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四位吗？里面请。”餐馆的招待人员带着和煦的笑容将四人领了进去。将两份菜单交给他们之后交代了几句便先行离开了。

“哎，你们看看，吃什么？”朔言看着夜落尘和陈沐雨手上厚厚一本的菜单，雀跃地说道。

夜落尘对于吃食并不是那么讲究，随即将手中的菜单递给了朔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金色镂空屏风，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沐雨招手唤回招待人员，将菜单递回。随即流畅地点了几个菜，大多数夜落尘连名字都不曾听到过。

夜落尘随后叫住了准备转身前往后厨的招待人员，“将你们店长叫来。”

“好的。”招待人员的表情显得十分淡然，夜落尘此时提出的这个要求仿佛就在她的设想之中。

其实也不难理解，先前将夜落尘他们送来的人招待人员多半能够认得出来是韩玄冰的司机。再来即使是新来的认不出韩玄冰的司机，那也应该认识全市仅此一辆的定制豪车。

等到一个敦厚的身影向着夜落尘徐徐走来的时候，即使交流不多他也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所谓的店长。“张岩？”

“是我。”张岩招了招手让边上的服务员搬了把椅子放在夜落尘的身边。这里的座位与座位之间本身就留有很大的空间，即使多安插了一把椅子也完全不觉得拥挤。

一旁的朔言也惊愕地下巴都要脱离出来，“你是这里的店长啊？”

“没错，是我。”张岩的脸上还是依然带着专属于他的那一副憨厚的笑容。即使现在西装笔挺，在夜落尘看来他仿佛依然是那个对任何人都真诚亲切的张胖子。当然夜落尘并不会当面这么叫他。

事实上在念大学期间因为韩玄冰对夜落尘的针对关系，大部分的人都会对夜落尘落井下石。其余小部分也会因为这个原因而疏远夜落尘，只有张岩会像一个普通朋友一般路上碰到了与其攀谈几句。单单只是这样，就让夜落尘的印象足够深刻。

“没想到你小子混的可以啊！刚毕业这就做店长了！”朔言依然是如同往常一般狠狠地拍着张岩的宽厚肩膀。

张岩的眼神茫然地四处回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要如何才能告诉朔言这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而是别人给他的牢笼。

“听说这家店与韩玄冰有渊源。”夜落尘低声问起之前司机留下的问题。

“对，其实是这家店的主人。”

朔言一下子跳起狠狠地拍着张岩的肩膀，“这家店的主人不就是你嘛！啊哈哈哈哈！”

夜落尘抬头瞥了一眼，示意朔言：你让别人讲完。

张岩似乎是回想了许久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讲起，半晌才终于让尘封已久的往事再次被提起。

……

“父亲，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还是个少年的张岩守在病床旁，看见虚弱的父亲醒来，随即问道。

当时的张岩性格还不是那么内敛，身材也是正常的比例

，甚至还留了一头清爽的碎发，朝气蓬勃。

“好多了……这半年来你连一天学都没有再上过，是我们拖累你了……”

“不，父亲。”张岩想开口反驳，却不知该如何说才能够让父亲笑着接受，说他懂事。

张末新伸出手来轻轻地搭在张岩的身上，面容惨淡地说着：“我们张家原本有些积蓄，不过你娘亲与我多年患病，用医用药如今也花得差不多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没关系的……父亲……”张岩从未想过曾经对自己极其严格的父亲如今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责骂自己的话。他的气数仿佛屈指可数，可是想说的话却是很多。

“从今以后就没人供你上学了，学与不学，你自己作数吧……”

张岩眼里打转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是如同瀑布般泄了下来，他的喉咙开始不由控制地发出啜泣声，仿佛在随着心跳拍打着自己的身体。

等了许久，张末新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嘴角微扬，似是梦到了自己已逝的妻子，永久地睡去了。

“三床的！不是说了一百遍了吗？再不交费用就从这里出去！”门外的护士在恶狠狠地砸门，显然已经对于这一家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张岩将自己父亲身上的管子针头一一拔掉，躬身将其背了起来。“床位，你们留着吧。”

“你这个时候走了啊？早干嘛去了？知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人就医啊？”

张岩背着张末新在路边缓缓地走着，仿佛又再次经历了一遍自己的经历一般。路人对其投来疑问及谨慎的目光。张末新身着的一身病人服在街道上十分刺眼。不间断有在旁询问的出租车也都在知道了张末新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之后拒绝让他们搭乘。张岩就这么背着自己越来越冰凉的父亲一路往北，即使是自己身上一身的热汗也无法传递给张末新一丝一毫的温度。

一直走了足有一整天的时间，张岩才来到了北四环开外的一家殡仪馆。

“哎，别往里搬！人死了你就放路边搁着吧！”殡仪馆外的门卫发现了张末新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之后立即对张岩进行了阻拦。

“殡仪馆不能放死人？”张岩回以一个眼神，冰冷地说道。

门卫见张岩的情绪也耐心解释道：“殡仪馆也需要避邪，一般都请来人作法之后才让进，否则怕出事。”

门卫打电话将殡仪馆的相关负责人叫来之后张岩才总算不再坚持要将自己的父亲给带进去。

“告别会要吗？超度仪式呢？遗像准备了没有？……”负责人显得十分干练流程也十分地有效率。县里只有他们这一家殡仪馆，虽然偏远但有的时候也可以说是门庭若市，停靠的车辆都要排到三环去。效率高速当然是他们工作的必要准则。

“我只要火化。”张岩一再地重复道。

“那好吧，尸体清洁费90，整理仪容130，尸体防腐60，抬尸费72，老衣80，缎馆600，火化间500，骨灰盒888，一共2420元。”负责人拨动着手指快速地计算着相关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