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儿,刷刷从窗外飘落,这座广陵市权力象征般的小楼,显得更加肃穆和凝重。
会议室内的排座,也是比较零散。
这是书记碰头会,就书记和几个副书记碰头商量商议一些要紧的事情,排座没常委会那么严格和讲究。
杨子轩的位置在墙角,显得有些寥落,李焕从一开始,就公然坐到他身边,以示亲近。
口水纷飞了半天,周立昌总算把话讲完了。
“好了,同志们,今晚的小会就开到这里……”周立昌说着话,把头拧向了杨市长,“子轩同志,回头别忘给我,给省里送一份检讨了?”
李焕,卫正风了没有作声的杨子轩,心里叹了口气:这件事估计对这个小市长打击甚大吧?
不过周立昌这种结束会议,还不忘揭人伤疤的行为,也令李焕有些不齿。
他虽然和杨子轩是“利益结盟”,但也是多年对周立昌的“各种无原则,无底线”的行为的反感。
官场里面从来不缺乏个性官员,只是有些表露出来,有些含而不露,李焕就属于那种含而不露的“个性官员”……
倒是卫正风,对杨子轩有些失望。
在他来,杨子轩政治还是不够成熟,把自己这么大一个把柄抛出去,给周立昌抓住。
他甚至有点想,重新考虑和杨子轩“结盟”的可能性。
“今天开了一天的会,相信在座的同僚也都累了,这样吧,我们一起
到小菜馆那边吃顿饭吧?子轩同志,你也一起来吧?”
周立昌收拾好桌面的笔记本和文件,转口用商量式的口吻说道。
他口中的小菜馆,可不是真的小菜馆,正是市委机关食堂的雅间。
周立昌是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秘书长费统投其所好,把广陵几个有名的民间厨师,都收编到市委机关食堂,让周立昌大快朵颐。
“对啊,市长,一起去吧?”
费统差点没笑出来,附和说道――周书记。也是很能恶心人的主。
如果盛情邀请,杨子轩自然要去了。费统也乐得杨子轩吃顿饭都浑身不自在的模样。
“好啊!”
杨子轩想都不想就笑了笑站起身来,合上笔记本。
“难得,立昌同志和费统同志,都这么有心,我怎么能拒绝呢?”
铃铃铃!铃铃铃!
九十年代电话机的来电“嗓门”是很大的,急促的电话声,把几个副书记都吓了一跳。
周立昌了轰响的红色机子。就笑,“希望是件喜事,不要惹了吃饭的雅兴……”
周立昌抓起电话筒,大声应和,“喂,志温省长啊,是,我是周立昌,请指示……”
“哦……哦,这样啊。那我也有责任……好的……好的……”
几个副书记着周立昌在电话面前,脸色几度变化,从最初的满心喜悦,渐渐变得凝重,最后,就是苍白了,甚至额头上都冒汗了。
这是十一月啊,这么寒冷的天。还能出汗,可见此人心里之恐慌。
大伙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杨子轩几乎能够猜到。嘴角勾起一道弧线: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人,见多了。但是没见过砸得这么欢的……
挂了电话,周立昌单手扶着桌子,费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嘴唇动了动也不敢开口。
杨子轩撇了撇嘴,说道,“书记同志,发生什么事儿,志温省长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了?”
此时,杨子轩的话,在周立昌面前显得特别刺耳,听到杨子轩发声,他就明白杨子轩在讽刺他了……
这个杨子轩大混球!
竟然挖这么大一个坑给老子跳,救的那个女人,明明是部委的领导女儿,却说是自己的亲戚……让自己跳到了这么大一个坑了!
这次丢脸,可是丢大发了,自己还跑到朱礼和书记那里“告状”呢。朱礼和书记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对我印象“极度恶劣”都难说啊?
周立昌终究是浸淫体制多年的老手,虽然尴尬到极点,还是应和道,“没什么大的事儿,回头再说吧,现在先去吃饭,先去吃饭……”
周立昌想事后私下找杨子轩谈话,尽量把这个“误会”控制到小范围内。
但是杨子轩哪里会让他的如意算盘得逞啊!――刚才让我作检讨那么高调,现在又想把事情私了?
没门!
“那书记同志,我的检讨,还要不要做啊?是不是省长刚才又有什么新指示啊?”
杨子轩步步紧逼。
周立昌心里暗暗叫苦:自己还是太小这个杨市长了。
李焕,卫正风,武廷法,肖立兴,费统等人没想到杨子轩还有这么一问:刚才都让你做检讨了,现在你还问,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不过周立昌接下来那句话,就让他们大跌眼镜,甚至眼珠子都要掉地下了。
这些官油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转变。
“不,不用了,刚才志温省长在电话里说了,发生在广陵公安系统的事儿,只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而已……”周立昌擦了擦汗。
“怎么又说是误会了呢,刚才您在会议上,不是已经给这件事定性了吗?不是说我违反程序,私自动用警力,还有公安系统可能有很大问题,可能存在故意杀害疑犯的问题吗?您还拿出了省司法鉴定所的专家鉴定意见书呢……”
这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周立昌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衣服,游街一样。
他本来想掩盖“通话内容”,却被杨子轩毫无保留把真相的扒了下来。
偏偏他还不能否认杨子轩的说法,不然,惹恼杨子轩,杨子轩现场给陈志温打电话发问的话,恐怕,他更加为陈志温所厌恶……
“这个事儿,我们稍后再讨论吧,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得先回家休息了,那个案子,现在由子轩同志你全面抓吧,肖立兴同志协助市长的工作,搞清楚,弄明白好吧……”
周立昌拼命咳嗽几声,就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让旁边的人带上自己,回去家里……
武廷法,肖立兴,李焕,卫正风都是一头雾水。
不明白,怎么陈志温打一个电话,就能够让整件事都逆转了?
不过有一个结论,他们是可以得出的――杨子轩才是笑到最后的人,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
但是这更让武廷法,肖立兴这些和杨子轩不对路的官员“惊惧”――不知道杨子轩到底怎么样得到省里面的支持的。
“各位同僚,书记同志身体抱恙,也不能影响我们叙叙同僚之宜吧?一起到机关食堂的小菜馆,吃顿饭再回去吧?”
杨子轩目光落到了费统,武廷法等人身上了。
“部里还有些工作要部署一下,我啊,就不打扰市长同志您的雅兴了……”
“家里来了一群七大姑八大姨,也不好丢下她们不管,要回去配合老婆做好接待工作,市长同志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下次吧,总有机会的……”
转眼间,武廷法,肖立兴就表态不掺和进去了。
先不说他们和杨子轩关系不恰,和杨子轩一起进餐,无疑是如坐毛毡,头皮发麻。
放在,他们还是周立昌的战略同盟关系上,他们也不能轻易和杨子轩进餐。
鬼知道事后会传出什么样的传言呢?
在没弄明白,周立昌是怎么惨败之前,他们不敢接过杨子轩的这招。
他们害怕,杨子轩继续挖坑给他们跳。
周立昌这个市委书记,这次,都似栽在杨子轩手里,他们可不希望又被杨子轩卷进去呢。
在肖立兴,武廷法走了之后,费统也相当狼狈的走了。
剩下卫正风和李焕。
想了半响,卫正风也找了个借口走了,就剩下李焕。
杨子轩双手一摊,朝李焕笑了笑,“还是你陪我战斗到了最后。”
“我觉得这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李焕也撇了撇嘴,咧嘴笑道。
一个大狐狸和一个老狐狸都有些心照不宣。
“走,一起去喝两杯?”
杨子轩拍拍李焕的肩膀。
“天气这么冷,确实应该喝上了两杯……”
“是啊,今天差点被某些人的口水喷死,该洗洗尘,去去晦气了……”杨子轩笑了笑。
和李焕,两人找了个小餐馆,喝了几杯啤酒,才各自散去。
上了车,杨子轩便拨通了张洁的病房电话,听到接电话的是浑厚的男声,就知道是张立,想起了之前张洁告诉他不要和张立接触的话,就挂了电话……
“谁啊?”
张洁在病床上面,蹭了一下腿,伸了个懒腰。
张立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对方没说话,就挂了电话。”
“那就不要去管他了……”张洁朝刘青挤眉弄眼了。
“好的!话说,这个广陵班子的警觉性也很高,知道你是我女儿,早就对你做好保护措施了。我本来还想向他们要个说法的呢,现在听我宝贝女儿这么一说,倒觉得这个班子,不错……”
张立溺爱的摸了摸张洁的头发,“你这个孩子,整天都流浪在我,连爸妈都不要,也不知道你在瞎折腾什么,家里给你安排的相亲,你也不去……这次啊,趁着回京城的机会,好好瞅瞅京城哪个公子哥得过眼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