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城郊外暂编团军火库爆炸的消息震惊陵城政商两届,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是手眼通天的蓝笑天。管家深夜叫醒已然睡梦之中的蓝笑天,一听到此消息惊得蓝笑天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该不是二龙山的土匪干的吧?!
“老爷,这事儿说不准啊!二龙山的人得到您的武器支援啥事干不出来?”张管家战战兢兢地哆嗦道:“他们敢大白天的闯陵城绑票就敢半夜炸军火库!”
蓝笑天阴狠地瞪一眼张管家:“你瞎说什么?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关咱屁事!”
张管家吓得面如土色,打了自己一个小嘴巴:“看我这张臭嘴四处漏风!老爷说得对,他二龙山的土匪纵使把县政府给端了跟咱没有半毛钱关系!”
蓝笑天凝思静想片刻,心里不断盘算着厉害得失。城外暂编团军火库被突袭十有八九是二龙山干的,难道姓宋的疯了不成?你占山为王也就罢了,怎么好去惹国军驻地?万一这事儿牵连起来岂不是自掘坟墓!
国军驻扎陵城一年有余,表面上是协防陵城要塞,却对驻地大小事物有着不小的话语权,冯团长可是朝廷里面有人的主儿,把他惹急眼了荡平你二龙山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但蓝笑天却不敢揣测究竟是不是宋载仁所为,那家伙一向胆大心细,偷袭暂编团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是去抢武器弹药不成?蓝笑天马上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太了解宋载仁了。二龙山缺枪少弹不是一天两天了,宋载仁认可花重金购买武器弹药,也不会冒险去抢军火库!
“你去再好好打探一番,到底是有人偷袭还是不小心自己炸的!”蓝笑天的话一出口,便兀自摇头苦笑道:“也许是日本人干的也未可知,前些日子在二龙山黑松坡不是有日本正规军被歼灭了,小日本子能咽下这口气?”
张管家不断地点头:“老爷说的不错,但事实证明那是二龙山土匪干的,怎会算到暂编团的头上?日本人不傻!”
“现在是战争状态,万事皆有可能啊,日本人的突击队深入陵城二龙山,他们怎么会想到被土匪一窝端了?远近规模最大的就算风团长的暂编团了,日本人对其下手也不足为奇!”蓝笑天凝重地望着窗外淡然一笑:“这下可有热闹看了,咱只是平头百姓,莫要惨呼进去,作壁上观总比整天提心吊胆好得多!”
张管家频频点头称是,蓝笑天吩咐他出去探听确切消息,如有相关进展务必要及时回来汇报,张管家应了一声慌忙而去。蓝笑天叹息着靠在太师椅里,思绪纷乱如麻。
如果真是二龙山的土匪胆大包天偷袭了暂编团,宋载仁的形势可就岌岌可危了,冯大炮必然会兴师问罪兵发二龙山,那批货可就危险了,又多了一头饿狼!
蓝笑天的精神有些紧张,仔细分析了半晌愈发感到不安,大抵是前日送军火上山给宋载仁的事儿给闹得。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这事要是传出去的话,自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本来给二龙山武器弹药的目的是想让其与黄简人的警察队和治安团周旋的,让他们自相残杀两败俱伤,然后他才好丛中渔利,巧取豪夺那批宝物。
蓝笑天的性格与宋载仁正好相反,宋载仁总是把事情往好处想,而他首先想到最坏的结果,和如何进行危机处置。军火库爆炸之事纵使不是宋载仁干的,他也逃脱不了干系——至少二龙山的嫌疑最大!
就在蓝笑天处心积虑地思索着如何应对之策的时候,黄简人已经灰头土脸地进了陵城,率领警察队和治安团直奔城西黄家老宅,还没等他到家,负责黄家老宅看护的一个小警察慌慌张张地来报信:土匪们已经撤了!
“家里怎么样?”黄简人瞪着猩红的眼珠子问道。
报信的人支支吾吾半天也不敢说,被黄简人一通臭骂才交代实情:“局座,老宅子被土匪洗劫一空,粮食拉走两大车,还有几只货箱!”
“人那?老太太怎么样?”黄简人声嘶力竭地吼叫,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平时我让你们看好老宅,现在却发生这种事!”
小警察是敢怒不敢言,关键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局座汇报,事情有点复杂,二龙山土匪是怎么混进城的、如何找到的黄家老宅、怎么进行打劫的,还有如何轻而易举地出城的——所有问题都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
黄简人灰头土脸焦头烂额,没想到二龙山土匪是三线出击,不仅偷袭了暂编团军火库还火烧黄家老宅,待他到家的时候看到好端端的大宅院狼藉不堪惨不忍睹,老母亲被吓得瑟瑟发抖。
警察局一干人等终于等到了局座出现,都松了一口气:“局座,二龙山马匪干的,被我们赶跑了!”
二狗子的汇报还没说完便挨了一个大嘴巴,被打得天旋地转满眼金星,还不敢反驳一句。黄简人出城之际交代二狗子一定要盯着点老宅,防止发生不测,但天不遂人愿,二狗子也不知道土匪是什么时候进程的,更不知道目标十分明确:就是黄局长家的老宅子。
黄简人失魂落魄地抱住老母亲:“娘……别怕……”
“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伤天害理之事?为什么陵城那么多大户别人都没事,马匪专抢咱家——亏得你还是一县警察局长……”
黄简人恨得咬牙切齿,立即命令治安队全城戒严,只许进城不得出城,不惜任何代价缉拿二龙山土匪!
就在黄简人封城缉拿要犯之际,黑松坡的土路上的一支队伍引起了设在此处的流动哨的注意,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少寨主!
蛮牛背着两杆步枪给宋远航牵马坠蹬,侯三也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跟在宋远航后面,黄云飞押后,而德胜、小生子等几个人赶着两辆大马车,马车里装得满满的粮食和两支老红漆色的雕花楠木大箱子,众人一路高谈阔论笑口颜开。
黄云飞刚一出城便看到一大队警察和治安队正在整装待发,他不敢露面直接去了暂编团驻地侦查情况,当黄简人和耿精忠在军火库大院训话之际,他断定今晚必然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
如果在以往发现这种情况,黄云飞会插上翅膀回山禀报宋载仁做好准备,而现在他则没有那份儿闲心,乐得看个热闹,带打得两败俱伤之际自己充当一回“救世主”——到时候一定要报一箭之仇。所以他打马绕道黑松坡,在老林子里的暗哨窝棚睡了一觉,深夜时分才往山寨走,却不巧碰见了宋远航和蛮牛两人。
黄云飞的伪装技巧娴熟,把自己所侦查到的信息汇报宋远航,并执意要跟随其进城执行任务。所以,抢劫黄家老宅这种活就落在了黄云飞的头上,宋远航几乎没动手。
一路之上黄云飞一改往日的骄横跋扈,负责押后安全,让众位兄弟心生疑窦,却没人敢道破天机。谁都知道二当家的现在是满心火气,谁也不愿意惹一身骚!
“禀报少寨主,大当家的和军事已经得胜而归,耿精忠率领国军撤到黑松坡的时候被咱们伏击,缴获颇多!”流动哨的兄弟拱手抱拳笑道:“少寨主你们的行动也还顺利吧?”
宋远航微微一笑,刚要说话,蛮牛咧着大嘴骂道:“你奶奶的孙子的,眼睛瞎了?没看老子背后背着两杆德国造?两大车粮食外加几千块大洋——还他娘的抢了几坛陈酿女儿红,晚上回山庆祝,你小子别拉怂!”
众人哄笑不已,蛮牛傲然地看一眼宋远航,脸上无上荣光,心中难掩兴奋。宋远航早就发现黑松坡似乎打了一场中等规模的战斗,地上的血迹并不多,足见耿精忠的队伍并没有太多的抵抗便仓皇逃遁了。
“黄简人的警察队治安团没有通过这里吗?”宋远航凝神思索片刻才问道。
“没见到警察队和治安团啊,大当家的也呐喊这事——是不是他根本就没来,是暂编团的偷袭二龙山了?”
宋远航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蓝笑天给我的消息有误不成?黄简人没有来二龙山,而我却抄了他的家,这事好说不好听啊!
“少寨主,城内的暗庄亲眼所见一队警察全副武装出城,而且二当家的确认城门守卫全部换成了警察局的人,由此可知黄狗子一定是亲自带队围剿二龙山!”侯三看一眼在后面押车的黄云飞:“二当家的,咱们快点回山报喜啊!”
黄云飞正在发愣,被侯三的一嗓子给吓得一哆嗦。阴沉地望着前面马上的宋远航,心里不禁苦涩不已: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不费吹灰之力便打败了警察队和暂编团联手行动,而且缴获颇丰,以后可得小心点儿了,这小子不太好摆弄!
至少在黄云飞的心里对宋远航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以前只当这小兔崽子是个“屁”,现在看来自己真的错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好叻!少寨主,今晚老子一醉方休的话,您可千万别浇我冷水才好!”黄云飞扯着嗓子故意吼道,引起周围几个兄弟的哄笑。
黄云飞此举也是向众人显示自己的大度,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服软啦?不可能!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黄云飞不是软柿子一枚,姓宋的你也不是铁板一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