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要把他交给阎王爷和土地爷处理的意思了。
到底还是看在百婆婆的面子上。
土地爷松了口气,“那行,我让小的们赶紧找一找。”
阎王爷在旁边小心地瞅了瞅迟小鱼,“那……百婆子的尸体,我带回冥府?”
迟小鱼没理睬他,只是将燃着的燃魂灯又转到郎镜跟前。
郎镜看了她一眼,接过。
阎王爷一惊,“哎呀,丫头,你怎么……”
话没说完,迟小鱼扫了一眼过来,“你们让他过来,不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被附身么?不必假惺惺的装模作样,我让你们瞧个清楚。”
说着,踮脚凑到郎镜的耳边,“会有点痛,忍一忍。”
郎镜微微一笑,点头,“嗯。”
迟小鱼抿唇,按上他的额头和胸口,眼角弯弯,“真乖。”
然后,双手往前用力一推。
郎镜往后倒退一步的瞬间,就见那燃魂灯的灯芯之火,募地涨大无数倍。
那硕大的火焰里,竟生生化出一张扭曲狰狞的怪物嘴脸,朝他张开火焰喷烧的大嘴,狠狠咬来!
他眉头一蹙,想起迟小鱼的话,闭眼,不躲不让。
火焰扑到郎镜面前,却没有一丝温度,反而一股极阴寒的气流,一下子覆在了他所有暴露在外的肌肤毛孔里,顺着血管,齐齐钻向天灵盖!
想无数的细小电流走过身体里。
郎镜一瞬痛到几乎麻木,下意识攥紧了手指。
不见迟小鱼那隐忍的眼神里,满满的疼惜。
而在阎王爷和土地爷的脸上,却全是惊骇与震动了!
迟小鱼居然用燃魂灯给郎镜洗魂!
这要耗费多大的精力与血脉玄力?而郎镜若是没被附身,那么他将会受用到的天道福运可是无穷无尽的!
要知道,受了天师阴阳指的人,但凡在危机命险之上,总会受一丝天道眷顾的。
哪怕郎镜是天煞孤星,可有了迟小鱼这一次洗魂,只要他能忍受下来,可就是人间所谓的撞大运啊!
不过这种好运,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一个不着,便是心魔滋生、万劫不复。
迟小鱼敢这么贸然给郎镜洗魂,可见心底对这人是多么信任!
分明刚刚还说不相信任何人。
一直有点木讷的阎王爷眯了眯眼——这个天煞孤星的小郎君,心性很是了得啊!
“砰。”
细小的爆炸声在燃魂灯的灯芯里炸开。
几人看去。
那灯芯依旧一片昏黄,不见一丝浑浊黑气。
迟小鱼转眸,冷冰冰地看了眼阎王爷。
阎王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土地爷摇头,也是干笑了一声,“看来小郎君并未被附身,那是我们疏忽了,十九层那玩意儿,恐怕附身到其他人身上去了,我再去查查。”
迟小鱼没做声,剑指一挥,灯芯熄灭。
郎镜睁开眼,浑身的酸痛还在,可意识却空前清明,仿佛瞬间大彻大悟的通透,可又说不上到底哪里改变了。
他看了看对面一大一小两位老者,又看向迟小鱼,低声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两位爷没听懂,迟小鱼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用,冥府的人会处理干净。这是阴阳界的事,凡人也干涉不了。”
说着,收回燃魂灯,对土地爷说道,“燃魂灯暂时放在我这,宋楠有消息了告诉我。我走了。”
“啊?”
阎王有些意外,“那十九层的事,你不追究啦?”
话刚说完,就后悔地掐了自己一把。
迟小鱼并未回头,只是踏出门的时候,说道,“尽快找到他附身何处,若是再出事端,冥王殿,就换个人做主吧。”
阎王爷张着嘴,半晌,哭丧着脸看土地爷,“你说我堂堂一个神仙,居然被个小丫头拿捏,传出去还做不做人了?”
土地爷鄙夷地白了他一眼,“那也是你活该!要我是你,早自裁算了,一个玩意儿都看不住,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你死了算了!”
阎王爷伤心地蹲下,伸手去收拾百婆子的尸体,瘪嘴,“我才不要,老迟临终前还托付我,看着那丫头结婚生子呢,她有大劫,我得要帮她。”
土地爷又翻了个白眼,伸手一挥,房间里原本四溢的血液,全都如同鲜活了一半,迅速倒退回百婆婆撕断的肢体内。而那撕裂的肌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凝合重生。
那愤怒而僵硬的死相,渐渐归于平静。
阎王爷叹了口气,合上她的眼睛,“这一回伤得狠了,也不知道这次复苏要多久。”
“老妖婆。”土地爷摇头,“我看她是有心想试试鱼丫头吧?那丫头越是难过就越面无表情,我刚刚都快吓死了。这老婆子,心也太狠了。”
阎王摇头,“那也是没有办法。那些东西自以为得手,让鱼丫头失了庇护,只怕很快就会开始动作。只有他们伸头,我们才有斩首的机会。只是……鱼丫头怕是要危险了。”
土地爷看他,“我以为你不会同意。”
阎王爷瞪他,“你们都已经自作主张了,百婆子拿自个儿的一条命做了赌注,我还能说什么?罢了罢了,不跟你争这些,鱼丫头的命格,百婆子已经放出去了吧?”
“嗯。”
土地爷也是无奈叹气,“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啊,都警醒着一些吧。龙都三道六界的这场浩劫,只有鱼丫头这一个拯救的机会了。”
阎王爷满脸的悲痛,半晌,摇了摇头,将百婆婆已经恢复的躯体抱起,隐没入一片黑暗之中。
土地爷看了看四周,扔下一个障眼法,叫那古店一瞬变成另一个常年紧闭的破旧屋子模样,然后也脚底白烟升起,慢慢消失。
龙城一处暗无天日的地底。
宋楠的头顶被一只枯瘦如白骨的手牢牢按着,他牙呲目裂地挣扎着,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有人嘶哑低沉的森森狞笑,“哦??天生缺命的大阴之体?叫……迟小鱼?好好好。”
……
车上。
迟小鱼闭着眼,靠在后座上,脚底手上的血,自她踏出百来巷那一刻便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