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日本特务犹如人人憎恨的病菌一般无处不在,只要有他们的地方就会出现事端,就会发生恐慌,就会滋生阴谋。就如现在的陵城,到处弥漫着恐慌的气氛:日军将很快攻至陵城地界!
这种谣言与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相映衬之后,几乎所有老百姓都无可怀疑其真实性。从徐州传来的消息更证明了这一消息绝不是空穴来风。
黄简人在办公室里焦急踱步的时候,耿精忠率领两个营兵力已悄然出城,包括驻扎在城外的辎重连、炮兵连和特务连闻声而动,在城外集结形成一个战力强悍的加强连,向二龙山黑松坡方向扑去。
“团座,此番进攻二龙山有多大把握?”团参谋坐在马上阴沉地看一眼骄狂的耿精忠忧心忡忡地问道。
“谁说我要攻打二龙山?此行的任务是整编暂编团残部,扩充马家军!”耿精忠冷哼一声:“参座对军统局的人十分不满,他们竟然插手军中事物,滥用职权私自调兵,作为军法处人员知法犯法,大敌当前之际罪无可恕!”
团参谋微微惊诧:“那可是您的旧部啊,我们兴师动众去征讨……好像不合适吧?”
“放屁,谁说我是去征讨!”耿精忠狠狠地瞪一眼团参谋:“老子喜欢兵不血刃地拿下暂编团残余,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团参谋还想说话,却看到耿精忠的脸上浮现一团杀气,只好作罢。
黑松坡暂编团残部的临时营地,平日喧嚣的营地变得肃静异常,静得有点让人心寒。两个军法处宪兵骑着马放慢了速度,望着山坡下的临时防御工事前晃动的影子,相视一眼,不禁紧张起来。
临时营地帐篷外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也许是当兵的对这种味道习以为常,也许是两名宪兵没有足够的警觉,到了营地门口下马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二位兄弟,苏长官和钱先生没回来?”一股兵痞模样的家伙仰着脸望一眼宪兵后面的土路,脸色不禁变了变:“该不是被留在城里享清福呢吧?”
“苏长官有令,今晚有重要行动,请营参谋以上人员务必做好准备!”宪兵扔下缰绳:“苏长官和钱先生立即回来,马参谋长慷慨解囊,补充了一些战斗给养……”
两个宪兵大步走进帐篷,竟然被里面的情况惊得后退两步!四五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包括两名警卫和三名营长及参谋官,都被打成了蜂窝一样,浓重的血腥气息迎面而来。
“怎么回事!”
宪兵立即意识到不对,慌忙把枪,遗憾的是枪还没有拔出.来,一阵“哒哒”的枪声便骤然响起。两个倒霉的宪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老子就知道军统局那两个王八蛋玩的阴谋诡计,先送你们一程!”何大脑袋一挥手,周围出现几十名持枪的士兵:“兄弟们,耿营长现在回来了,都知道了吧?非但没有被军法处置了还荣升为团长,我们哥几个一商量咱的出路在哪啊?那几个龟孙儿说跟日本人干仗,要打仗让他们去打,老子不想当炮灰!”
不当炮火……满脸菜色的士兵们举枪嘶吼着,几个兵痞显然极为得意,带头的家伙摆摆手:“所以老子毙了那几个龟孙儿,以为军统局的两个混蛋和宪兵连能一起回来呢,估计是被耿团长留在城里了,还他娘的说给咱们补充给养呢,放屁!”
“何参谋说得对……咱们困在黑松坡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谁给给养,只有耿营长才想着咱!”
这位哗变的头头儿乃是当初耿精忠营的营参谋,叫何树奎,脑袋奇大,满肚子坏水,被苏小曼一撸到底成了列兵。这回可算是报了一箭之仇,士兵们又把“参谋”的头衔捡起来,让何大脑袋喜不自禁。
“耿营长铁定会来接收暂编团,打死那个娘们和姓钱的那个王八蛋……我们跟何参谋干!”
一时间临时营地内陷入一片混乱,何树奎满意地点点头:“就这么着了,兄弟们彼此通告一声,暂编团组成临时指挥组,老子临时当一把营长,准备撤出黑松坡,我已经跟耿营长联系完了,他双手欢迎……是跟着耿营长吃香喝辣还是他娘的一条路走到黑,自己都拿个主意!”
一群兵痞轻而易举地发动了哗变,一边倒地接受耿精忠的整编。而那几个兵痞自然一阵欢喜,估计可以以此向耿精忠讨个封赏了。
黑松坡的密林伸出,苏小曼和钱斌气喘吁吁地坐在青石上,周围布置得戒备森严,周忠毅急匆匆地跑过来禀报:“苏长官,钱先生,黑松坡传来消息,暂编团发生哗变,两个兄弟被打死了!”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耳边炸响,苏小曼的眼前竟然发黑,险些没有摔到:“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刚才!”
“好险啊,苏小姐神机妙算,咱们躲过了一劫!”钱斌惊诧地看一眼苏小曼:“咱们没有退路了……”
苏小曼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无力地看了看周忠毅,欲言又止。并非是她神机妙算,在打算进城与马逸联系之前,她便有一种预感:身边的几个高级军官尚能与他们保持同心,而那些兵痞们却阳奉阴违,本想回来之后处置他们,谁料竟然发生了哗变!
不愧是耿精忠留下的残渣余孽,秉承了与耿精忠一样的德行。
“未必没有退路!”苏小曼紧皱眉头看一眼钱斌:“钱先生,还得麻烦您去陵城一趟。”
“您要找黄简人?”
“是!现在我们的兵力有限,不足以对抗耿精忠,而上诉第五战区司令部已经来不及了,但还是要把这里的情况向上面汇报一下,督促第五战区派军法处惩治耿精忠。”
钱斌摇摇头:“您的想法是好的,恐怕只是竹篮打水啊。耿精忠与黄简人乃是妻舅关系,这时候他能帮军统局的忙?”
“这是我们唯一的退路,我誓死也要完成任务,南运文物不能再拖了!”苏小曼咬着嘴唇思索片刻:“黄简人与耿精忠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从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来看,耿精忠欲报当初阻止他诛杀冯大炮的一箭之仇,而黄简人也是难于自保,跟他还有合作的一线希望。”
钱斌微微点头:“我这就进城!”
“忠毅,你跟随钱先生去,不得出现任何差错!”
周忠毅为难地看一眼苏小曼:“苏小姐……有点不妥吧?哗变的士兵一定会搜捕我们,此地不宜久留啊!”
“执行命令!”
钱斌摇摇头:“苏小姐不必如此,找两个兄弟跟着足矣。周连长,据此十里地之外便是燕子谷,那里是二龙山的地盘,哗变那些家伙没有胆子突破燕子谷,你率领宪兵连保护苏小姐进驻燕子谷。”
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苏小曼深知若是落入了哗变士兵之手莫不如跟二龙山的土匪兵合一处呢。但现在她还有最后的一线希望,只要获得黄简人的支持,她会想一个绝妙的主意抢回南运文物。
黄昏之际,耿精忠的加强营浩浩荡荡地抵达了黑松坡,哗变的兵痞早已迎出二里地,向“耿团长”汇报事情经过,乐得耿精忠差点没背过气去,而团参谋在拍手叫好之余却不屑于此:看来耿团长的部下的确善于“哗变”啊!
耿精忠立即命令整编暂编团旧部,成立步兵第一营,所有军需给养悉数到位,更是封赏了那几个哗变带头的兵痞。如此一来,耿精忠驻扎在黑松坡的势力达到了空前的两个整编营,武器弹药、辎重军需、火炮支持的实力大增。
“何参谋,你荣升第一营营长!”耿精忠撇着嘴哈哈大笑:“马参谋长可是识人用人的伯乐,只要兄弟们忠心耿耿,任何人都肯以得到晋升和奖赏,老子就是个例子!”
“耿团长,咱们是不是该后撤到原暂编团团部的位置,修养两天以图再战?”何树奎喜不自胜地点头哈腰道:“兄弟们对那里有感情,我琢磨着将养两天,也好合计合计攻打二龙山的计谋!”
耿精忠三角眼一翻:“何营长,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三三而竭,兵者不进自退,明白不?”
何树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却是老大不愿意,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唯唯诺诺地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耿团长——高!”
“就地修整一天,顺便找找军统局的那两个狗人,竟然敢在马参谋长的面前告我的状!”
何树奎立即明白了,慌忙敬礼,信誓旦旦:“耿团长您放心,我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娘们和姓钱的给您找出来!”
“娘们有的是,要她干嘛!”
“您的意思是?”
“发现宪兵连的人,格杀勿论!”耿精忠阴狠地望着黑松坡的老林子,心下忽然涌上一股戾气,二龙山山寨不是仰仗天险吗,不日之后老子就踏平九锁十八弯!
日暮相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蓝可儿心中的愁苦与苏小曼截然不同。一个是为了心爱的男人而甘愿分担风险,哪怕所得到的不过是一个微笑,一句暖语,一个眼神;而苏小曼却是心怀仇恨,她的目标是抢夺南运国宝,不惜一切代价转运至第五战区。
她没有忘记亲爱的男人,但在历经艰难之后,曾经的爱人的影子似乎在心底沉沦。没有人喜欢一辈子生活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