤势不重。
姜天然从楼上走了下来。
苏释还在那里,只不 过他从站得僵直的姿势改成了抱膝蹲在地上。
他的背影很 小,像个伶仃的娃娃孤独的蹲在那里,整个世界都在他背后,而他只有自己的影子。
霍星紧跟在姜天然身后,不知不觉之间,她下意识的把苏释当作敌人。
姜天然请她站在薛纯茶身边,他一个人向苏释走去,然后他坐在了苏释身边的地上。
薛纯茶拉着霍星远远的看着,特勤们训练有素,只自顾自的收拾装备,根本不去关心这几个人在干什么,很快场地就清空了,只留下四个人。
“你说他们会说什么?”霍星看着那两个人,满脸的茫然。
薛纯茶耸耸肩,“我说了是一只在天上飞的猪和火星在沟通,鬼才知道能谈出什么来。”
霍星的脸色仍然很苍白,他看了她一眼,安慰说“别怕,我们还在这。”
她摇了摇头,仿佛觉得自己很可笑,于是笑了一声,“我觉得自己很奇怪。”
“怎么奇怪?”薛纯茶饶有兴致的听。
“我很爱很爱苏释,”她深深呵出一口气,“但他不肯去救天然,在我心里他就是敌人。”
“他?谁是敌人?”薛纯茶明知故问。
“苏释。”她慢慢地说,“我能容忍他很多很多,杀人……脾气古怪……偏激又脆弱……但我不能容忍他不救天然。”
薛纯茶额头上简直要拉下三条黑线了,“星星宝贝,那如果天然不救苏释,你会不会觉得天然是敌人?”
她茫然的看着姜天然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天然不会这样。”
“假如会呢?”他无辜的问,望天翻白眼。
“那我也不会觉得他是敌人,也不会恨他。”她幽幽的说,“他一定会有理由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苏释会有理由?”
她转移目光去看苏释的背影,“理由?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
“那你究竟是爱苏释还是爱天然呢?”薛纯茶叹了口气,“你想明白了么?”
她蓦地抬头,目瞪口呆的看着薛纯茶。
从她震惊错愕到了极点的目光看来,这白痴从来没有想过“爱姜天然”这种事,薛纯茶翻白眼之余,简直忍不住要为姜天然流几滴煽情的眼泪了。
就在霍星吃惊得觉得薛纯茶疯了的时候,不远处居然传出歌声来,两个人眼睛立刻直了,一起向姜天然和苏释望去,只见姜天然正在给苏释唱歌,而苏释也就那么默默地听着。
哦!耶稣他妈!薛纯茶和霍星面面相觑,突然两人同时想到一个惊人的结局……
……
…………
不会三角恋恋到最后这两个男人恋到一起去了吧?
瞬间薛纯茶和霍星都觉得满天都是猪在飞,哦!世界真是太奇妙了,幸好姜天然唱了几句就不唱了,苏释慢慢的放松下来,安静的坐到了地上。
两个人说了好长一段时间。
姜天然站了起来,步履平静的走了回来。
霍星以古怪的目光看着他,这种雪白安静的乖男孩,当年她就觉得很有异常的倾向,现在看起来是更奇怪了。姜天然对她笑了笑,指指苏释,“他需要你陪。”
她莫名其妙的向苏释走去,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瞪眼看着姜天然,“你们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很多……”
“既然都说了很多很多为什么还要唱歌?”她越发瞪眼了,“你唱了什么歌再唱一遍给我听听。”
他愣了愣,她这句话充满醋味,薛纯茶笑了,推了霍星一把,“快去套话,去问苏小妖他们说了什么,快去快去。”
霍星心不甘情不愿走过去了。
姜天然很认真的看着薛纯茶,“黑刺的事没有告诉她吧?”薛纯茶拍了拍他的肩,“当然!是你兄弟兼前上司很清楚你在想什么,我告诉她你只是后脑受了重击才晕的,很快就没事了。”顿了顿,他也瞪了姜天然一眼,“但你究竟打算怎么样?真的就这样等死吗?你喜欢她,她说不定也是喜欢你的,就因为苏释这死小子,你就要认命的去死?你就不能追求你想要的女人?你就非要把她和苏释配在一起?你也看到了,那小子像是正常人吗?”
“他不过是讨厌我而已。”姜天然的眼色微微变深了些,“不是他不正常。”
“他干嘛要讨厌你?他简直是恨你恨得发疯什么都不顾了……你是杀了他老娘还是夺了他家财产?”薛纯茶苦笑,“哪里来这么大仇?”
“仇……有时候不一定结在表面上,也许很多我以为是好事的事,早就让他遍体鳞伤。”姜天然说这话的时候眼色柔和,一如小荷那尖粉的颜色,“你知道吗?他是苏义展的儿子。”
薛纯茶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是苏义展第二个儿子。”姜天然说,“是非常疼爱的儿子。”
苏义展,那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巨商富豪,拥有数十亿人民币的身价,手下拥有两个商业集团,但从来没听说过他有第二个儿子。
“他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而且很快就要把家业传给他儿子了吗?”薛纯茶瞪眼,“苏小妖这个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九岁那年苏义展的仇家绑架了苏释,要求他交出星业集团的股份,否则就撕票。”姜天然说,“结果苏义展当天就宣布苏释已经遭遇不幸,他要事业不要儿子。绑架苏释的是‘家’的元老,苏义展放弃儿子之后,他们并没有真的撕票,而是把他培养成了杀手。”
“然后?这和他恨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叫他们绑架衔金汤匙的少爷。”薛纯茶继续瞪眼,“他老子抛弃了他他就要恨你吗?什么逻辑……”
“没有人对他隐瞒这件事,他很清楚的知道他被抛弃了,那时候他九岁。”姜天然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件事曾经受到强烈的刺激吧?然后他长大、杀人,爱上了理佳……在这期间他一直没有什么朋友,莎莎是他唯一的朋友。理佳不知所踪,他跳下问仙湖的时候已经打算找不到尸体就淹死,是我发现了他;那天夜里是我的网枪罩住了他,然后莎莎被小星按住,也是我扣住了她。最后莎莎死了,他抱着小星冲向医务楼,他那时候不想死……是我开了枪。”
“他认为是你毁了他的一切?”
“有点,他恨我的是……”姜天然眉线微微弯起,似微笑又似皱眉,“主要是我是为小星开的那一枪,而他……认为小星是完全属于他的。”
薛纯茶恍然了,“命运坎坷的少爷想做什么你就捣乱什么,他想死的时候你不让他死,他想活的时候你向他开枪,而他的星星宝贝你也要来插手,难怪他恨不得你死。不过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告诉你的?他会告诉你?”
“我和他谈……”姜天然说,“我说不会追问那枚黑刺的秘密,因为病毒已经这么多年,就算得到了抗体,对受损的器官也不会有太大的意义。我不怕死,但希望他能爱护小星。”
薛纯茶哑然了,这些事分明彼此心底都很清楚,但一旦有人说开,仿佛就捅破了那层纸,他第一次真实的理解到什么叫做“不能治愈”,然而说话的人如此清醒的站在面前,仿佛完好如初,让他怎么都不能相信他真的会死。“他……怎么说?”
“他说他恨我。”姜天然认真专注的看着霍星和苏释的背影,“他问我什么时候才死?”
“我靠!”薛纯茶忍不住破口大骂,“这死小子完全疯了!神经……”
“他如果不这样想的话,你让他依靠什么渡过这样一天又一天呢?理佳不见了,小星不见了,他被迫留在夜间室,面对着一个古怪的上司和完全陌生的环境。”姜天然微笑了,“他是个少爷,不管吃了多少苦他还是个少爷。”
“你怎么答?”
“我问他爱小星吗?他说喜欢。”姜天然深深吐出一口气,“我问他还……想不想见理佳?他呆住了。”
“理佳?”薛纯茶狐疑的看着他,半晌问,“她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