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卫:“……”
苏青冲着他一抬手腕:“帮朕解开。”
何卫默默的挪过来,替苏青把手腕上的绳子解开。
苏青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腕,上下打量了何卫一眼,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何卫心里早已经把韩巍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本来是听到马车里有动静,想着进来看看,结果就被陛下逮个正着,连块面巾都没来得及戴上。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怎么把这个要命的问题敷衍过去。
苏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你还怕朕会报复你吗?”
何卫一本正经道:“陛下哪里的话,陛下是如此英明神武,怎么会跟小人计较……”
苏青:“哦?看来你比朕还知道朕的心性,朕一直以为朕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呢。”
何卫哭丧着脸道:“陛下……”
落云无奈道:“你别吓唬他了,他都快哭出来了……”
苏青:“少废话,叫什么名字?”
何卫一咬牙正色道:“微臣名唤吴严,乃宇文大人的贴身副将。”
苏青:“……”
苏青有些难以置信的对着落云道:“他是不是欺负朕见的人少?所以才拿朕当傻瓜哄骗?”
落云:“……”
苏青语气莫名的重复了一遍道:“吴严?”
何卫道:“正是。”
苏青就笑了:“大概是今年夏天的时候,秦州起了瘟疫,朕与宇文章商量由谁做巡查钦差……”
苏青刚起了个头,何卫就敏锐的觉得有些不太妙,就听苏青继续道:“也是巧,那时的钦差跟现在我们队伍最前面的人是同一个人。
朕因为一些……个人原因,亲自去了趟秦州,在一个山洞里休息的时候,偶然遇到了一伙人。
更巧的是,打头的人说,他也叫吴严,也是宇文章的副将,当时被宇文章派去秦州,暗中调查秦州的瘟疫……”
何卫:“……”
苏青神色淡淡的道:“这位大人,对朕说谎,可是欺君之罪。按西魏律法,当斩……”
何卫不知道自己该摆出来什么表情合适,如果可以,他简直想钻到地缝里去。
他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衰?韩巍明明说他给下了蒙汗药,说陛下不会这么快醒,谁知道陛下第二天下午就醒过来了。
敢情韩巍的蒙汗药是假冒伪劣兑了水的赝品!
陛下一醒过来就揪着他算账,情急之下他随口胡诌了个名字,居然就是陛下见过的人!
吴严那个狗东西不是奉宇文大人之命,去查李虎去了吗?他以为陛下没有见过而且以后也不会出现在陛下面前才敢借用他的名字的呀!
难道就因为今年是他的本命年,就要走水逆吗?
何卫哭丧着脸道:“陛下……”
苏青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代清楚。”
“微臣……叫何子义,跟随宇文章大人多年,算是大人的近侍……”
苏青身子还有些发麻,他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一点儿的姿势,伸手撩了一下窗帘布,掀开了一条缝。
何卫忙道:“陛下……”
苏青看了他一眼,看他满脸紧张的样子,苏青:“做什么?”
何卫想说:陛下想做什么?但是他没敢。
他害怕陛下一怒之下跳出马车,或者叫出声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押送队伍里,没人知道队伍的最末尾缀着的这辆马车里,装的是当朝天子。
何卫简直无法想象如果陛下在这里的事情暴露出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苏青看他满脸紧张的样子,怪可怜的。他内心叹了一口气,缓缓把窗帘放下来,道:“你以为朕想做什么?既然这么害怕,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卫也很无奈,他道:“这是宇文大人的命令,属下也没有办法……”
苏青问:“是因为朕做的太过火了是吗?”
何卫知道他说的是处理李束的案件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
苏青看了他一眼心道果然,于是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马车晃晃悠悠的跟着大部队往前走,车厢内一片沉默。苏青不说话,何卫便也不敢开口,只在心里又把韩巍骂了个狗血淋头。
车厢布置的很柔软,足足垫了四五层柔软的毯子,除此之外马车里没有任何东西,看来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苏青躺上一路。
苏青背靠着车厢,缓缓曲起膝盖,他的药劲还没有过,似乎怎么着都不太舒服。
黑色的斗篷被压在苏青身下,玄色的龙袍散在车厢内,想到这条道路的尽头是宇文章,苏青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想出去透透风。
“子义”苏青忽然唤道:“朕有些憋闷,想出去透透气……”
何卫愣了一下,才知道是在叫自己。当初为了保密,马车布置的密不透风,感觉憋闷是理所当然的,何卫没想到陛下会半路上醒过来。
他有些为难,放陛下出去透气是绝不可能的,万一被别人发现,不好收场。可是……
好在苏青也没有太坚持,看何卫不回答就知道他不同意,苏青换了个话题问道:“这里是哪里?还有几天才能到北疆?”
何卫正色道:“从出发到现在,今天是第二天,照原计划,大概还有七天的时间就到北疆了……”
苏青“哦”了一声,问道:“那朕可以打开窗帘吗?”
何卫自己也有些憋闷,看陛下的模样,何卫忽然有些心软。
他想:自己是最末尾的马车,后边也没有人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点头道:“陛下如果实在是憋闷,就开一会儿吧。但是时间不要太长,外面天寒地冻的,陛下乃金枝玉叶,要小心龙体,当心着凉,微臣出去为陛下驾车……”
当然也是为陛下守着,不让别人过来,以免被人发现。
苏青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车窗外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何卫自觉的退出去,重新坐在了车夫的位置。
天缓缓的黑了下来,直至完全看不见路了,陈封这才吩咐就地修整。此地距离最近的驿站还有两天的路程,但实在是不适合继续赶路了。
负责守卫的将士们架好了弓弩,轮流巡视。没有任何一个肖小敢顶着这些闪着寒光的长箭前来劫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