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来说，江陵区的赌场经营，主要分布在城东一带，那里是接近城郊，远离各大行政单位，不容易触碰到高压线，离市区只有二十分钟车程，方便市区老板前往去赌，而且赌场开设经营都有一套相对固定的规则，首先赌场老板由林光司机出面牵线，再经过林光这位江陵区公安老大批准，这些赌场只要按时交纳赞助费，就可以得以存活。如果有不经过林光批准，就私自开设的，将由分局里面分管治安的那位队长出面打击。作为回报，林光也给一定数额的钱财这位队长，做到利益均沾，正因为这种利益均沾，所以江陵区的公安系统上下都比较和谐，没出现大问题，所以市局一直没发现……”

“这么说来，这是一个牵涉到整个江陵区公安系统的大案要案？”杨子轩食指敲了敲桌面。、显然，这样的案子，他能抢先批示下令查处，对他是有利的。

毕竟查治“黄赌毒”都是政治最安全的。

甚至有个说法，新官上任一地，首先做的案子，一定是打黑扫黄查赌扫毒。

因为这些是最安全的，一来，不会得罪大人物，大人物都看不上这些不入流的赚钱技法，求进步的干部，历来都尽量和这三样东西保持距离。二来，可以声势浩大出动大量警力，铺天盖地的宣传，赢得官声，赢得民意，此外还可以借机拿掉几个关键位置的公安人员，借此在公安系统立威。

这次，自己撞到火枪口的林光，只能说运气实在不济，他正是撞在一个雄心勃勃，希望有所作为的市长跟前。

“这样吧，你先派人秘密锁定相关场所，锁定关键人员，尤其是这个林光。不要让他嗅到风声，不要让一人跑掉，我准备让电视台那边搞直播，今晚行动，明天早上上广陵日报头条，来一次全方位，深层次的扫赌。打响年终一战，振奋人心，过个好年。”杨子轩沉默了一下，思索了半响，一抬头。

“好！”毛西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毫无疑问。打好这一场仗，可以扬广陵公安的声威，争取在省厅的考核当中，赢得好的名次，多发点奖金，过个好年。

也利于他这个公安局长树立威信。

毛西溪心里感慨，杨子轩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虽然身上有很多争议，但是不可否认，自从选择站队在市长这边，他很少吃亏，并且在一些关键时刻，总能够带他一把。

这也是越来越多的人聚拢在市长身边的原因吧。

“你时间要掐好，部署速度要快，这件事。市府这边牵头不合适，这样吧，你去请示一下肖立兴同志，他毕竟是政法委书记，此时是发挥他存在感的时候了。”杨子轩语音突然一重。

毛西溪不明白，肖立兴这个已经被边缘化的人，为什么要请示他？

但是他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杨市长已经挖好大坑，坐等肖立兴跳下来了。

“你肯定很疑惑，我为什么让你请示肖立兴，让他牵头？我是要送他一个带刺的红包。看他拿不拿。林光能够盘踞江陵多年，在江陵区里，在市里肯定都有支持力量，还可能牵涉到一些市领导，是谁，我也看不清楚，肖立兴牵头办这个案子，肯定要得罪这批人了，给他点甜头，却让他接了这个烫手山芋，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杨子轩直接给他解惑。

“市长英明啊。”毛西溪狡猾一笑。“不过要是他不肯接这烫手山芋，怎么办？”

“他肯定会接的，这是给他展示存在感的最好时机。怎么可能到年底了，如果不拿出点实绩，他怎么向省公安厅那边交差？”杨子轩同样狡猾一笑。

毛西溪一怔，随后，嘿嘿直笑，说是。

“另外，一定要稳住林光，让他这种不安情绪慢慢发酵，让他到处去求助，去活动，才能够看清楚他背后到底有哪些人。不能逼得他狗急跳墙，那样他会直接外逃。而且现在才早上，但是至少拖到晚上，你们才能部署完毕，一网打尽。”杨子轩食指敲了敲桌子。

“市局督察处把江陵区的那个裴姓的交警队长叫来诫勉谈话了，我怕这已经打草惊蛇了，林光应该很敏感的……”

“那我们就用用反间计吧，让这个裴姓的交警队长戴罪立功。”杨子轩缓缓说道，“你带我去看看那位交警队长。”

裴姓交警队长无精打采的在房间里，谁想到去查扣一辆车，却被搞到事督察处来？

房门突然被打开，一道亮光透了进来。

三个高大男子走了进来。

裴姓队长擦了擦眼睛，忙不迭起身，朝毛西溪敬礼，“首长好！”

毛西溪苦笑不得，向他介绍杨子轩，“这位才是首长！”

裴姓队长一眼认出了杨子轩，正是早上那个车主，差点眼珠子都掉地下。

“不用诧异！我是谁不重要！”杨子轩压了压手掌，让他不用这么敬礼。

毛西溪拖过一把椅子给杨子轩坐下，这看在裴姓队长里，更是咂舌，毛局在他眼里，都已经高不可攀了，毛局亲自给这个年轻人端凳子，他的来头得多大。

也不能怪裴姓队长认不出杨子轩的身份，实在杨子轩太年轻，平时电视虽然也露脸，但是都可以装扮得“老成”，带了眼镜，和眼前这青年，实在有不小的差别。

“西溪同志，问话，还是由你进行吧，我来不合适。”杨子轩刚才在外面，已经给了毛西溪一套说辞。

毛西溪点了点头，朝裴姓队长喝道，“老裴啊，你刚才向市局反应的林光同志充当江陵片区的赌场保护伞的事情，是否属实？”

裴姓队长看了看杨子轩，舔了舔了嘴唇，咬着牙齿说道，“千真万确！”

“有证据吗？”

“证据，在刚才和其他警员的谈话中。我都提供了地点和线索，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拿到了。”

“好，那你参与过林光同志的纵容开赌场的活动吗？”毛西溪语气严厉。

裴姓队长身体有点颤抖，他怕极了这位市局老大，声音颤抖，“去年，我分管治安工作时候。接到举报，带队去查处隐匿在农贸市场的赌场，现场缴获了不少赌具和赌资，在清理过程中，收到林光同志的电话，他警告我不要去处理这个赌场。否则后果自负，我怕他打击报复，就主动收手，请求调离治安岗位，到交警队伍去，四个月之后，我去交警队伍前夕。他派司机送了两万多块过来，我不敢拿，这两万多块，全部都交给了交警队伍的内勤，支付队里的警车油费，还有队员的工资，电费，饭堂的食饭费用。我分毫未拿，这个有队里的财务账单对账。如果我治下的队伍，还有其他警员有从赌场的非法收入，我都会勒令他们清退，不清退将亲自清理门户！”

杨子轩吩咐旁边的警员，“把他的话，全部都记录下来了吧？”

小警员点了点头。

杨子轩朝毛西溪说。“好，你继续！”

“好，我也是从基层起来的，知道警察队伍经费长期不够。一些不违反原则底线，不触碰法律纪律高压线的创收，是可以酌情处理的，你的过往，如果如你所说，属实的话，市局也不就不追究了。另外既然你认为自己没卷入这个窝案中，我问你，想不想戴罪立功？”

裴姓队长头立刻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个不停，“我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很好！”毛西溪朝其他警员挥了挥手，让他们先出去，很快房间只剩杨子轩，裴姓队长，和毛西溪。

“现在组织交给你一个任务：安抚稳定林光！”

……

林光在见到裴姓交警队长弄了大半天，没回来，心头不安感，更加浓烈，打电话到交警大队那边，值班室说队长被市督察处人带走了，到市里去谈话了，他便感觉到大难临头了。

这时候电话响起来了，他颤抖的一把抓起，是狐狸三的声音，他气不打一处来，“废物，别再给我打电话！都是你这废物，害死老子！”

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从公文包里掏出钥匙，从办公室后面的卧室床底拖出一个保险箱，打开，里面是花花绿绿的一堆纸币，有港币，美金，珠宝玉石古玩，这些都是这些年来，下属进贡的，赌场老板缴纳的，还有其他一些老板送的，都往公文包里装，塞，刚装到一半，又有电话打了进来。

“真他娘的事儿多。”

林光骂了一句，还是稳住心态，毕竟现在时态还没明朗，裴姓队长被市督察处叫去，还不知道缘何事，自己这样是不是显得太过于慌张了？

这么一想，林光又没了初始的恐惧，慢慢平静了心态，抓起电话，却是那个交警大队长的声音，立刻紧张问道，“老裴啊，听说你被市里督察处叫去了，怎么回事啊？不会是我早上叫你去扣押那部车的事儿吧？要真是那事，我就对不起你这个老哥们了。”

“不是，是我们前几天在国道的执法被车主举报了。你也知道快过年了，我们这边经费有点紧，于是在城东大道开双向查车，一些被扣查的车主，不服气，就把事儿捅到市局去了，早上分管的领导对我们进行了诫勉谈话，不是大问题。不过你吩咐的那件事，我就没给你办妥了，我和兄弟们刚出了门口，市督察处就来电话了，让我带人到市里走一趟，应该不是大问题吧，那车？”

“那车有问题，问题大不大，我不知道，不过，你辛苦了，你心意到了，老哥我也记住了。你先回来好好休息吧，不要被市督察处吓住了，天大事，我顶着，要相信组织嘛，我们公安也难，经费长期不足，过年搞搞创收，也是情理之中。你的事，我回头会跟区里，跟市局领导反映的，你知道的市局很多领导，我都认识的，给你说几句话，他们也能体谅的。”听到裴姓队长是这事被带到市局的，林光就舒了口气，放松了警惕，反而没想到自己电话已经被监听。

“对了，林局，你在市局的领导是哪位，能不能请他在毛局面前美言几句？”裴姓队长试探性问道。

“哈哈，郑元超郑局，还有另外几个副局，我都很熟的，没问题。毛局，我都在他跟前敬过酒。”林光觉得自己有必要显摆一下。

“那就多谢林局了。”裴姓队长感激涕零。

“好说，好说。你赶紧回来吧。总之，大家都是同事，又是战友，要一条心，要维护我们江陵区局的利益，千万不能做胳膊往外拐的事，要团结，知道吗？”

“谨记林局您的教诲。”

挂了电话之后，那裴姓交警队长小心翼翼的看着身后几个监听的市局警员，这几个警员都是毛西溪的绝对亲信，说道，“这样可以了吧？”

“很好，你这次帮了市局大忙。”毛西溪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你了！”

老裴和其他警员一一握手，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了，你可以先回去休息，记住，不要引起他的疑心，但是要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临走前，毛西溪吩咐一声。

老裴点了点头，却有了心思，这次他要是在监控林光的过程立大功，他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的。

很明显，市局要对江陵分局进行大手术，将会出现很多空缺位置，就是他的机会。

毛西溪随后给杨子轩电话，笑道，“您说的稳定这个交警大队长的策略是正确的，现在林光那边估计在疑神疑鬼，但是又下不了决心外逃，可给我们留了足够的部署时间，又能通过林光的上蹿下跳，牵扯出更多的人，真是一着妙棋。”

“这注定是一个精彩的年末，我就坐等你们的好戏上台了。”杨子轩在电话另外一段，呵呵一笑，他没等毛西溪审问完，就回到自己办公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