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别来无恙。”九皇叔故意让沧歌误会,他已经识破她。
颜朝歌躺在床上,正是虚弱难受时,突听一道有着儒雅,但却又带着一丝威严声音时,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爸爸……”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孔,颜朝歌眼眶骤然间湿热,滚烫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浸湿了耳朵。
晕船的难受让她有点想要撒娇。
“爸爸……朝歌难受。”人一旦脆弱时,总是会变得幼稚且无脑。
她只看到了那张和她爸爸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却没有看到那人身上穿着的是淡黄色的衣袍,长长的三千青丝绾成的发髻……
回想起颜朝歌第一次见到他时,口中喊着的也是“爸爸”二字。
九皇叔站立在床前,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着她流泪脆弱的模样,九皇叔所有的疑问和质问全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他不懂颜朝歌为什么要说自己流产,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了离开公子长琴竟然连炸死的招数都用上。
她明明那么喜欢公子长琴,可是为什么宁愿她与公子长琴各自伤心,却也不愿意与他长相厮守呢?
“爸爸,我想喝水。”
颜朝歌晕的难受,她以前生病难受时,父母基本上都不在身边。而今逮到了和母亲分开,孤单一人的颜父,自然是不会放过他。
她也想体验一下,在生病时被父亲温柔照顾。
九皇叔觉得有一些尴尬,但是看着颜朝歌脸色苍白的模样,便转过身去为她倒茶。
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搀扶着颜朝歌起来时,一清从门外进来。
“九王爷,你怎么在这?”一清心不自觉的鼓跳如雷,她看着九皇叔的眼神之中,有着很明显的戒备。
九皇叔见她像是看到鬼似的看着自己,心里颇有点不太舒服。
“本王不会对一个孕妇做什么不轨的事情,本王只是听她喊口渴,才进来为她倒水。”
一清见他的手中的确端着一杯水,脸上的戒备少了些许。
“多谢九王爷,只是这种喂水的事情,还是让一清来吧。就不牢九王爷大驾了。”
九皇叔本就觉得有一些尴尬和别扭,见一清要自己喂水,当真是求之不得。所以当一清从他手中将水拿走时,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只是当一清喂水时,颜朝歌却耍了小孩子脾气。
“不要,我要爸爸喂。”
一清僵硬。
爸爸是什么东西?
“咳咳……”
九皇叔出声示意:“你抱着她,本王来喂。”
一清想要拒绝,颜朝歌却眯着眼睛喊:“爸爸喂。”
虽然不知道爸爸是什么东西,可一清也看出来了,颜朝歌这是要九王爷喂她。
无奈,一清只好按照九皇叔说的做。她搂着颜朝歌,他喂着她喝水。
当一杯水下肚,颜朝歌笑了,嘴角还有着一抹小女儿家的得意。
“我也有爸爸关心了……”
一清与九皇叔面面相觑,后是一清担心颜朝歌会说出什么惊天骇俗的事情,连忙将九皇叔给请了出去。
当她准备找借口,想要将颜朝歌无礼举动搪塞过去时,九皇叔却突然转身,目光灼灼。
一清看着他那双仿佛洞悉了一切的双眼,有一种说谎被人发现的窘迫感。她缓缓的向后退着,而九皇叔却一步步的向前,一直到她退到身后墙壁,退无可退。
两人的身体靠的很近,一清除了窘迫外,还有一种羞涩的胆怯。
本以为九皇叔会就此停下脚步,却不成想,他竟然将她挤到了护栏与墙壁的夹角里!
“九王爷,有话好好说。”她很紧张,可她骄傲的自尊心告诉她,她不能露出一丝紧张和害怕的感觉。
九皇叔目光仔细的打量着她,一眼就瞧出她全身紧绷但是面上却装作很镇定的样子,他觉得有趣,本想通过逼问她得知颜朝歌离开的理由,可现在,他觉得在知道理由之前,他可以先逗弄一下她。
“你怕本王?”
废话!
一清在心里暗暗嘀咕。
“九王爷,男女有别。”一清可以说是屏住呼吸,她胸脯的几两肉比颜朝歌的要大,她担心她喘的气太大,会碰到他的胸膛……
“无妨,本王只是问你话而已,你只需要如实回答,不用担心别人看到会有所误会。”故意的,九皇叔又靠近了一步。
一清见状,几乎垫起脚尖向后退着。
“王爷!”她因为他的靠近而生气惊呼,可在九王爷听来,却是女儿家的娇嗔。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不像话,她能够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了她的脸上……
一清脸痒痒,心也痒痒……
“你怕什么?莫不成,一清大人知道本王要问你什么?”
“不知。”
“不知你担心什么?本王只是想要问你,‘爸爸’”是什么意思?”
一听他只是好奇“爸爸”,而不是怀疑沧歌就是颜朝歌,一清一直屏住的呼吸,在此时猛地松了一口气。二人靠的太近,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那里触碰到了他的胸膛……
九皇叔自然也是感受到了那种软绵感,饶是再怎么故作淡定,二人之间也都萦绕着一种尴尬的气氛。
他向后退,背过身。
一清低头,轻声道:“爸爸是一条狗。”
其实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只能这么解释。不敢听他有如何回应,一清直接越过。
九皇叔摸了摸自己胸膛,那女子富有弹力的软绵感,仿佛一直停留在了那里。
颜朝歌并不知道自己在晕船时,做了什么事情。她只依稀记得,自己仿佛做梦遇见了前世的爸爸,爸爸还很温柔的喂她水喝。
当船行驶三日,靠岸接触到大地时,颜朝歌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有生之年,希望我不要再坐船了!”
她极为讨厌坐船,每一次坐船都是从鬼门关走一遭。
睿王看着她脸上的神色逐渐恢复,也放下了心来。
“既然恩人依然无事,那本王便放心游历楼兰疆土了。”睿王觉得有一些无奈,为什么的自己每次看上的女子,都是成为了“别人的妻子”了?
听着他的话语里有着离别的意味,一清身为楼兰宰相,自然是要出声挽留的。
“睿王来我楼兰,一清身为一国之相,如何能不为睿王摆一场接风宴就让睿王独自离开?”
倘若她没有遇到睿王也就算了,可是她遇到了,那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为他办接风宴了。
“是啊,倘若睿王不去,那本王倒是也不好意思前往皇宫了。”九皇叔也在一旁附和。
睿王听后,却是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颜朝歌。
察觉到自己的头顶的有一道热烈的视线,她一抬头,看到的就是睿王带着征询的目光。
“欢迎睿王来楼兰。”
颜朝歌想了想,说了一句比较官方的话。
“如此,便一起出发。”
一到楼兰的地界,一清那种当朝宰相的清风傲骨便就陡然闪现。
虽然她本就是一个面瘫的人,可颜朝歌还是觉得,一清再也没有在来时路上的放松与温和。
几乎是刚出了码头,立即就有无数的官员跪在地上。
“恭迎相国大人平安归国!”
看着那庄严的阵仗,颜朝歌转头看向平静无波澜的一清。二十六岁的她,在晋国两年,二十四岁就在官场浸泡了几年,一清她,内心深处也不快乐吧。
“起。”
一清语落,有人起身,拿着明黄色的圣旨走上前。
“相国大人,陛下有旨,命你与沧歌速速进宫,不得有误!”
睿王听闻,目光好奇看向了沧歌。
不过是一个奴籍的下人而已,为何楼兰的皇帝还指名道姓的让她进宫?
九皇叔却是明白,那楼兰的皇帝,怕是要验证颜朝歌的真实身份吧。
“遵旨!”
一清接过圣旨,看了一眼颜朝歌,而后对着九皇叔和睿王说道:“本相还有要事要做,先行一步,会有人先带二位王爷入住驿馆,一清出宫后便向二位王爷赔罪。”
“进宫复命要紧、”
九皇叔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沧歌,在看向一清的时候,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颜朝歌之前在晕船的时候还没有发现什么,可当清醒过后,她明显的就察觉到了九皇叔在看向一清时,明显有着一丝不自然。
而一清,脸上此时就是一个面瘫,根本看不出一丝表情。
想着那日在驿馆里一清僵硬的身体,颜朝歌觉得她应该找个机会,和一清聊聊天了。
皇上焦急的要见她们,特意命人牵着两匹汗血宝马过来。
一清犹豫要不要为颜朝歌换轿子时,她已经翻身坐上了马背。
“走!”
她也急着去见她的那位外祖父!
策马狂奔,二人潇洒离去。
睿王见状不觉嗤笑几声。
“恩人在船上时,还是一副半生半死的模样,而今不过刚刚落地没有多久,便又生龙活虎了。”
九皇叔双手背后,眸子微眯,嘴角的笑容也是有着一抹深意。
自己的这位侄媳妇魅力真大,即使皮肤微黄,面上有雀斑,可也依然引得睿王这般人中龙凤侧目。九皇叔又不免是有一些担忧,倘若她以自己的真实面目示人,会不会有更多的青年才俊爱慕上她?
如此,他的那位好侄儿要如何是好?
“她们二人进宫复命,我二人不如欣赏一下楼兰当地民风如何?”
睿王伸手恭请九皇叔:“好!请!”
和晋国不同,因为吴疆战乱的关系,这里的人们人人自危,在听到马蹄声时,就会立即吓的躲起来。
颜朝歌见状,眉目之间已经有着阴云。
进入了楼兰的都城兰玉城时,看着那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难民,颜朝歌心里的阴云就要变成了暴风雨。
因为她的身边有一清,还有随行的传旨太监,所以在过城门时,立即有士兵阻挡着想要进都城的难民,开门让他们进来。
“一切等到事情安定下来再说。”
见颜朝歌脸色阴鸷,一清知晓她定然因为那些难民的原因而生气。可是她要得到楼兰皇帝的认可,如此才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动楼兰的所有人。
都城内部的情况都是还好一些,虽然没有难民,可是街道上的人也依然很少。
到达皇宫时,颜朝歌本来激动认亲的心思,因为那些难民的缘故,已经磨灭了不少。
“传沧歌、相国大人进殿!”
汉白玉阶,朱红色的宫殿,两边恭敬跪下的人,那一刻,颜朝歌感觉,一种无名的压力骤然就压在了她的肩上。
每走一步,颜朝歌脸上的面容越是沉重。
她想,当年,楼兰的那位皇帝,是抱着怎样的心态,送她娘离宫的?
铺着大理石的地面,地面光洁如镜,那用羊脂玉制作而成的八方柱子,无疑不彰显,楼兰以盛产玉而闻名。
颜朝歌缓缓抬头,看向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