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看着朱由检,安抚似的微笑道:“皇兄不用着急,有些事说起来比较麻烦,简单来说,朕有办法让建奴五年内老老实实的不敢妄动,还有就是,建奴想要劫掠移送过去的民众,也不是简单的事情,会有办法保护。”
朱由检听着朱栩含糊不清的话,心里还是难以相信,忐忑不安,本能般的就想要阻止朱栩,这样的危险冒不得!
不过话他说不出口,一来之前交心了,兄弟二人说好要同心协力,他也明白,朱栩这样做的苦心,因此,心里分外挣扎,难受异常。
朱栩看着朱由检变幻的神色,想到了曹化淳的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心里轻叹,面上不变的道:“皇兄,这件事你回去后仔细推敲一番,朕会命六部成立一个跨部门的衙门,挂在文昭阁之下,你要谨慎把握,切不可再引起民变,力求稳妥。”
朱由检知道朱栩心意已决,认真的想了想,道:“不知皇上打算转移多少人?”
西南几省的人口,差不多在一千五百万左右,辽东应该能够容纳五百万,朝/鲜可以一百万,还有朱栩心底隐藏着的野望的东南亚,应该可容纳三百万以上,还有台/湾,也能移送一百万,这是短时间内,时间长,开垦田亩多了,自然还可以再多送一些。
朱栩心底默默计算,担心吓到朱由检,缓缓的道:“朕打算慢慢来,先将乱民移送过去,修桥铺路,通渠挖河,今年,最起码要移送三十万。”
不过,一旦开启了移送,数量就由不得朱由检来决定了。
朱由检心里稍松,三十万还可以控制,不会有多大影响,便抬手道:“臣回去之后就着手安排。”
朱栩笑着颌首,忽然心里又一动,道:“皇兄,有几个侧妃?”
朱由检一愣,不知道朱栩怎么就跳到这来了,还是如实道:“只有一个侧妃。”
朱栩点头,道:“嗯,那皇兄去忙吧。”
朱由检一头雾水,见朱栩没有继续说,只得抬手道:“臣告退。”
朱由检一走,朱栩就道:“传林丹汗的使者。”
刘时敏高声唱喏,道“传林丹汗使者,尼克鲁!”
话音落下没多久,一个半百的大汉,腰宽膀圆,穿着单衣,留着长长的头发,双眼如鹰,面上有着冷傲之色,走到朱栩不远处,行礼道:“大元国师,尼克鲁,见过明朝皇帝陛下!”
朱栩打量了这位国师一眼,不咸不淡的道:“据朕所知,残元在百年前就取消了国号,你这国师,是从哪里来的?”
尼克鲁没有想到大明皇帝会一言不合就挑刺,梗着脖子道:“我察哈/尔可汗,那黄金后裔,蒙/古共称的大汗,自然可以重建大元,我乃大元国师!”
朱栩毫不留情的嗤笑一声,道:“看来林丹汗是忘记了之前是怎么被建奴追杀的无家可归了。”
尼克鲁脸色一变,瞪着眼看向朱栩道:“我乃使者,奉我可汗之命,前来大明与贵国修好,莫非皇帝陛下,毫无修好之心?”
朱栩冷眼盯着尼克鲁,冷笑道“朕记得,去年你们还撺掇了蒙/古诸部进攻了宁/夏镇,怎么,今年就来修好?”
尼克鲁闻言越发中气十足的道“那是因为你们明朝失信,关门了十多处互市之地,这才逼得我们开战。”
朱栩语气越发冷冽,显得有些刻薄,道“朕可记得,这个互市,是我朝赏赐给顺义王的,与你们何干!”
所谓的‘顺义王’还是嘉靖年间的事情,就是土默特部的俺答汗,这位强势的时候,连黄金家族的察哈尔大汗都赶到了辽东去,与明朝战火不休,明朝迫于军事压力,封了他‘顺义王’,开放大/同、宣/府、延/绥、宁/夏等十一处地方互市。
尼克鲁被朱栩的话堵的脸色变幻,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道:“大明皇帝陛下,那些都是陈年旧事,我这次来,是奉我大汗之命与贵国修好,希望能够重开互市,两国共同抵御建奴之侵害。”
朱栩神情不变,心里颇为意外,这就是林丹汗的使者,未免太差劲了一些?
这么一想,朱栩心底产生了一抹警惕,面上越发的冷漠,语气也咄咄逼人的道:“哼,与你们共同抵御?建奴已经被朕打残,待朕整军完备,就可以北上讨伐,不出三个月,朕就能消灭建奴,何须你们!几十年来,你们蒙/古各
部要么投降,要么被灭,指望你们,笑话!”
尼克鲁眉头皱了又皱,眼神似也有些慌乱,强撑着道“大明皇帝,是不是太过乐观?建奴与我蒙/古一样,有马有刀哪里都能活,难不成你们能一举杀光他们?还是可以推着大炮,在草原上追赶他们?即便你们再次占了沈/阳,孤城悬外,你们能守得住吗?”
朱栩双眼眯了眯,心里了然,这位之前装了半天,这会儿才是点题。他神色不变,淡淡道:“那贵国就有能力消灭建奴?”
尼克鲁看着朱栩,似在犹豫,过了一阵才道:“我汗刚刚回归,诸部不服,还有科/尔沁虎视眈眈,不足以平灭建奴,若是我国与贵国重修旧好,订立盟约,永世为兄弟之盟,联手之下就足以消灭建奴,贵国可以收复山河,我国也扫除了威胁,各取所需……”
朱栩心底暗笑,终于明白林丹汗打的主意了。一方面是要大明支援察/哈尔,让他们势力增长,另一方面就是借势,以大明的威望抵挡科/尔沁的蠢蠢欲动。
说来也有趣,大明,察/哈尔,后金,现在三方有些三足鼎力的意思,势力最大的自然是大明,本应该是察哈尔与后金联合对抗大明,偏偏这两方有生死大仇,万万不会结盟。后金致力于默默的休养生息,察/哈尔想的是增长力量,第一步消灭最大威胁科/尔沁,统一蒙/古,然后再消灭建奴。
现在的林丹汗还没有忽必烈那样的庞大野心,也不认为明朝有能力深入草原,是以,两者注定相安的情况下,才会有借助明朝的力量恢复实力的想法。
而且站在明朝的角度,扶持察/哈尔是最好的办法,有察/哈尔壮大,牵制住科/尔沁也等于牵制了后金,应该是一拍即合,两全其美。
眼前这位国师,明显是要扮猪吃老虎,怕是他将这些话已经在孙承宗等人身上试过效果了。
朱栩直起身,以天朝大国的皇帝气势,淡淡的看着尼克鲁,以一种决然的语气道“朕不需要!以我大明的国力,足以消灭建奴,贵使请回吧!”
朱栩话音落下,御桌两旁的曹化淳与刘时敏都是一怔,之前他们就觉得朱栩反常,还以为他有什么打算,眼见他果断的拒绝,心里都是一惊,然后疑惑不解。
连他们都看出来这个是非常不错的办法,为什么一向睿智的皇帝会拒绝?
尼克鲁也眉头一皱,这次是真的皱了,他没有料到,传言英明神武的大明皇帝,居然会如此的固执,自大,目空一切,膨胀到听不进‘忠言’了!
尼克鲁心里有些不安起来,大明的体制他很明白,若是皇帝拒绝,那其他人都答应了也没用,不由得心里飞转着念头。
他脸上不停的冒汗,有些焦躁,内心不停的响着‘该怎么说服一个自大,狂妄的皇帝?’
朱栩也不着急,端起边上的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
曹化淳与刘时敏隔着朱栩对视一眼,两人都表情平静,眼神透着询问,然后都回以疑惑。
尼克鲁能够成为林丹汗的国师,自然不是就这两下子,过了一会儿他抬头向朱栩,道:“大明皇帝陛下,我汗实力虚弱,若是被科/尔沁吞并,科/尔沁就有能力一统漠南漠北,到时候,大明面对的将是一个庞大的蒙/古,不止是辽东,长城也将非常危险,离土木堡之事不远。”
朱栩平淡的摇头,以一种‘你不懂’的语气道:“朕能打垮如日中天的建奴,科/尔沁朕也不放在心上,贵使要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
尼克鲁眼见朱栩顽固不堪,丝毫没有‘修好’之意,拧着眉头,继续道:“大明皇帝陛下,我国希望与贵国互市,想必贵国也需要良马,牛,羊,我们可以低价与贵国交易。”
朱栩还是一脸的嫌弃,道:“贵使,朕不在意这些,若是没有事就请回吧,朕很忙的。”
尼克鲁眉头紧拧,他已经确定,眼前的这位明朝皇帝,要么是另有主意,要么就是根本看不起察哈尔了。
一想到‘另有主意’,尼克鲁脸色突变,眼神有些慌乱的看着朱栩,心底暗道‘莫非,明朝准备扶持别的部落?’
尼克鲁越想越觉得可能,这两个理由结合,也唯有‘选择别的部落’才符合大明的需要!
他心里慌了,明朝现在国力升腾,连建奴都不是对手,尤其还有那可怕的火炮,若是别的部落得到大明的支持,恐怕首当其冲倒霉的就是他们察/哈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