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城最近有点乱。
西城区接连发生三起命案,黄简人因接待军统调查组的原因没有到现场跟进调查,但反馈回来的消息显示几起命案都与“穿山甲”息息相关。
“局座,死的几个人都是穿山甲张久朝的兄弟,手法如出一辙——全部是一刀割喉毙命!”二狗子把现场取证资料小心地放在办公桌上说道:“地点并不相同,西城区鼓楼大街那个破落院子死了一个,逍遥楼后街死两个,算上鼓楼大火烧成炭灰的那位已经四个了!”
黄简人苦着脸扫一眼侦缉材料:“穿山甲没死?真是奇怪!”
“这几天我撒下人马正在找那小子,但陵城翻了个底朝天影都没找到!”
“逍遥楼蹲点,直到他出现!”
二狗子贱笑道:“已经布置好了,他经常去的几个窑子铺和饭店都安排了人手,我就不信他远走高飞了!”
“你他娘的这是破案还是抓贼?要以保护受害者的心态去做事,探明是谁动的手没?凶犯就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黄简人呵斥道:“割喉案子一大堆,从赛宝大会前夜逍遥楼那件儿案子算起,这已经是第五宗了!”
二狗子满脑袋浆糊,哪里会想到那么远?不过一经黄简人提醒才反应过来,拍着瘦狗脸一惊一乍道:“局座乃神探啊,这些命案的共同特点便是一刀割喉!”
“并案调查,撤回所有布控点,以静制动!”
“逍遥楼的也撤回来?”二狗子有点发蒙,以他对黄简人的了解,任何一件案子都会大张旗鼓地办理,才能彰显警察局的力量和威风,这次怎么变得低调了?
黄简人兀自点点头,“穿山甲”一伙不过是盗墓贼,在西城区的影响不小,一定是得罪了某些人才会遭至追杀。凶犯此举乃是斩草除根,没有任何顾及,更没有把警察局当回事——最主要的是这点。
陵城之乱后的治安整肃活动并没有终止,但凶犯却逆势而上,完全没有把他黄简人放在眼里。除了二龙山马匪还有如此嚣张的凶犯吗?黄简人一想到宋载仁,脑袋就发胀!
宋载仁亦正亦邪,从不按常理出牌。他有追杀“穿山甲”的嫌疑,据他了解,“穿山甲”一伙主要围着二龙山转悠,这些年没少挖宝,如果不是宋载仁镇守二龙山,估计传说中的王陵宝藏早就被挖开了。
黄家人的心头一震:莫非他发现了二龙山的秘密王陵宝藏?!
“狗子,逍遥楼的卡子不能撤!”黄简人一边穿着制服一边吩咐道:“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把穿山甲老相好的控制起来,现在唯有她是不断的线索!”
二狗子应了一声转身去办理。
黄简人出了警察局,直接向锦绣楼而去,他要向军统调查组献计!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他终于弄明白了调查组此行的目的:并非是来问罪的,二龙山剿匪不利算个屁?全国上下土匪多如牛毛,陵城的土匪宋载仁算是“不错的”。更何况他一举歼灭了日军突击队,这要是宣传出去宋载仁就得大红大紫!
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如果借军统调查组的力量进入二龙山,来他个里应外合一举摧毁匪巢,距离升官发财可就为期不远了。黄简人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感到自己足智多谋,几乎笑出声来。
“黄句长,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黄简人正兴致冲冲地低头走路,抬眼一看竟然是蓝笑天,慌忙收敛了笑容,惊诧不已:“蓝掌柜的,您这是?”
“散心!”蓝笑天饶有兴致地沙哑道:“你这是断案还是赴宴?怎么没带个跟班的狗子?”
黄简人脸色一沉:“蓝掌柜的几时看见我前呼后拥了?近段时间陵城大乱,正开展治安整肃——可儿小姐可曾安全了?”黄简人话锋一转,上下打量一番蓝笑天,心里唏嘘不已,曾经气宇轩昂的蓝会长怎么变得如此苍老了?
所谓世事多磨难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聚宝斋在短时间内便破败了着实对蓝笑天打击甚大,能活着就算幸运了。
“托您的福!”
黄简人叹息不已:“笑天,陵城大乱至今,命案一宗接一宗,前几天穿山甲一伙遭到追杀,死了五六个人,案子还没破,令千金的案子更加复杂——竟然有人敢冒充警察实施绑票,这种事绝对不允许……”
蓝笑天冷哼一声。
黄简人尴尬地笑了笑:“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话,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同城兄弟不是!”
“此话当真?”
“有一句假话你割了我的舌头!”
蓝笑天苦笑摇头:“医院就要开张,我却成了边缘人,上海来的两个古董商太不仗义!”
“有这等事?”黄简人凝重地看着蓝笑天,老脸不禁浮上一层怒气:“你不必为此担忧,那两个混蛋弄黄了聚宝斋,现在又雀巢鸦占,以为陵城没人了?回头我带人去搅合搅合,顺便把他们关进铁牢!”
蓝笑天冷哼一声,黄简人的话不足信,他一贯的作风便是“口ぃ活”好,没有利益哪有动力?他也是医院的名誉股东,田基业拉拢孙又庭和黄简人两个的目的十分明白,都是为他服务的。
“倘若黄句长真的能以大局为重的话,此举将为您步步高升奠定基础!”蓝笑天复杂地笑了笑拱手告辞。
好心情忽被蓝笑天的这句话搅和没了,黄简人心思沉沉地思索着,什么叫以大局为重?怎么以大局为重?蓝笑天是医院的老板之一,现在被两个古董商挤兑得毫无地位,若是我从中拉他一把能得到什么好处?没有好处我认可隔岸观火作壁上观!
孙家老宅内,高桥次郎正襟危坐,面无表情。野田推门进来,犹疑一下:“阁下一夜未眠?”
高桥次郎微微颔首,干瘦成一张皮的老脸毫无倦意:“刘先生那边怎么样?”
“我正是向您汇报此事的。”野田低声道:“今天他说要带我们实测一番,以检验他的猜测!”
“哦?”高桥次郎兴奋地站起来踱了几步,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阴阴笑道:“现在就去把他请来!”
“这里并不安全啊阁下。”
高桥次郎拍了拍野田的肩膀:“说的对,野田君思虑甚深,比那些动不动就武力解决问题的人强了不少,看来田中先生没有看走眼!”
“多谢阁下!”野田开门,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孙家大院。
西城区贫民窟里一间不起眼的房间内,正有两名看守严密监视着刘麻子。屋内狼藉不堪,酒瓶子满地都是,刘麻子醉眼朦胧地靠在肮脏不堪的炕上,昏花老眼望着屋顶傻笑,露出满口大黄牙。
洛书牌的奇妙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而精于堪舆术数的刘麻子用了近十天的时间,才成功地解出其中的奥妙。让他欣喜若狂!
二龙山聚义厅内,宋载仁面沉似水地坐在太师椅里,老夫子则站在门口不停地向外张望,看见侯三进来才送了一口气:“三子,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侯三紧张地摇摇头:“大当家的,城里暗桩飞书来是真的,我又确认一下,他们说少寨主和蓝可儿昨天去了仁和客栈,徐掌柜的是半夜出事的,现在还没有新消息。”
宋载仁焦急地拍了一下桌子:“军师,究竟咋办你倒是给我个主意啊!徐胖子莫名其妙地被打死,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大当家的莫要着急,一切等大少爷回来定夺!”
“小兔崽子和美妞出去鬼混了好几天也没有影子,他拿山寨当大车店啦?莫不是挟美眷远走高飞了!”宋载仁情绪激动地骂道:“光明正大明媒正娶的不要,非得偷偷摸摸地胡搞瞎搞,回来老子定然要好好教训他!”
老夫子脸色一沉:“你怎么知道大少爷远走高飞了?他肩头的责任重大,在那批货没有运走之前怎么可能走?往哪里走?况且他一心一意地保全二龙山藏宝,岂能轻易说走就走!”
侯三精明地点点头:“大当家的,要不我去陵城探探?徐大掌柜的办事一向严谨,且从不惹是生非,一定是发生了某种不可控制的事件才会出事的。”
“你去能顶个屁用?老子现在就进城去!”宋载仁气呼呼地坐在椅子:“倘若是黄简人黑狗子干的好事,我他娘的把警察局给灭了!”
老夫子翻了一下眼皮:“大当家的这是给兄弟报仇去?恕我直言,现在的陵城远非当初你单人独骑硬闯的时候可比,黄简人治安整肃活动还没有结束,又发生了二当家的偷袭军车事件,城里面风声鹤唳是一定的,您现在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宋载仁砸了一下桌子:“那就干瞪眼坐以待毙?”
“侯三可以一去,你不能去!”
侯三拱手正色道:“我这就准备准备去,一会便出发。”
“注意安全,躲着点黑狗子。”
侯三转身退出聚义厅,老夫子沉吟片刻也是叹息不已:“远航有勇有谋,大当家的放心好了,若是发生任何意外,暗桩兄弟早就飞书请报了,老徐出事应该是突发事件,以侯三的精明一定会探听明白的。”
宋载仁阴沉地点点头:“我还是想跟三子一起去看个究竟!”
“万万不可!”
“老子的兄弟惨遭不幸难道就这么算了?兄弟们怎么看我这个大当家的?做缩头乌龟不是老子的脾性!”
“您想让山寨的兄弟去陵城救你吗?如果不想就安心坐镇山寨,以静制动方为上策!”老夫子有点气急,他理解宋载仁的心情,也知道老徐在他心里的地位,若是换做黄云飞的手下或可缓解缓解。
宋载仁岂能不知此时进城的危险?他是担心的不仅仅是徐掌柜的被害,更紧张的是儿子和准儿媳妇下落不明!
就在侯三快马加鞭赶往陵城之际,高桥次郎一行人等已经出了陵城。
“刘先生,您确定解开谜底了?”高桥次郎望着前方茂密的林子皱着眉问道。
刘麻子嘿嘿一笑:“老板,您有所不知,这块洛书牌差点把我逼疯了,苦思冥想几昼夜才开窍,烧酒喝掉十多斤啊!”
“究竟是什么原理?”
刘麻子神秘地摇摇头,说出来有可能没有人能相信,乾坤日月盘合体之后便形成了一套隐秘而深邃的河山图,按照天干地支排序定位,内藏日月乾坤,包罗万象,图解的结果是这块洛书牌正是陵城原始的地貌!
这些都不足以你确定龙山王陵的位置,寻龙点穴的关键在于那跟雕龙画凤的古——山河定星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