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城已然大乱!
东城门火光冲天,枪声不绝于耳,爆炸声接连不断,防御工事被炸得七零八落,守城门的民团散兵抱头鼠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宋载仁骑马冲进城门,侯三在后面护驾,迎面正碰上压着五辆粮车的黄云飞。不禁哈哈大笑:“二当家的,我在这里!”
黄云飞惊讶地望着城门口的宋载仁,心里惊惧不已:好在老子干了一票大的,否则这关可就难过了!
“大当家的,您怎么杀进来了?警察巡逻队在后面呢!”黄云飞催马跑到宋载仁面前:“我采取了分兵之术,十名兄弟多城门,其他兄弟砸窑,这就成了!”
宋载仁哈哈大笑:“兄弟们,撤!”
整个东城大街都乱成了一锅粥,黄云飞没有说慌,一切行动都在计划之中,而且执行得近乎完美。就在鼓楼烧得最旺的时候,黄云飞下达了砸窑总攻的命令,兵分两路展开铁血行动!
史家粮站没有任何抵抗,几乎在几分钟内便把大院给占领了,库中的粮食太多,装了五大马车粮食,临走放了一把火。史家大院和附近的商铺火光冲天,想救都不可能。
黄简人的警察巡逻队和民团治安队早已溃不成军,纵使二狗子拼命吹警哨,想把队伍集合起立,却无能为力。待黄简人到了东城门的时候,才发现更惨:东城门被炸得一片焦土,守城士兵早已逃之夭夭!
“局座,怎么办?还封城不?”二狗子战战兢兢地问道。
黄简人气得差点吐血!今夜一战应了那句话:树倒猢狲散。老子的大旗还没倒呢,这帮乌合之众就缴械投降了!
“给老子追!”黄简人拔出手枪嚎叫着:“立即集合全城警察巡逻队!”
“局座,恐怕集合不全了!”二狗子回头看一眼后面的队伍,只有二十多个警察,民团队员一个都没有,而且都吓得面如土色,落魄失魂,这样的队伍拉出去也就是个靶子,什么都干不了。
黄简人气急败坏地上去就一枪,打在水泥地上,崩出一串火星:“快点集合,谁不听命令老子毙了他!”
一群残兵败将在黄简人的带领下,杀声震天地冲出东城门,却如无头的苍蝇一般,不知道二龙山的马匪究竟走的哪条路。
不管如何,黄简人必须这么做,否则明日无法交差!
宋载仁和黄云飞压着粮食物品快马加鞭,绕开暂编团的驻地,向黑松坡方向急行。
夜色深沉,冷风飕飕。大小土匪们兴奋得要命,尤其是进城砸窑的兄弟们,各个俨然成了英雄!侯三暗中也竖起了大拇指:二当家的虽然城府太深,但关键时刻敢打敢拼,率领三十多个人就闹得陵城鸡犬不宁,连老谋深算的黄简人都无能为力!
“二当家的,你这次立了大功,回山寨定然重重有赏!”宋载仁哈哈笑道:“没想到黄狗子黑狗子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老子还没倾巢出动呢,倘若我二龙山的兄弟全来的话,姓黄的非得自杀谢罪不可!”
“大当家的过奖了,都是您巧妙安排的结果,鼓楼大火钳制了警察巡逻队,我趁乱采取果断行动,您又把东城门给炸了,黑狗子们还能有好?甭说是炸城门,您喊一嗓子那帮孬种都得吓尿裤子!”黄云飞阴阳怪气地笑道。
“哈哈……”
笑声未落,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惊得宋载仁黄云飞勒住缰绳:“兄弟们,做好准备!”
黄云飞稳定一下心神:“大当家的,莫不是暂编团中央军吧?”
“不会!耿精忠营已经被老子给炸了,他们正在救火呢!”宋载仁侧耳倾听,脸色不禁一变:“云飞,距此三里路,咱们的人马跟人接火了!”
黄云飞拔出双枪阴冷地望着黑松坡方向:“留守十人保护大当家的,其他兄弟跟我看看去!”
“小心别挂了彩!”
“您瞧好吧……”
二十多土匪嗷嗷叫着向枪声方向冲去。宋载仁稳定一番情绪,望着兄弟们驰骋的黑影,不禁热血高涨起来: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还他娘的怕什么日本人?!
二龙山聚义厅内,老夫子和吴印子正焦急地等待着,外面忽然一声呼哨:“军师,少寨主回来了!”
蓝可儿跟在宋远航身后走上百步阶,暗中看着心爱的男人,不禁百感交集。曾几何时,他是自己的最爱,却在五年前不辞而别;曾几何时,他也是今生最恨的男人,缘分已尽就不再奢求。而现在,他是自己最依赖的男人,不管有多少艰难危险,他是自己最想看见的人!
她只想默默地爱着他,虽然知道这份感情不会有结果。
爱一个人没有理由。
“少寨主!”老夫子迎上前拱手笑道:“没想到如此顺利便营救回来了,真是可喜可贺!”
宋远航点点头,走进聚义厅:“夫子,准备宵夜,兄弟们一会回来会吵着喝酒!”
“大当家的和黄云飞还没有消息,城内的暗桩没有来信。”老夫子担忧道:“按理说,大当家的任务最简单,但也最危险,中央军的实力不容小觑,我担心……”
“担心他跟耿精忠真刀真枪地干一仗?”
老夫子点点头:“大当家的是带着火气走的,他的脾气是点火就着,难保做出出格的事情。”
宋远航摇摇头,知父莫若子,宋载仁虽然脾气烈性,但做事极有分寸,判断形势精准,应对起来游刃有余。宋远航根本不担心父亲,而是城内的黄云飞!
宋远航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水,随即把茶杯递给可儿,苦涩道:“难为你了!”
可儿脸色苍白地接过茶水,眼中含泪默默地喝下茶水,转身走出聚义厅。夜色很美,却无人欣赏。蓝可儿望着后山群峰暗影,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袭上心头。
身后传来轻轻的步音。
“远航哥,谢谢你了。”蓝可儿没有回头,从步音里便知道是自己的男人,心里的痛苦不禁冲淡了很多,泪水却不听话地断线。
宋远航长出一口气:“接到蓝伯父的信吓了我一跳,我家可儿一向是千金小姐,怎么可能通匪?”
“咯咯,远航哥你在挖苦我!”蓝可儿破涕为笑,俏脸却火辣起来。
“陵城已乱,你得在山寨多住一段时间了!”
“你是我的男人,我不住在山寨住哪里?”蓝可儿转身注视着宋远航认真道:“远航哥,不管你对我有多大的成见,也无论你对我父亲有多大的仇恨,你是我的男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块感动得哭了!”宋远航一脸坏笑道:“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没想到可儿妹子竟然如此出息了。”
蓝可儿不禁一愣,一把抓住宋远航的胳膊:“你为啥不说我粗鄙无耻下流啦?”
“我说的是真心话……”
“骗人!若是被绑架了一次我就出息了,我情愿再被人绑架几次!”
宋远航苦楚不堪,眼睛有些湿润。面对如此善良的女人自己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可儿,有些人需要你记住一辈子,比如父母,比如朋友;而有些人要转身忘记,比如仇人,比如陌路者。”宋远航长出一口气来,淡然道:“而有些人在心里永远也忘不掉,比如……”
比如爱人!
风很轻,风也很凉。
可儿轻轻地抱住男人坚实的脊背,泪水断线一般流出来。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名分,只想此生默默地陪伴你左右。但这很奢侈,也很遥远。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的身上,更知道你的志向不在这山野之间,但只要你在我的视线之内,我便与你此生。
女人的手很温软,柔弱无骨。女人的体香很特别,沁人心脾!
爱如初吻,绵长而羞涩。
“远航哥,我很粗鄙吗?”
“嗯……有时候!”宋远航忽然感到自己的心有时候很软,但有时候却生硬,情感在颠沛流离之间慢慢变淡,淡入清水,隐入心底,了无痕迹。
就如现在。
东方露出鱼肚白,蓝家大院灯火通明。蓝笑天站在窗前望着即将黎明的天空,脑中犹如被掏空了一般,很难受。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但不得不痛苦的接受。
“老爷,您一夜没睡觉了!”管家老张端来一盆清水放在凳子上:“不知道宋大少爷救没救到可儿小姐。”
蓝笑天长叹一声,日本人要的是二龙山那批货,现在更进一步了,不仅如此,还要帝王陵藏宝!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若非前次宋载仁没有暴露洛书牌,就不会有可儿被绑架之事。但谁又能说得清呢?因果交替,报应啊!
“鼓楼的钟声又响了,恐怕已是最后的绝响。”
“鼓楼昨夜失火,很蹊跷的事!”管家老张唏嘘道:“老爷,一夜之间陵城已然大乱,二龙山夜闯陵城没有血洗警察局,却把史家粮店洗劫一空,连带着周边数十家收粮的小店铺都没有放过,东城发生激烈的战斗,黄简人的警察队和民团治安队损失惨重。”
这些都是表象。二龙山袭击鼓楼大街与鼓楼失火一定有某种关联,宋远航用兵如神,在这件事上表现的淋漓尽致!蓝笑天一想起宋远航,心里不禁一颤,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