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的街道不堪入眼,空气中充斥着垃圾辅败的刺鼻气味。低矮老旧的民房与高大的钟鼓楼形成鲜明对比,置身其中给人以颓废的感觉。高桥伊朗裹紧了风衣,压低礼帽咳嗽两声,石井清川亦步亦趋地跟在高桥后面,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高桥君,此处十分隐蔽,野田考虑得十分周到啊!”鼓楼街本就破败,而仓库的位置更是在巷子的深处,隐蔽性很好,石井清川不禁满意地点点头笑道。
高桥次郎面无表情地望着漆黑的贫民窟:“田中先生亲自莅临陵城,恐有重要部署。你我在陵城近两月,参谋部突击队惨遭覆灭一事已然调查清楚,支哪国宝的线索也清晰明确,行动策划正在进行中——这些要让田中先生明确!”
石井清川一言不发,高桥之所以如此交代无非是怕上峰责罚,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虽然找到了支哪国宝的线索,但一点实质性的进展也没有!甚至在知道二龙山马匪藏匿那批货的情况下,高桥仍然死抱着“以退为进”的策略隐在暗处,没有果断的杀伐难道希望支哪人奉送吗?
不过石井清川也心知肚明,两个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都无法逃脱。与其玉碎不如瓦全,下一步要做的便是改变懦弱的现状,大举进犯二龙山,以雷霆的手段摧毁支哪人的天然堡垒,武力夺宝。
深宅大院的门“咯吱”一声开了一条缝隙,野田闪身出来:“二位阁下,辛苦了!”
高桥次郎快速走进大院,四处观察一番,满意地点点头。他喜欢静,喜欢在寂静的环境里倾听虫鸣和风的声音。此处隐蔽地点作为储物仓库而言再好不过,前后两进院落,周围被高墙所保护,易于防守。
作为老牌特务,高桥对隐身地点相当苛刻。
野田在前面引路,高桥次郎和石井清川神色凝重地跟在后面,院落之中的几处关键位置都有人把守,让高桥次郎倍感欣慰。这支调集而来的突击队的素质是首屈一指的,而野田作为突击队的指挥者,显然没少费心。
屋内灯光幽暗,房间空荡荡,只有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田中道明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古老的陵城有一种天然的破败气息,尤其是这所没落的深宅之内,这种气息甚为浓厚。让田中产生一种怀旧的感觉。
在九州的家乡,破落的深宅随处可见,那些流浪的农民还不如陵城的支哪人。至少没有他们这样还有闲情逸致地收藏古董,九州的老百姓都在为食物而奔波,为生计而愁困。
“报告!”
“进来!”田中道明沉默地转过身看一眼门口,野田带着高桥次郎和石井清川正恭敬地站在门厅。
“田中阁下,您好!”高桥次郎毕恭毕敬地摘下礼帽向顶头上司致意,完全没有了那种孤傲和盛气凌人的气势。
“阁下辛苦了!”石井清川也不失时机地敬礼。
田中道明微微颔首:“二位阁下辛苦,请坐!”
高桥次郎和石井清川小心地走到方桌前,正襟危坐。说是坐着,其实仅仅是搭个边,哪敢坐实在了?
高桥次郎把礼帽递给野田,谦恭道:“阁下此来陵城可谓一路辛劳啊,当下战事未稳交通不便,徐州方面情势紧张,支哪军队频繁调动,处处危机四伏。而帝国军队尚未完成调配任务,陵城虽偏安一隅也是匪患丛生,实在令人堪忧!”
“高桥君,方才我想起了九州岛的农民,他们把仅有的粮食物资都献给帝国军队,家徒四壁流离失所,破产者有之,挨饿受冻者有之,比陵城的支哪人更不堪目睹。支哪及远东一线的战事胶着,国民党首都南京虽然尽在掌握之中,但要形成对支哪作战的绝对胜利,道路尚远啊!”
石井清川凝眉不语。
“石井君,你的老家是九州,我可说错了?”田中道明亲自给两个手下斟茶,缓言道:“战争是残酷的,帝国军人历经这种残酷才会变得越来越强大,但要知道任何胜利都与国内的支持密不可分。”
“阁下训导的是!”石井清川低头应道。
高桥次郎冷静地思索着,他要从田中道鸣所说的每个字里捕捉到最有用的信息,对于老牌的文化特务,心思缜密的高桥次郎一经分析便明白了此话的深意:帝国军需吃紧,与支哪交战只有胜利不能失败!
“阁下对目前战争的形势了如指掌,在下佩服!”高桥次郎毕恭毕敬道:“在东北及远东,帝国移民数百万之众,开脱着肥沃的土地,各种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回国内,有很大一部分军需也被运送到华北及江南,对华全力一战胜算在九成之上!”
田中道明摇头苦笑:“阁下岂不知道我们的大后方是何等的羸弱?运输补给线频遭袭扰,各种物资滞留后方而无法及时起运,那些反日暴力武装日渐猖獗……好了不说那些恼人的事,我此番亲临陵城实在是逼不得已,参谋本部方面对那批支哪国宝迟迟未能成功截获大为恼火,尤其是板垣将军不时过问,让我如坐针毡!”
石井清川欲言又止,眼角的余光扫一眼高桥次郎,心里却有一种发火的冲动。高桥次郎沉稳地看一眼满脸不悦的石井清川,三角眼不禁转了转,笑道:“阁下大可不必如此,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只是有些小阻碍罢了。”
“嗯!你的报告我已经用心拜读过,所采取的手段极为合理,效果也在逐渐显现,这是我想要的结果。”田中道鸣满意地点点头:“陵城地处国民党第五战区的侧后方,战略位置并不突出,但战争一旦打响便不同了,一定要把这里变成我们的战略支持点,切断破坏铁路隘口,破其增援补给线,而若想长期掌控陵城资源,务必要做好各项事物,建立医疗点和粮食运输线,以备战时之需。”
石井清川的喘息有些沉重,果断地起身致礼:“阁下,我与高桥君此行任务是夺取支哪国宝,现在进行缓慢,让我焦心不已!”
高桥次郎暗自咬了咬牙,石井清川的矛头指着自己办事不利,他可知自己的完美计划?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特战人员,一定要有谋略。支哪人的智慧可是你一个参军半年胸无城府之辈所能比的吗?
不过这些话高桥次郎并不屑捅破,原因很简单:田中道鸣之所以亲临陵城,主要的任务便是指挥夺宝行动,任何手下都不可狂傲自大地夺取这份军功。
石井清川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石井君,从战略上考虑对我们更有利一些,帝国的战刀握在我们的手上,只要掌控陵城全局,把二龙山的马匪斩草除根是早晚的事!”田中道鸣沉稳地笑道:“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把手中的刀磨快了不怕到时候用不上力气!”
高桥次郎微微点头:“阁下,网已经张开,三线作战计划均以开始实施,饵已然抛到了水中,鱼还在蛰伏,我们只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高桥君深谙与支哪斗争的精髓,不愧为满洲特战之精英!”田中道鸣哈哈一笑:“陵城的当政者无非是金壁其外败絮其中,几根金条便能让孙县长为我所用,而驻扎在城外的暂编团也是空架子,对外号称第五战区守备团的将官们更是奢靡无能,守兵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高桥次郎微微一愣:“难道阁下……”
“孙县长是可用之人,我们只要控制住他便能轻取陵城,如法炮制何愁不日之内便能夺宝成功?”田中道鸣一副老谋深算地笑道:“唯一难对付的倒是你所说的二龙山马匪,要颇费些心机才是!”
“嗨!”高桥次郎谦卑地低下头,心里却荡起一阵波澜:田中道鸣抢得了先手,已然控制了孙县长,此种念头自己也曾动过,只是苦于时机不成熟而已,看来要改变些策略了。
石井清川则惊讶地看着田中,不可思议地点点头:“阁下莫非轻取了陵城当政府员?”
“还不是高桥君的主意?一封加盖上海古玩同业协会的介绍信外加两根金条,便让那个草包县长俯首帖耳了!”
“阁下,我们的行动不日将全面展开,医疗点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之中,派驻的医疗人员将会悉数被招纳,资金缺口正在想办法弥补,请您权衡时机与孙县长交涉,以便取得其大力支持!”高桥次郎志得意满地肃然道:“突击队方面正在绘制陵城铁路隘口沿线城防图,演训渗透之法,找准关键突破口,以便一击成功!”
石井清川的老脸憋得通红,高桥君在胡说八道吗?野田负责铁路隘口的爆破点,但那里最近增派了巡逻兵,显然是怕隘口出现问题。对于只有数十人的突击队而言,哪有那么多人两线作战?
何况二龙山的马匪骁勇善战,陵城警察与城外暂编营联合剿匪数次,都没有讨得半点便宜,仅凭你上下嘴唇一动便能拔除天险直捣匪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