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剩钟毓一个人,他看着手里的供词,有些头疼。
刘氏之前报官官府不敢管,是因为他们惹不起李弼大人,没理由现在就不怕了。
但是他刚要办李束,刘氏的案子就被递到了自己面前。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人的授意,难道是陛下?
钟毓不确认,但是好像除了陛下也没人有能力让京兆府尹把这件案子翻出来了。不,应该说以前的陛下也不行,可现在的可以。
可陛下为什么要盯着李束不放呢?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深意吗?
钟毓考虑着,打算再去把李束提出来问问。
结果他还没有动身,就看到少卿去而复返,身后又带着一个男人。
钟毓:“……”
少卿对着钟毓道:“这是村正王正,他要状告李束侵占土地。”
钟毓皱着眉头道:“也是移过来的案子?”
少卿摇了摇头:“是听说李束被抓起来了才敢上告的。京兆府尹连人也没见直接送到这里了。”
钟毓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冷声道:“他们倒是干脆。”
少卿无奈的笑了一下,不发一语。
钟毓皱着眉头又打开竹简,提起笔,然后让王正把冤情陈述一遍。
王正从怀中掏出一条布帛,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少卿接了过来,给钟毓递了过去。钟毓打开一看,率先入目的一排排名字。
王正道:“这都是俺们村被侵占土地的人员名单。李束在俺们绿水村有个庄子,这些年,他通过种种手段,侵占村民们的良田沃土,乡亲们苦不堪言。
其实俺们早就想告他了,但是连京兆府尹都不敢管李束,俺们就算上告,估计也没有好结果。
俺们当然也闹过,但是李束让他的家仆们把俺们恶狠狠的打了一顿,还威胁俺们说,谁敢上告就打死谁!
好不容易等到有大人敢管,俺们这才打算上告,还请大人给俺们做主!”
钟毓点了点头:“若你所言属实,本官自然会为你们做主。”
王正连忙道:“属实属实,俺们从来不撒谎!”
钟毓点头问道:“你可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王正连忙道:“小人已经说完了,啊!等等!俺想起来俺们村有几个漂亮的小姑娘被李束给抢走了,现在还没回家呢。”
钟毓握着笔的手一顿,然后道:“详细说说。”
王正道:“光俺知道的就好几家了。村东的老李头家,他家的姑娘长的很漂亮,后来不小心被李束看上了就给拽走了,还有王四家,小丫头刚刚才十三岁……
这些事弄得俺们村人心惶惶的,都不敢让自家丫头露面,而且就算在家里,也得把丫头们的脸上给抹上锅灰,就怕不小心让人看上拉走……”
钟毓想起来方才刚走的刘氏,于是皱眉道:“没人报官吗?”
王正:“咋可能没人报官?关键是没人敢管啊,俺们那的官还说让俺们不要声张,不然吃不了兜着走哩。
他说李束看上俺们的姑娘是俺们姑娘的福气,是去享福了,在李府那是吃香的喝辣的,当那什么贵妇人去了……”
钟毓皱眉问道:“你们那的官叫什么?”
王正:“李伟呀。说是李束的远房亲戚哩。他原先是俺们村里有名的地主,后来攀上了李束,成了俺们那里的官,谁不知道他的官是买来的呀……”
钟毓:“话不要乱说。”
王正:“俺们不会乱说的!俺们还有人看到过李伟给人送礼的车嘞。”
钟毓问:“还有其他的吗?”
王正摇了摇头道:“没了。”
钟毓点头道:“知道了,带他下去休息吧。”
少卿点点头带着王正离开,临走前还从怀中掏出一张布帛,神色复杂的放在钟毓的桌子上。
钟毓不解,打开一看,脸色登时难看起来。
他认得这个字迹,这是宇文章大人的字迹。上面详细的列数了李束贪污军中饷银的经过,详细无比,甚至连银子的数量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钟毓看完之后,长叹了一口气,心道李束这次怕是完了。他还以为是陛下的意思,没想到居然是宇文章大人的意思。如果是陛下的意思的话,李束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在这里宇文章大人把这份罪状拿给他看的时候,李束就已经必死无疑了,宇文章大人摆明了要置李束于死地。
这份罪状里,里边的每一条都足矣要了李束的性命,跟之前的那些小打小闹性质都不一样。
钟毓没想到李束的胆子这么大,作为京官,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连军中的饷银也敢贪!
钟毓知道这件事情只李束的身份是不够的,但是钟毓知道这件事情只能到李束为止。
所以宇文章大人送来了这份李束的罪状,里面连李束贪污了多少银子都记载的清清楚楚,对于别人却只字不提。
是宇文章大人查不到别人吗?并不是,只是别人都动不得,只能动李束。
钟毓拿着所有的供词再次去了诏狱,把李束提了出来。
一天一夜过去,没人知道诏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第三天一早,钟毓天还没亮就进了宫。
这个举动,让所有盯着诏狱的人都心里一惊。廷尉卿作为正二品公卿,轻易不会这样不顾礼数,能让他做出这种举动的,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难道李束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同样这样想的人有不少,李束贪污的那些银子可不是他自己都花了,或多或少的都流向了别处一点儿。
尤其是李弼,他咬着牙安慰自己道:“不可能,李束不敢胡乱说话,如果他敢胡乱说话,就没人会救他了,他应该不傻……”
李束贪污军饷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因为有挺大一部分到了他的手中。
甚至这件事,其实就是在他李弼的默认之下进行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再经过有心人一查,他根本脱不了关系!
如果他大事已成,这件事根本不算什么。可他现在大事未成,他还不能让这件事出现在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