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一刻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跟着黑子朝屋后方向跑了,但恐怕等到回过神时,谁都会跟我一样,很发觉这地方根本无路可跑。后面就是干干净净几堵墙壁,除了正门外这间屋里没有第二扇门。
那莫不是要跳窗户?
我这样想着时候,就听林绢我身后突然‘呀!’地叫了声。紧跟着我望见前面那扇原本紧闭着窗户啪啪一阵颤动,好像有谁外头朝里推,窗上厚厚一层灰由此而扑啦啦滚落下来,这令黑子变得紧张了,一边回头朝林绢做了个噤声动作,一边突然带着我一个转弯,把我朝边上一处棺材密集处拉了过去。
几步到了其中一口看上去大结实棺材处,手脚麻利地将棺盖朝外一推,人轻轻一纵就朝里跳了进去。
随即从里头探出半个身体,我这才发现这口棺材原来底部是掏空,下面就是地,地面被挖了深深一个坑,大小只容纳一个人,但深不见底。
“进来!”正迟疑着,见黑子紧绷着一张脸用口型对我说出这两个字,我不由得立刻跟着钻了进去。
进去后才发觉这坑洞比我想象还要深,随着黑子一咕噜朝里继续钻进去,借着渗入洞内那点光线,可清楚看出里头是很长一条通道,挖得很粗糙,也不知是会通向哪里。此时身后林绢拉了拉我衣服似乎想阻止我,可突然间,也不知道是谁猛地这当口哇发出声怪叫,叫声似乎像受到了极大惊骇,以致连声音都有点变调了。
随即我身后一下子有股巨大重量压了过来,逼得我不得不跟黑子身后急急地爬,朝深地方爬进去,直到那层重量不再对我造成一种窒息压力,我听见黑子前头一片昏暗地洞深处对着外头压低嗓门叫了声:“关上盖子!”
棺盖立刻一阵沉闷声响中被速合拢。
后进入是何北北,人高大力气也大,所以拖个棺材盖对他来说不费太多力气。只是盖上盖子后,他一片迅速合拢过来黑暗中重重喘了两口气,随后用一种从未有过愤怒话音朝着我们粗声道:“谁啊!谁他妈推得老子腰差点闪了?!”
何北北是个脾气很不错男人,这一路接触中显而易见。因而能令他这样光火,想必刚才推他那个人一定是用了十成力道,也难怪能推得一下子让所有人身体朝我这边压迫过来,要不是我动作点,几乎就被那股力量压趴地上了。
而他问过之后地洞里好一阵也没人回答,只有呼吸声此起彼伏,我们跪爬着朝前行进时交错衣料同土坑摩擦声里。那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罗小乔一声尖叫,带着点哭腔急急地道:“什么东西咬我了!什么东西咬我了!!”
这叫声随即引起洞里一阵混乱,推挤声以及何北北咒骂声,所幸很啪声亮起一点火光,是谢驴子点燃了手里打火机。
匆匆一阵照射后找到了罗小乔脸,她紧挨谭哲后面被夹队伍中间,一手撑着地一手微微颤抖地举脸侧,满眼惊惶地看着地上。而被她所以为那个“咬”她东西,则是地面上一根突起白色物体。
谭哲转过身三下五除二扒拉开它边上土时发觉,原来它是一根细长骨头,一时倒也分辨不出究竟是兽骨还是人骨,但看它样子地下埋了应有很久了,几乎像块石头似,这令罗小乔微微松了口气。
众人也因此要再继续朝前走,忽然谢驴子将手里火光朝罗小乔身后朝了朝,皱了眉问:“老汪,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经他这一说,我这才留意到那蹲罗小乔身后不远处汪进贤,一张脸确面色很难看。
说不上来究竟是种怎样难看法,只觉得他似乎相当紧张又相当慌乱,以至于之前当我们都盯着罗小乔看时,他一直都低着头发呆。
直到谢驴子第二次叫了他名字,他才霍地抬起头,随后用力吸了口气,回头轻声对何北北道:“刚才对不住了,是我推你。”
何北北没反应过来,于是有些突兀地愣了愣。
但没等他吭声,便听见汪进贤有些神经质般地低低咕哝了两声,随后再道:“我……实被吓坏了。刚才跟着那个小兄弟朝这里跑时候,我总觉着他故弄玄虚,所以就回头朝门那里多看了两眼,然后……然后我好像看到了那个东西……”
“你看见了?”黑子听见他这句话回头瞥了他一眼:“你没让它看见你吧。”
汪进贤迟疑了下:“这……我不知道……”
“那你到底看见了什么东西?”谢驴子忍不住问,“我也觉着奇怪呢,我们到底躲啥??”
“不好说……”汪进贤再次犹豫了阵,随后朝黑子看了看:“你说那到底是啥,看上去像人……但是……”说到这里肩膀突然微微抖了下,他抬头朝上看看,道:“嘘,你们听见啥没……”
这当口谢驴子手里打火机烫到了他手,我听见他低骂了声,随后熄灭了打火机。
而头顶上,正如汪进贤所说,我听见有一种很沉闷又很拖沓声音。不知是某种拖拉物体声还是脚步声,它慢慢地自我左后方朝着右前方位置滑了过去,然后一些细细尘土从上掉落了下来,落到我鼻尖上,带着股淡淡腥臭味。
“走。”随后黑子朝我肩膀上扯了一把,低声对我道。
于是队伍再次他带领下朝着某个不知头方向移动了起来。走势忽高忽低,洞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窄,到后来何北北大高个子钻得有些吃力起来,他不得不拖了外套一边朝前挤,一边不断低低追问:“还要走多久?”
那样问了四五次之后,我发觉前面似乎隐约亮了起来。
不再如之前那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有一些模糊光线从前端透入,把这条狭窄暗道照出一片暗灰色泽。而周围也开始逐渐再次变得开阔,甚至比之前刚从棺材外跳进时加宽阔,于是后面人立刻陆续挤了一起,三三两两,仿佛肩并着肩能令人从刚才幽闭到几乎窒息状况里解脱出来。
而随着光线越发明显,我看到我们这几个人已彻头彻尾成了‘土人’,脸上身上全是土,若不凭着外套和头发几乎已经分辨不出谁是谁。见状罗小乔似乎一时忘了刚才恐惧和受伤疼,她噗地笑了声对小邵摆手道:“喂,拍下来。”
“你还真有心情。”小邵苦笑着拍了一圈,镜头对到黑子时发觉他瞪着自己,便悻悻然转开,往之前我们过来方向又拍了一阵。
“你们是真还不知道自己什么处境是吧。”见状黑子冷哼了声。
见状谢驴子板着脸朝罗小乔打了个手势,随后贴着洞壁挤到黑子身边,换了个较为友善态度问他:“兄弟,这条通道很早以前就有么?上面那些棺材是为了给它打掩护?”
黑子摇了下头:“我挖。如果不是我那会儿留个心眼挖了这条道,没准也活不到今天。”
闻言汪进贤不由皱眉道:“那之前我们躲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黑子再次摇头,随后耳朵贴着洞壁听了听,便径自又朝前继续爬去。
谢驴子见状也跟了过去,此时整个通道走势已是完全往上,虽然宽敞了很多,但比之前也难爬了很多,我有些吃力地跟他们后面,听见谢驴子再次问他:“那东西是村里早有么?看上去好像不止一个啊……怎么我们外头从来没听人说起过。”
“见过哪个还有命。”黑子冷冷道。
“就是那东西把这村里人都……”
我想谢驴子可能是想问,是那东西把这村里人都害死么。但碍于黑子态度,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完。倒是黑子,听了他这半句话后回头朝他看了一眼,随后从嘴里扑吐出口泥水来,道:“弄明白这些有意思么,没了命什么意思都没了。”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甭管是什么,好永远不瞧见它们才是好。你们是怎么来,开车么?”说到这里,黑子人已到了这条通道光亮处,那是个被杂草和树枝所覆盖着洞口,透过它们交错缝隙隐约可见到外面砖墙和房子废墟,原来我们这一路不停爬行,竟已是到了离刚才那片宅子约莫几百米远地方。
“对。”谢驴子点点头道。
“那就好,等下我送你们到车子那里,然后你们往来路开,一路开出去别回头,也许还有救。”
“那你呢?”我不由问。
“我?”他低头看了我一眼,苦笑:“我离不开这地方,这是我家。”
“如果那些东西真那么可怕,那你根本就不应该再留这里啊……”
我这话还没说完,忽然见他蓦地将身子朝后一缩,紧跟着低头朝我狠狠地瞪了一眼,仿佛警告我不要再继续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与此同时只见那道洞口处杂草哗哗一阵摇动,随着它们交错间缝隙骤然破开,一道刺眼阳光自外头直直投射了进来。
但很它便被一道低垂而下阴影给挡住了。
随之我看清那是张脸,一张灰得好像砖头一样颜色脸。
瘦得仿佛是具骷髅,只有薄薄一层皮悬挂那坚硬颅骨上面,风干了似,薄而透明。它们层层叠叠地盖住了这张脸鼻子和嘴唇,只留一双眼睛分外宽大眼眶里朝下张望着我们,那眼睛就同我们之前所见过那头死羊一样,干得已经没有一点水分,却仍如此突兀而苍白地深嵌那对眼窝里,仿佛是这张木偶般……勉强可撑得上是人脸脸庞上,唯一带着点生气东西……
“呒……”它一边朝里探着头,一边仿佛用它被埋层层皮肤下鼻子嗅着洞里气味,随后洞口处再次哗哗一阵响,一条细长手臂从外头伸了进来。
手臂自腕部处已经断裂了,干枯皮和经络下垂挂着一只同样细长,但因而也极其尖锐手。这只手如同自己有着**生命般洞内狭小空间里慢慢移动着,直触碰到黑子身体,停了下来。
“唉……”随后它似乎发出阵如同叹息般声音,便从洞口处退了出去。
这有些出人意料,如同它之前突兀出现。
但它确实是离开了,只留下一片它呼吸时所喷出气味,又酸又腥,如同一条太阳下暴晒了很久鱼。
哗哗……杂草和树枝那东西离去一瞬重覆盖住了洞口,随后我见到一行深色液体从谢驴子身下留了出来,带着一股骚臭味。
他竟是生生给吓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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