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个太监算是救了她,可这人来历不明、主子不明,也一定不是真心帮她,她感激不起来,甚至还相当忌惮和防范。
“这是雪妃娘娘送给四皇子的礼物!”太监恭敬的递上一盒东西,“请娘娘务必过目!”
若虚宫已经闭宫,不放任何人进来,但雪妃是祝贵妃的亲妹妹,他代表雪妃来送礼和贺喜,若虚宫就没拦着。
青荷心情复杂的接过礼盒:“请公公代我谢过雪妃娘娘!”
“是,奴才这就告辞了。”太监并不停留,只是意味深长的对她笑了一下,走了。
青荷左看右看,见四下无人后打开盒子。
里面居然是一颗拳头大小的、世所罕见的夜明珠。
她的眼睛顿时被夜明珠照得闪闪发光,心里不可遏制的流露出贪欲。
但很快,她的目光就黯淡了许多,因为,夜明珠的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她看到纸条就觉得不安,这回,纸条上写的又是什么?
她拿出那张纸条,才看了一眼就惊得双手微微发抖。
姬定杀汝及汝子,祝护不住汝一世,汝欲保平安,请待下回这就是纸条上的内容!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被别人指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她可没法子再自我安慰了。
她狠狠的背叛了姬贵妃,狠狠的重创了姬贵妃的利益及自尊,姬贵妃当然不会放过她!她对此早有觉悟,并相信祝贵妃一定能保住她和儿子,但是,这张纸条还是令她感到害怕了!
她并不是怀疑祝贵妃的本事,她只是太了解姬贵妃了!
姬贵妃的本事也许不比祝贵妃强,但论心机、狠毒和算计别人的经验,恐怕能甩祝贵妃几条街啊!
如果其实根本没有如果、只有绝对,姬贵妃不择手段,不计代价的要杀她和四皇子,她真的能躲得过去吗?
就算她能躲得过初一,能躲得过十五吗?
就算她能躲得过两三年,能躲得过五六年吗?
想当年姬贵妃算计凤惊华,可是足足忍了五六年啊,换了对付她,姬贵妃难道就没耐心了?
想到姬贵妃的心机与势力,她就瑟瑟发抖,得意全无。
“唔唔唔……”怀里的四皇子蠕动起来,睁着小小的眼睛,咂着小小的嘴,估计又想喝奶了。
青荷有奶水,但她之前连续两次服用了催产药,身体受到极大的伤害,不宜喂奶,她便叫来奶娘,将四皇子交给她喂奶,自己则走进房间,来来回回的思索起来。
但无论她怎么想,除了乖乖的呆在若虚宫里,绝不接触外人,将一切都交给祝贵妃之外,她没有任何可以对付姬贵妃的办法。
也许、也许只有那名太监背后的高人才能给她指出一条生路了……
她只能等……等第三张纸条的来临。
那位高人既然如此了解姬贵妃,又选中了她去打击姬贵妃,那么,应该不会让她轻易死在姬贵妃手里。
她有祝贵妃的保护和神秘高人的指点,怕什么呢?
要怕,也得等神秘高人的身份和动机显露出来再怕!
现在,她只要享受生子和养子的幸福就好!
想开了的她就这样躲在若虚宫里,每日除了调理身子,便是照顾亲爱的宝贝儿子,还能时不时见到皇上,日子过得还算圆满。
而姬莲,自那天之后就彻底病了,倒了。
与上次病倒一样,这病主要还是心病,不同之处在于,她的心绞痛之症更严重了,严重到就此落下了病根,此后只要情绪大起大落,就会导致心绞痛,轻则胸口疼痛、呼吸困难,重则昏迷不醒。
柳太医反复叮嘱仙霞宫的人照顾好娘娘,绝对不可以让娘娘大怒大悲。
众宫人纷纷点头,心里却都道:娘娘要怒要恨要悲,她们能影响得了么?
娘娘的苦难史开始了,她们的……看来也要开始了。
她们抬头看向天空。
人间四月天,真正春暖花开的时候,皇宫里的景色美得不行,她们还能看这样的景色看多久呢?
春天可不管人心冷暖,自顾自的撒欢。
离天洲一百多里的青苗山,在这时节里青青嫩嫩如蓬勃生长的禾苗,放眼望去,除了绿油油,还是绿油油。
油到几乎能滴下绿色的油来,直接炒了吃的。
日上三竿的时候,清水庵的小门打开了,一名戴帽尼姑走出来,拎着一只小桶,往不远的山脚下走去。
她素颜布衣,不着半点粉黛,不戴半枚饰物,那张脸却纯净秀丽如雨后的山光水色,不染半点世俗的气息,只着一眼,便能令人沉溺其中,忍不住要为她吟诗作贼。
只是这里远离红尘,乃是隐居避世的佳处,纵使她天生丽质,靠着素颜便能倾城,又有谁能看到?
而她,又可稀罕凡夫俗子的欣赏?
她无视满山春色,径自走到溪边,坐在一颗大石头上,将木桶放在水中。
而后,她就呆呆的坐着,呆呆的看着春水发呆。
春天的水,实在太清澈太温柔,将寒冰里的冰雪都给融化了。
是阳光太温暖,还是春风太温柔?
她觉得她冰冷太久的心,甚至也有那么一点点被融化了。
春水可以流向河,流向海,而她这一点被融化的心,将流向何处?
当几朵春花从水面上飘过,她的心,突然又感伤起来。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多么美丽又残忍的画面……
为何又要让她看到这样的画面……
突然,几道人声,伴随着悉悉嗦嗦的脚步声,从旁边浓密的灌木丛后,传进她的耳里。
“李兄,就为了讨苏小姐的欢心,你专程跑到青苗山来取刚刚融化的溪水给她泡茶,值得嘛?”有年轻男子的声音在抱怨。
“哎,只要苏小姐肯搭理我,要我做什么都行啊。只是来山中取个水罢了,连这点都做不到,如何抱得美人归?”另一名年轻男子道。
她听到男子的声音,立刻蹙眉,拉上面纱,拎了木桶,躲到灌木丛中。
三名男子一边说话一边从灌木丛前面走过去,停在几米外的地方,蹲下取水。
“抱得美人归?你还做这种梦啊,人家苏小姐都已经放话说非幸亲王不嫁了,哪怕作妾都成,你还想她会回心转意?”
“幸亲王钟情的乃是凤家的大小姐,苏小姐这点心思是绝对成不了的,我有信心能打动苏小姐……”
灌木丛里,她已经呆若木鸡,心中却又澎湃万丈。
流雪回来了?
流雪回到京城了?
他们说的是流雪吧?说的是她的流雪吧?
她的眼睛,慢慢的红了,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