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维在周围的大道上寻找了几圈无果,虽有些失望,也没再找下去了。
他对凌瑶颇有好感,但到底不是那种非常热情的人,而且很多东西强求不来,靠的是一个缘字,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如果她还去学校的话,就能见到了。凌瑶学妹么,我记得好像是在三年九班……”韩子维回头望了一眼依旧空空荡荡的马路,终于离开了这片小区。
他却不知道,在他走后不久,一道纤细的身影就从窄巷子里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步履艰难地往大街上而去。
原来,凌瑶之前动手消耗了太多体力,再加上她本就生了一场大病,在凌家的时候就已经撑不住了,不过她高傲的自尊却不允许自己倒下来,直到走出凌家,来到一个死胡同里才跌在地上猛烈地喘气。
休息了好一阵子,凌瑶恢复了一点力气,便又咬着牙站起来。
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不能倒下,否则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她现在只能先去找自己的至交好友余秋帮忙,不然身无分文的她不被饿死也要病死。
谁知,屋漏又逢连夜雨。
刚来到街上,天色便灰暗了下来,很快就下起了大雨,雨中还夹杂着细碎的冰雹,打在脸上喇喇地痛。冰冷的北风呼啸而过,那件单薄的旧外套本就不保暖,现在又全湿了,**地糊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凌瑶冻得浑身发抖,脚步虚浮,心中苦笑,难道上天让她重生回来就是要她再死一回么?这样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余秋家中了。
雨雪倾盆,大地陷入了朦胧的雾气中,来往的行人也有许多未曾料到会突然变天,纷纷惊乱地四散奔跑着避雨。
凌瑶又走了几步,头脑开始发晕,看不清楚前路,她低头向前,突然觉得脑袋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一阵天旋地转,踉跄着跌倒。
“唉,小姐!这位小姐,你怎么了?你醒醒!”急切的男子声音从头顶传来,那语声低沉富有磁性,悦耳又熟悉。
凌瑶忽然一惊,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一张极为熟悉的脸庞。
男子面如刀削,眉目朗朗,英挺俊逸,卓尔不凡,他的年龄看上去约在二十岁上下,气质却是极为成熟,只是现在那张俊脸上却充满了愕然和焦急。
“夏……夏祁阳?……”凌瑶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心脏剧烈地跳动两下,张了张嘴想要呼唤,喉咙却已干涩得发不出声,她眼眶一红,温热的液体就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泪水混合着雨水,迷蒙了她的双眼。
是他!竟然是他!
他的怀抱,依然是那么的可靠,那么的温暖,一如昔日他守护着她的时候。
这一刻,她心中那种蕴藏已久的感情突然喷发出来,不想去管什么仇恨怒火,也不想去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想就这样靠在他怀里静静地看着他。
“小姐?你……”年轻男子也正瞧着她,却被她此刻的眼神震住,心中好像忽然有一个地方被撞了一下,竟忘了要说什么,也忘了站起来。他就这样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少女,怔怔地瞧着她,她看上去是那样的脆弱,让他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怜爱之意。
两人靠得极近极近,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一瞬间的凝视,时间却似就此定格,仿佛一个世纪那般的漫长。
凌瑶用双臂紧紧环住男子的脖颈,拼命睁大眼睛想再看清楚一些,脑中的晕眩感却越来越重,终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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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凌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水味,难受地皱起眉头呻吟了一声,不过身体却好像舒服多了,周围温暖如春,再也感觉不到半点儿严寒。
“你醒了?”惊喜的呼唤传来。
凌瑶睁开眼,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男子,他正坐在床头守着她,手里削着一个苹果,那双深邃迷人的狭长眼睛盯在她的身上,神色很是紧张。
她心中一喜,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你病得很厉害,手上的伤口起了炎症,昏迷了整整一晚,现在烧虽然退了,但你身体还很虚,暂时不要下床走动的好。”男子语声温和地轻笑着,将手中的苹果放下,拿起旁边搁着的一碗黑米粥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来,先吃点东西,医生说你空腹很久了,醒了之后要好好补补。”
凌瑶感觉到腹中饥火燃烧,也不和他客气,含住勺子就往肚子里吞。
“慢点慢点,别噎着了,吃完了还有,我还削了苹果呢。”男子看她这么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不由一阵好笑,出声安抚着,一边喂她吃东西,一边又疑惑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生了病还跑到街上来,你家人都不担心吗?等下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找他们来接你。”
初时的震惊和喜悦慢慢化作了涓涓细流般的温暖,凌瑶的心情已经慢慢平复下来,似乎他在身边的时候,她总是这样的安心和舒适。
她轻轻出声道:“我叫凌瑶,你可以叫我瑶瑶,至于家么……我没有。”
那个凌家,自然不能算她的家,她远在天边的父亲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是遥不可及,仔细一想,现在的她还真是无家可归呢。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不是故意勾起你的伤心事的。”男子微愣,随后略带歉意地道。
“没事。”凌瑶却摇了摇头,淡淡笑了笑:“这些也算不得什么伤心事,只是陈述事实罢了,无家可归又怎样,有手有脚就不会饿死。只不过,你可就倒霉了,我现在是身无分文,你花出去的医药费别指望报销啦。”
男子又是一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丫头,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是没有什么心理阴影了,这股乐观坚强的精神倒让他对她更多了几分欣赏。
“瑶瑶对吧?我叫夏祁阳,燕京人,家世还算不错,不会介意给美女奉上一些医药费的。”夏祁阳也开玩笑般地自我介绍到,他话一顿,又说道:“既然你无家可归,要不就干脆和我回燕京吧,我可以给你找份工作安定下来,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帮你解决生活上的问题而已。”
他这么说着,却有点儿心虚的感觉,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他想带她回去是不是有别的念头,似乎第一眼见到这个少女,他沉稳多年的内心就有些被撼动了,明明从未见过,她却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凌瑶也觉得他们之间真的缘分不浅,如果自己刚重生归来就与他再相逢这都不算有缘的话,那还有什么当得起这两个字?她并不知道原来数年前的夏祁阳还曾来过他们A市这座小城市,更没想到自己会有走路撞到他的一天。
不过有缘归有缘,她却是不能就这样跟着他走的。一来今世他们还是陌生人,彼此之间没什么太深的感情,她总不能扑过去告诉人家自己是他未来爱的死去活来的女人;再者,夏祁阳前世虽然没告诉自己他的家世,可凌瑶却能从他身上的一些习惯看出来他绝对是大世家出身,这样的人是现在的自己无法企及的。不是她瞧不起自己,只是身份上的差距确实存在,想要与他平等对视那就必须通过自己的努力站起来。
凌瑶不是个喜欢倚靠他人的女人,更不愿意依附于人,她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争取,只有这样得到的才真正是自己的。
于是她轻轻摇头,目光中透着一丝固执,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在A市L大附属中学读书,还有学业没有完成,暂时不能离开,半年之后就要高考了,这时候荒废了学业未免可惜,等我高三毕业考大学的时候再去燕京吧。”
“你在读高中?L大附属,那是省重点呢,看不出你还是个高材生。”夏祁阳意外地瞧着她,也笑着点头道:“那你是应该专心完成学业再说,如果能考上燕京的大学,不用我帮忙也有很好的前程了。对了,我也在燕京读书,是ZR大学的学生,欢迎随时来找我,你要是能考上ZR,那我们可就是校友了。”
“ZR大学?”凌瑶一阵愕然,ZR大学可是顶尖一流的重点大学啊,整个华夏区里也不过寥寥两三个学府能与之相比,没想到夏祁阳也是著名学府出来的!
当下她一翻眼睛,没好气地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打击我呢!”
“当然是夸你,我相信你一定行的,我就在ZR等着美女登门了!”夏祁阳哈哈一笑,看了看表,神情又严肃起来,站起身轻叹道:“我该走了,这次出来还有点儿事情要处理,做完了事情可能就直接回燕京没时间再来看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这里还有点儿现金,你先拿着用,住院费我也给你付了一周时间的,这是上等病房一日三餐都有供应,缺什么就和护士们说,别再勉强自己出去乱跑,身体好了才许出院,知道吗?”
凌瑶点点头,唇角漾起浅浅的笑意,他和几年后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几年后的他更加的冷厉成熟沉默寡言,虽然一直守着她,却很少开口与她交流,更没有这样絮叨的时候,听着他的叮咛嘱咐,她心中只觉得一片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