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秋骨寒却还是坐在御书房里,没有半点睡意。
今天,皇后“失贞”的事情算是彻底了结了,然而,他并不开心,甚至还心情沉重。
沉重到他午时退朝以后就一直坐在这里,哪里都不去,什么人都不见,只是静静的打坐,努力平息心里的愤怒与压抑。
事情已经结束了,但他能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会!
不让幕后主谋付出惨重的代价,他还配当一个男人、一个帝王吗?
他今天会一直坐在这里,是在等,等尹长老把调查结果报给他。
已经过去好几天,在军机处的全力调查之下,此案的各种内幕已经隐隐浮出水面,只待最后的确认了。
在得到最后的消息之前,他不会睡,也不会踏出这里一步。
不给皇后一个公道,他没有脸去见皇后!
他一直打坐到天黑才勉强平静下来,而后就一直这样做着,阖着眼睛,动都不动一下。
不出了这口气,他也没有心情处理公务。
终于,门外传来尹长老低低的声音:“卑职求见皇上。”
秋骨寒猛然睁开眼睛,精光煜煜:“进来。”
尹长老快步而进,将门关了,上前数步,停在他前面,抱拳:“卑职找到了唐妹姝、唐妹男姐弟的私生弟弟唐得宝,唐得宝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招了。”
秋骨寒的唇边,泛起冰冷的淡笑:“坐下,喝茶,说。”
尹长老看起来有些疲惫,声音干哑,显然为这事付出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连休息都顾不上。
他坐下来,一口气喝了三杯茶后,才呼了一口气,不疾不徐的道:“约莫十年前,唐父迷上了一名青楼女子,暗中为其赎身,养在外头并诞下一子,起名唐得宝。唐母察觉以后十分震怒,暗中逼死了这名外室,最终导致夫妻分手。”
“唐父为了唐家的名声和自己的前途,一直极力掩饰这事,也没有把唐得宝接进府里,而是交给不相关的人好生养着。几年前,唐母去世,唐妹男独自返回京城,在唐父的安排下进宫当侍卫,日子过得还算安静,然而,就在一年多以前,姐弟俩发现自己都患了奇症,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他们将此事告诉唐父后,唐父也发现自己患有同样的症状,不仅如此,侍候唐家多年的几名老仆也同样身患绝症,他们多方求医,这才查出唐家自掘的水井有问题,长期饮用这样的井水将会导致身体衰竭,无药可治。唐家姐弟出生之后,原本人丁还算兴旺的唐家人接连患病死亡,算命先生便将这样的灾难扣到这对孪生姐弟身上,这才导致这对姐弟分开,各随父母。”
“事实上,唐家人的不幸应该是他们搬进现在的唐府后,长期饮用不洁的井水所致,年迈的、原本就身体不好的人容易患病和死亡,而年轻力壮的、身体较好的则能多撑数年,与唐家姐弟并无关系。只是病因直到一年前才查出来,而且众人的病情已经到了晚期,早就来不及挽回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发现唐家姐弟竟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仅面容像了九成以上,就连身高、胖瘦、肤色、声音都极其相似,而且其中一人还在宫里当差时,就意识到这两人大有利用的价值,便派人与这两人联系上了,还很巧的发现了唐家上下均患绝症的秘密。”
“唐家上下都患了绝症,只有在外私养的唐得宝安然无恙,唐得宝便成了唐家能够延续香火的唯一保证,所以,唐家上下都竭力维护和照顾唐得宝,恨不得他一生平安,一世富贵,只是唐父只是一个小官员,财力权力都不足以确保唐得宝的一世荣华。”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找上门来,想请唐家姐弟做一些事情,并愿意为此付出大价钱,唐家从中看到了可以让唐得宝一世荣华的机会。如此,双方就搭上了线,唐妹姝入宫,在主谋的安排下步步接近皇后,最终和唐妹男上演了一出完美的掉包计,将皇后打入几乎无法脱身的困境之中。”
“在这场交易中,唐家姐弟和唐家上下不惜豁出性命陷害皇后,便是因为他们都患了绝症,时日不久了,与其白白等死,不如拿这条命为自己谋取好处。卑职都查过了,唐家那几名跟随唐父自尽的仆人中,有亲友的,其亲友都突发横财或谋得了一官半职,没有亲友的,这半年来也是挥金如土,过得极为逍遥,而且他们的钱财皆是来历不明。”
“卑职查过,这些人及其亲友曾经不小心透露,唐家攀上了大富大贵的人物,并为对方立下大功,他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尤其是唐得宝,如今在城东有三间豪宅,十间商铺,在城外还有百亩良田,连妾都纳了三个,日子过得十分的舒坦。卑职找到他以后,只是给他吃了一点苦头,他就把一切都招了,只是,他并不知道唐家谋害皇后的事情,只知道家里突然发了大财,才给了他种种好处。”
“还有,”他顿了顿,缓缓的道,“他告诉卑鄙,父亲告诉他,如若他日后有什么危难和要求,就去一个地方找人。他还说,唐家给了他一些购买田宅和商铺的契约,让他把这些契约收好,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找到,日后若是有难,就将这些契约交给凤家或带去凤家避难。”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叠契约,放在秋骨寒面前:“这就是那些契约。还有,唐家要唐得宝寻求庇护的地方是夏国公府。这就是卑职查到的全部情报。”
秋骨寒静静的听着,面容不断的变得冷峻,目光不断的变得冰冷,最后,又恢复了没有任何表情与温度。
他想过夏物生可能是幕后主谋,但是,他心里还是抱着一些希望,希望夏物生不要做得那么绝,毕竟夏物生为他立过大功,毕竟夏物生是他的亲堂舅。
然而,他现在也终究明白,他不可能再对夏物生抱有任何期望与感情了。
他已经记不清夏物生曾经多少次逼迫他放弃皇后和迎娶别的女人,曾经多少次想要谋害皇后,而自己又曾经多少次明确的、郑重的告诉夏物生,皇后是他最重要的人,甚至比他的生命和皇位还重要,让他不要为难皇后和迫害皇后,可是,夏物生从来没有把他的表态、警告和感受放在眼里,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算皇后,甚至不惜安排别的男人爬上皇后的床,想把皇后打入地狱这,已经超出了他身为男人、帝王和夏物生侄子的底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