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楼的南北大菜远近闻名,但宋载仁点的这道“石锅田鸡”还真没有。蓝笑天轻笑不已,高桥次郎却暗自骂娘:好你个宋载仁,竟然明里暗里戏耍我,这次暂且先忍耐一时,待货到手了我踏平二龙山!
侯三是何等聪明油滑?大当家的一句话他便明白了怎么个意思,唱了个诺:“各位爷先候着,我跟白老板说一声去!”便转身而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桥次郎微眯着老眼把清单推到宋载仁近前:“大当家的,这上面的宝贝不管您有没有,也甭管您有几件儿,我照单全收——现在没有也不打紧,以后有了我田某人也全要!”
宋载仁的两只眼皮直打架,实在有些疲惫啊,年轻的时候跟人家玩心眼都没这么卖力过,现在却要左右逢源,真他娘的不是人干的活!
“田老板,这清单我替大当家的保管好了,陵城乃四战之地,水陆交通八达,收藏之风盛行,而我聚宝斋乃是全陵城最大的古玩集散之所,什么宝贝都得先在某这露面不是?”蓝笑天轻轻地拿起清单弹了弹笑道:“没准这次赛宝大会上或许有宝贝露头呢?就看二位的造化了!”
“也好!”高桥次郎环抱双臂微微颔首,阴鸷的目光盯着蓝笑天手里的国宝清单,心里却滋生一股戾气:你们两个一唱一和以为我看不出来?如果换一个场合的话,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交出货来!不过时间或许不会太久,后天便是赛宝大会正日子,宝贝出现便是你们断头之时。
正在此时,雅间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之声:“蓝老爷可在?”
蓝笑天慌忙把国宝清单揣好,起身开门,张管家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便惊讶道:“什么事?”
“老爷,出大事了!”
“究竟是什么事?”蓝笑天额角的冷汗立即淌下来:“是不是有人故意捣乱?”
张管家一跺脚:“可儿小姐她……”
“好了,别说了!”蓝笑天拱拱手讪笑道:“各位,蓝某失陪了!”说罢便急匆匆而去。
宋载仁摇摇晃晃地起身,斜着眼拱手笑道:“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感情这蓝掌柜的是属娘们的……二位,我也走了,多谢盛情款待,赛宝大会之后请二位聚会二龙山,一定把你们喝趴下!”
高桥次郎拱拱手:“不送!”
锦绣楼门前大街车水马龙,宋载仁一出来便坐上了轿子扬长而去。侯三屁颠屁颠地跟在轿子后面,周围遍布乔装打扮的山寨弟兄,宋载仁打了个饱嗝:“三子,咋回事?”
“您不是找我么!”侯三贱笑道:“您走的时候交代过去赴鸿门宴,这可是大事啊,我怎么能做得了住?正好大少爷回来……”
“小兔崽子又唱了一出好戏?”宋载仁醉眼朦胧地看着街景疑惑道:“是不是他把蓝小姐怎么地了?”
侯三嘿嘿一笑:“我怎么知道?反正大少爷一听这事急得不行,进了聚宝斋便没有出来过,而后便听说蓝大小姐失踪了——张管家吓得屁都凉了!”
小兔崽子这招可够损的,你没事干绑架人家黄花姑娘干什么?难道还真是看上眼儿了?宋载仁胡思乱想着,感觉有点不对劲,若是航儿喜欢蓝家小姐还用得着下三滥的手段么?五年前就已经洞房花烛了,现在老子都抱孙子了!
“给我快点走!”
聚宝斋外人来人往,门前增设了十多个看家护院负责保卫,这是蓝笑天昨晚才做出的决定。黄简人那边是指望不上了,宋老鬼这出戏闹得太大,得罪了陵城警察局可不是什么好事,睚眦必报的黄简人岂能善罢甘休?
果然不出蓝笑天所料,今天一大早便接到警察局的消息:西城街逍遥楼巷子发生一起命案,全部警察都处理命案去了,没有人手负责聚宝斋的安全护卫!
陵城发生命案不是什么稀奇事,月前在二龙山黑松坡那起暗自更大——二十多人被打死——到现在竟然不了了之。不过案子发生在陵城城内就另当别论了,这里可是黄简人的天下。
锦绣楼秋之雅间内,高桥次郎阴沉地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天色阴沉冷风飕飕,似乎要下雪的样子,便字叹息两声。
“高桥君,今天又失算了!”石井清川气急败坏地把装金子的旅行箱用力扣上:“按照您的计划蓝笑天会在重金之下导向我们,但实际呢?姓宋的没有看重金子倒也无妨,连一个古董店的老板也视金钱如粪土吗?”
高桥次郎冷哼一声:“你认为我失算了?此为一石两鸟之举,重金之下必有贪婪者,你以为姓宋的不贪财?大错特错!你认为蓝掌柜的不贪财?更是错误!”
“可他们没有收下金子!”石井清川懊恼不已:“按照我的计划,他们来这便给关押起来,想办法弄出陵城,作为人质要挟二龙山交出那批货,否则就出兵踏平他,有何不可?”
高桥次郎揉了揉太阳穴,漠然地瞪一眼石井清川:“你知道强攻的结果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们现在很被动,难道帝国的资金就是这样被浪费掉?难道我们在陵城停滞不前毫无收获?难道这样就能向田中先生交差了?”
“你说得很对,今日之收货远非你想象的!”高桥次郎老谋深算地冷笑一声,端起茶杯用杯盖挡了挡茶叶,怡然自得地吹着热气:“不得不承认支哪人的智慧和处事哲学,也许你并不懂这些,言语的交锋只是表面现象,智慧的比拼岂能被外人看出来的?”
狗屁!石井清川早已被宋载仁那老混蛋给激怒了,若不是高桥一再打压自己,现在那批货早就到手了。现在他却跟自己说这些无用的话,岂不是推脱责任之举!
“我们的收货可谓颇丰,还请石井君不要妄自菲薄!第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批货的确在二龙山,在宋载仁的手里。”高桥次郎淡然低语道:“这是我们到陵城的根本目的,现在有了最准确的答案,难道不是本质突破吗?”
石井清川到底是特务出身,高桥的判断跟自己不谋而合。因为他看到了聚宝斋蓝掌柜的赛宝大会花名册,上面有两件儿宝贝就是清册上的,这足矣说明那批货就在陵城。
“货在姓宋的手里无疑,他之所以遮遮掩掩极力装疯卖傻,无疑是怕我们知道这点,但蓝掌柜的提供的赛宝清册依然写得清清楚楚——东晋的七宝鎏金塔和明洪武龙纹青花瓷盘——都是清单上的珍品!”高桥次郎正襟危坐,闭目低首轻言道:“虽然没有标注两件儿宝贝属于谁的名下,但稍加分析不难得出结论,那是宋载仁参赛的标的无疑。”
“因为赛宝清册里面没有他所言的辽白盘子?”石井清川终于理清了思路,忽觉心里豁然开朗,才明白高桥今日宴请宋载仁的真实目的,不由得暗自赞叹:厉害!
高桥次郎微微颔首:“石井君也变得心思玲珑了许多,实在是可喜可贺!但相比于宋载仁还是略逊一筹啊!”
“高桥君批评的是!”石井清川谦恭地起身敬礼,若非是高桥次郎抽丝剥茧地解释这些,石井清川哪里会想清楚这些?
高桥次郎满意地点点头:“第二点,蓝笑天并非没有对重金不感兴趣,他在试探我们的诚意,支哪有一则古老的谚语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知你有所领悟没有?”
石井清川对中国古文实在没有太多研究,说汉语都磕磕巴巴僵硬得不行,以至于不敢在公开场面多说一句话,但这句成语是略知一二的,便浅笑道:“您的意思是姓蓝的是螳螂,宋载仁是蝉,而我们是黄雀?”
“不对!”
石井清川羞愧难挡自叹弗如:“高桥君,以您之见?”
“我们要做雄鹰,做翱翔蓝天的雄鹰——蓝笑天才是黄雀——中国人的智慧很复杂巧妙,还有一句古话叫做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哈哈!看来田中先生请您执行此任务真是费尽心思,我一定协助高桥君完成!”石井清川唏嘘不已地谦卑道。
“第三点是我的一个新发现,但我不敢妄下结论,需要进一步观察。你可知道宋载仁腰间的碧玉腰牌是何物?”高桥次郎兴奋地搓着手掌,目光里露出一抹贪婪之色,那是一件传说中的玉佩,只在史书上读过,即便他走遍了支哪全境网罗了大量的宝贝,却没有一件儿能与之匹敌!
石井清川摇了摇头:“属下真的见识太短,不知道。”
“碧玉牌的名字叫洛书——河洛之书——就像帝国绘制的地图一般,凭着洛书可以找到上面记载的神秘信息!”
石井清川坐立不安起来:“高桥君,我们的任务可是那批货和敌人的军情情报,那个牌子……”
“那是打开真正宝库的金钥匙,甚至比那批支哪国宝还要有价值……不过这是一个让人兴奋的发现而已,完全不在你我的任务范围之内,我想这就是苍天垂青与我们的明证,难道当你得到有限的几样宝贝之后会拒绝一座王陵宝库吗?”
“我们应该怎么办?”石井清川急不可耐地走到高桥近前,“啪”的一个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只要您精心策划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我想我们会圆满地向田中先生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好!现在就给田中先生发一封电报,请求参谋部特战队支援,抵达陵城之后由你亲自统帅,潜伏二龙山伺机夺宝!”高桥次郎兴奋得眼睛冒光,仿佛看到了王陵宝库已然向他敞开了大门,他只需要轻轻地一推,所有价值连城的宝贝都尽收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