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城,皇帝案头,一纸回书写着“将在令,君令有所不受”,顿时就气得景元帝额头青筋暴跳,拍桌大喊道,“这个混蛋!他想要怎样?想要怎样?朕可以不计他不敬之罪,可他婚姻大事也敢这般儿戏?”
满朝文武眼睁睁看着皇帝暴跳,个个无语。
皇上啊,您家的亲亲好皇弟,也不是第一次对这件事情如此儿戏了,又着什么急?
新上任左相大人苏云海迈出班列,施礼道,“皇上,王爷如此纨绔,其心无意在京长住,皇上何不顺了王爷的意,在京城之外别寻封地,另起府邸?”
“左相大人的意思是?”
皇帝眼睛一亮,如此,那么就算是皇弟有异心,也可绝大程度上避免他进宫夺政。
“皇上,老臣之意,先皇先皇后已故去多年,皇上仁爱幼弟之心,天下皆见。但今下毕竟是要成家立业,皇上再舍不得手足之情,也要依照大周之律,凡成年皇子皆有封地,王爷早晚要远离京城,皇上又何必犹豫?”
新任苏左相想得高,想得远,他话到这里,满朝文武顿时便窃窃私语,大半都是同意了,纳兰有为垂眸,倒是不动不语,看起来不参与此事,皇上一眼看过来,问他,“依纳兰大人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他忌讳烟龙贞,可以派她带兵出征去剿匪,至于她回不回来得来,那不是他操心之事。可他也更加忌讳自己亲皇弟,那就得另想他法了。
苏左相此言,几乎一出口就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是千万个同意啊,只是样子还需要做,众大臣的意见,也还是要考虑在内的。
皇上眉眼亮亮,心里打着好算盘,纳兰有为被点头,出列道,“臣以为,左相大人此言甚是,臣无异议!”
这只老狐狸,他若有异议才怪。他是恨不得那烟龙贞赶紧滚出京城,好让他家儿子恢复正常,也好过总比那母老虎的女子一直在京城里来回晃着,害得城儿都不能专心。
试问,王爷要远离京城,另设府邸,那烟龙贞身为王爷的女人,自然也是要离开的。
“皇上,臣有异议。”
凌正眉头一竖,压着心下的恼火,迈前一步道,“皇上,王爷若是远离京城另开府邸,老臣自然无异议。可眼下,王爷不在京城,老臣以为,断不能不问王爷之意,就单方面决定,要将王爷赶出京城?”
喂喂喂,这怎么能是赶呢?
皇帝不高兴了,咳一声道,“右相大人此言差矣!朕何时曾赶过皇弟出京城?实在是他向来顽劣,纨绔不堪,前几日竟敢擅闯宫城留书出走,朕着人通传回京,他竟说什么,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难道,都是朕逼的吗?”
皇帝越说越气,真是有种恨铁不成钢之念,还有一种莫名的悲痛,在他眼底浅浅流转,“父皇母后故去的早,这么些年来,朕也一直恪守母后遗愿 ,尽全力照顾扶持于他,可到头来,却还要朕落个不是吗?”
说到悲情处,竟是抬袖拭泪,泣不成声。凌右相一见,顿时就无奈叹一声,跪地请罪,“皇上恕罪,老臣不敢!”
这里一落,满朝文武也跟着纷纷跪地相劝,苏左相眯眯眼,咳了一声,悠悠然的落井下石道,“右相大人自然是有罪的。也是万万不可为了自己一己之私,而就要顶撞皇上。”
苏云海义正严词,正义无比,凌右相简直要懵了,从地上猛的跳起来就喊道,“苏老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以为我家霜儿要嫁于明王为妃,老夫就得非要留下王爷在京不成?”
这明摆就是说他心里有鬼,而想要强留王爷在京,这是小人之心啊!
这个老匹夫,怎么可以这么害人呢?
苏云海将眼一眯,不动声色道,“一切都是凌大人之言,老夫可什么话都没说!”
“喂,你!”
凌右相顿时又气个倒仰,一张脸青红皂白,差点又喘不过气来,这个老匹夫,这个老匹夫!从来就与他不对眼,如今是找个由头就想把他堵死啊!
眼前一黑,特别干脆就一头栽倒在地。
向来严谨肃然的议事殿内,顿时就一阵慌乱!
“还愣着干什么!请太医啊!”
景元帝看着这一幕,顿时就气得脑门蹦蹦直跳,连自己的伤心也忘了。
这哪里是什么朝堂之地了,这分明就是泼妇骂街一般的菜市场!
“爹,你怎么样?怎么好好上个朝会,还要被人抬着回来?”
凌霜玉急步而至,轻轻叹气说着,凌老头气啊,硬撑着从床上抬起头,憋红着脸怒喊着,“这还不都是你那个好夫君惹下的事!他倒好,眼看婚期将至,她却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这么一摊子事,要让我们怎么办?我们父女俩这以后还能出门去见人吗?”
凌老头悲愤啊,从前的时候,他还笑话人家烟老头生了个女儿没人要,给人临场逃婚了,没想这风水轮流转,转眼就轮到自己了。
可怜他的霜儿啊,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怎么好好的,就摊上这么一出事呢?
“爹,这些都不过是小事。王爷殿下心系黎明百姓,主动请缨去往西南平匪,这是好事呢,爹为什么要生这么大气?”
但不管怎么说,气大伤身,总不好的,凌霜玉抬手接了药碗过来,慢慢的一勺一勺给爹喂了,临了又放了蜜饯进去,凌老头这才终于觉得气平,可还是很丢脸啊!
一双浑浊老泪抬起来,老泪纵横道道,“霜儿啊,都是爹不好,爹给你找这样一个夫君,不仅没给到你荣耀,去反过来还要让人指着脊梁骨笑话……”
“爹,霜儿不怕。王爷不在,那霜儿就自行进门。皇上圣旨已下,霜儿也不在乎这些,只要明王府还在这里,王爷就不怕不回。”
温温婉婉的性子,看起来柔柔弱弱,骨子里却是带着姣好的深沉。
凌霜玉放下了药碗,拿了帕子给爹擦眼角的脸,容颜端庄,又贤淑得体,那个混蛋小子,他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凌正怔怔看着她,好半天,才又叹一口气,吸了吸鼻子道,“霜儿啊,是爹对不起你。不止不能给你帮助,还要累得你操心。”
“说什么呢?女儿这不都还是好好的吗?”
凌霜玉抿唇一笑,精致的眉目安宁祥和,虽是不如烟龙贞那般看起来的鲜活靓丽,可她身上,又自成一种柔情似水的温婉。
如果将烟龙贞比做是烈日骄日,咄咄不能直视,那他的女儿便是空谷里的一朵幽兰,风和日丽中的一朵百合,静美而安宁,遗世而独好。
时间过得很快,自从凌右相从早朝之上羞辱晕倒被人送回右相府不过两天时间,九月十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