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采青猛的抬起头,冷冷的看向桑陌奇,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血丝毕现,如果仔细看过去,甚至里边还有一丝水光,纯粹是气的。
由于咽下去的太快,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于是桑采青对着桑陌奇怒道:“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桑陌奇神色不变,然后道:“当然是好东西。”
桑采青不顾自身伤势,一把捡起地上长剑,整个人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冲着桑陌奇就攻了过来,他用桑陌奇从来没有见过听过的狠辣语气道:“桑陌奇,我杀了你!!!”
桑陌奇一怔,他看着不顾一切扑过来的桑采青,下意识举剑回击。
桑采青之前受了张留那蓄谋已久且出其不意的一剑,早已经身受重伤,不然也不会被桑陌奇轻易得手。
后来,又被桑陌奇割伤手腕,接着又中了他一脚,此刻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如果不是桑陌奇忽然来了这么一手,桑采青本想就地躺着不起来了。
他这一生,最恨别人给他吃一些乱七八糟的药物了,他更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是桑陌奇强迫他吃。
这让他瞬间怒火翻涌,身体重新又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他右手胳膊和手腕已经受伤,连拿剑都吃力。
被桑陌奇击退,桑采青也不气馁,他干脆将长剑从右手换至左手,再次冲着桑陌奇冲了过去。
两柄长剑猛的碰撞到一起,桑陌奇被震得退后了半步,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桑采青一眼,他没有想到桑采青右手剑换成左手剑之后威力居然提升了不少,比他平时居然还要强上三分。
桑陌奇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再次与桑采青缠斗在一起。
只是这一次,桑陌奇越打越心惊,他此刻已经隐隐落于下风,再这样下去,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桑陌奇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这些年里,他拼命习武,努力想将自己与桑采青的距离拉近,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赢过他一次。
桑采青是练武奇才,他简直强大的让人绝望,桑陌奇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赢过桑采青了……
直到有一天,桑采青不知道什么原因顶撞了宇文怀大人,被关进了思过崖的牢房之内。
思过崖是一个可怕的地方,任何一个犯了错被关进去后再从那里出来的人,都会变得不再像之前的模样。
桑陌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沉默了三天,然后他开始更加拼命的练剑习武。
两年后,桑采青才被人从思过崖放了出来。
桑采青出来的时候,桑陌奇其实偷偷去看过了,可他只看到一个瘦弱无比的男人蓬头垢面的从山洞里边出来,满脸胡茬,神色麻木。
桑陌奇看着桑采青那无神的双眼,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十分不是滋味。
然后他就看到桑采青猛的被人从后边推了一把,他被推得一个踉跄,再也站不稳直接摔在了土地之上,看到这一幕的桑陌奇猛的捏紧了拳头。
从那以后,桑采青那强大的身影缓缓的在桑陌奇的心中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他虚弱的模样。
甚至那模样在桑陌奇的心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桑陌奇也不再找桑采青比武了,甚至还会刻意的躲着桑采青。
桑采青察觉到了桑陌奇的变化,但对此,他也只是笑了笑。
直到有一天,桑陌奇觉得自己已经超越了桑采青,桑采青在他的心中忽然就又变成了另一种模样,一种奇异且不可言说的模样。
因着这种奇异的感觉,他们再也没能切磋。直到宇文怀大人对他说:桑采青可能要背叛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桑陌奇的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就是一股怒意冲上心头。
叛变,就是要离开的意思。为什么叛变?!
桑陌奇想要去质问桑采青,可桑采青从山洞里走出来的模样时时刻刻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最终也没有问出口,这也慢慢的变成了桑陌奇的一块心病。
直到宇文怀大人计划了这次行动,他亲眼看到了桑采青的叛变。
桑陌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对着桑采青出了手,而这次,他终于赢了。
看着躺在自己脚下的桑采青,桑陌奇奇异的发现自己并没有胜利的喜悦,他满脑子都是桑采青离开的背影。
他很生气,于是决定给他个教训,还有……再送他最后一程。
他知道桑采青没有药只能坚持一个月,所以他把自己的药给了桑采青,虽然不能解毒,但至少,能让他多坚持一段时间。
可是桑采青没有察觉到他吃的是什么东西,以为自己要害他,于是要跟自己拼命。
也就是这时候,他才知道往常桑采青与他比剑切磋的时候,分明没有用尽全力,他本该更强才对。
桑陌奇脑海里滚出来这么多的念头,但是在现实中,两人已经交手了上百招。
桑采青发了狠,招招皆充满杀机。而桑陌奇本来就不如他武功好,再加上又没有真的想要桑采青的性命,此刻桑采青出手毫不留情,步步相逼,桑陌奇只能拼命抵挡,没一会儿桑陌奇的身上就挂了彩,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抹了一把脸上被长剑划出来的血迹,方才如果不是他躲得快,那把剑划得就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眼睛了。
疼痛和鲜血的刺激下,桑陌奇也怒了,他怒极而笑道:“你居然真想杀我?!”
桑采青面无表情,手上动作仍旧不停。
见状,桑陌奇也终于不再留手,两人立刻战成一团,皆出手如电,招招皆是杀机,很快两人便都各自挂了彩。
桑采青到底之前比桑陌奇要多经历了一场厮杀,即使换成了自己擅长的左手剑,体力也支撑不住这样高强度的厮杀,没多久,就被桑陌奇逮住了机会,长剑从一个很刁钻的角度冲着桑采青刺了过来。
桑采青无可奈何,只得尽力回防,一声刀剑碰撞之后,桑采青只觉得一股大力撞在了他的手腕之上,他再也拿不住手中长剑,长剑猛的脱手而出。
桑采青失了剑,再也无力阻挡桑陌奇的进攻,无奈只得抽身而退,却因为看不到身后的情况,正好撞在了他身后苏青的身上。
彼时苏青正与另一人战成一团,冷不丁被桑采青撞了一下,整个人猛的踉跄了一下,两个人立刻倒在地上滚做一团。
早就虎视眈眈的刺客们逮到了机会,立刻就冲了过来冲着苏青刺了下去。
但那些刀剑立刻就被另一拨人拦了下来,宇文田及时冲了过来,将苏青护在了身后,苏青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幸亏不久之前宇文妄等人加入了战圈,给自己减小了不少压力,不然这一下子,怕是当场就能被早就虎视眈眈等在一旁的刺客们戳成马蜂窝。
苏青先是站起身,然后伸手递给躺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的桑采青,一边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一边问道:“什么情况?”
桑采青把手递给苏青,借着他的力量爬起来,先是冲着地上呸出了一口血沫子,然后一抹嘴角的血迹,道:“他找死。”
苏青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看到桑陌奇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被宇文妄等人拦在一旁,正提剑虎视眈眈的盯着这边。
当然,准确的说,是盯着桑采青。
一直盯着桑采青的桑陌奇自然也听到了桑采青的话,闻言,他怒极而笑:“我找死?好!今日不杀了你,老子跟你姓!”
说罢,桑陌奇提着长剑就冲了过来。
桑采青冷笑一声,随手从地上捞了一根长棍,立刻就迎了上去。
苏青眼看着他浑身是伤,到处流血,本来想拦他一下,结果没拦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冲过去找死。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苏青还没来得及跟落云吐槽,一道寒光闪过,苏青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下意识的闪头躲避,一把长刀险险的擦着苏青的头发就劈了过去,他甚至闻到了一股腥风从鼻尖擦了过去。
苏青:“……”
什么玩意儿?苏青内心一惊,为什么他感觉这些刺客的身手变得快了不少?
在再一次险险的躲过一刀之后,苏青才猛然意识到,不是刺客们的身手便快了,而是他自己的身手变慢了!
想也是,在经历了这么一场长时间的厮杀之后,面对新来的状态满满的刺客们,而他却因为疲惫,身手变得慢了不少,这是十分致命的。
宇文妄等人虽然将他护在中间,但大家全都身上挂了彩,此刻也已经疲累至极,根本不可能将他护的滴水不漏。
此刻苏青的面前只有宇文田,而他同样身上伤痕累累,气喘吁吁。
几乎在苏青遭遇刺杀的同一时刻,宇文田这边也同样被刺客包围了起来。
宇文田知道,这些人都是宇文氏一族养出来的死士。
几天前,宇文怀大人的人找到了他们这里,想要说服他们一同对付几天后将要路过这里的皇帝陛下,誓要将陛下永远埋葬在边疆。
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刚正不阿了一辈子的宇文妄当然不会同意,因此狠狠地拒绝了他们。
但父亲大人到底是宇文氏一族的人,受了家族的恩惠和栽培,才走到如今的位置,把人抓起来大义灭亲的事情,他肯定也做不出来,只是将他们好好招待了几天然后送了出去。
虽然父亲算到宇文怀大人不会轻易放弃,让自己早就做好了防备,但是没有想到宇文怀大人派出来的人远不止他们遇见的那些,自己这里的人与其相比根本就是鸡蛋和石头的差距。
当第一支箭矢将宇文田惊醒的时候,他就心里“咯噔”一声,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好就往房门外边冲去。
他这里既然遭遇了刺杀,那厢房里的陛下和宇文章大人呢?他们此刻肯定十分危险。
宇文田的内心怦怦直跳,他一边往外冲,一边在内心祈祷,陛下和宇文大人可千万不要出事。
因为无论这两个人哪一个在他们这里出了事情,那他们就是犯了弑君之罪,那他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自己父亲辛苦一生攒下来的名声就都毁了。
与宇文田同一个想法的还有宇文立,这两人不愧为亲兄弟,连想法都相差无几。
但是刺客们打定主意要把他们拖在这里,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他们冲出房门之外?
长箭如同雨点一样,密密麻麻的从窗户处射了进来,将房间内的人死死的压制着,只能将桌椅板凳竖起来挡在身前,才不至于被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飞箭射死。
而如果他们想要冲出去,就得冒着被射成筛子的风险才行。
无可奈何,宇文田等人只能把桌椅顶在身前,冲着门口缓缓移动,好半晌,才移动到门口。
可是到了门口,就又出现了一个难题,飞箭的冲击力因为距离的减小明显变得大了起来,连护在身前的桌椅板凳都被射穿了,不少箭矢直接卡在桌子上。
甚至如果不是宇文田躲得快,他差点被射进来的箭头射瞎了眼睛,只是他的手掌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直接被箭头射穿了过来。
顶着这样的压力,宇文田连房门也不敢开,毕竟,有房门的遮掩,他还能躲在桌椅后边,一旦他打开房门,对面的刺客再没了视线遮掩,他在明,敌人在暗处,他肯定会受到更为猛烈的攻击。
宇文田靠在一把凳子上,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料给自己的手掌草草的包扎了一下,然后,他就静静地蛰伏在桌椅板凳的后边,等着一个冲出去的机会。
他的手掌钻心的疼,他控制不住的“嘶”了一声,然后将手掌甩了甩。
随后,宇文田苦笑一声,没想到宇文怀大人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的族人也不放过。
他的此等举动,分明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然后让他们父子三人成为弑君的替罪羔羊。
可叹他父亲居然还恭恭敬敬尽心尽力的招待这些从京城来的索命鬼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