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密谕,陈侍郎身为朝廷重臣,却犯下如此罪行,害我大周万余百姓丧生,陈家除陈老夫人当年救国难有功免去死罪,其余一干人等就地诛杀伏法!”
陆逊话音一落,陈府人是哀鸣不断,陈侍郎全身瘫软在地,涕泪横流的爬着到了陆逊脚边,拽着陆逊的袍角哭道:“陆大人饶命啊,我是冤枉的,求圣上明察啊!”
“你住口!”陈老夫用手指着趴在地上的儿子,悲愤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孽子愚夫,想我陈家三代为官,尽忠报国,可是你不听规劝,纵欲好色,不辨真伪,终酿下灭门之祸!你怎么有脸去见陈家的列祖列宗!
陆大人,请禀告圣上,我陈氏教子不严,管家不利,无颜面对大周百姓,无颜苟活于天地间!”说完,陈老夫人一头撞向了廊柱,碰柱而亡,倒在了地上。
陆煊看着从陈老夫头上流出的血,在地上汇成了红红的一道小流,向他的脚边湮湿过来。
黑红色的血就像蔓延在他的眼底,让他眼中的世界变得血红肃杀。
那金氏趁着陈老夫人死时的大乱,身子向后一飘,往墙角奔去。
陆煊惊呼一声,就见父亲一抬手,他手中的宝剑如离弦之箭,直插金氏后背。
金氏扑倒在地,动弹不得,几名禁卫军上去抓住了她。
陆煊就见父亲又一挥手,他身后的侍卫上来,手起刀落,陈侍郎的人头咕噜噜的滚在了地上。
院内的惨叫声不断,陆煊看着陈家人一个个倒下的身影,只觉得那些侍卫的刀像砍在他的身上和心尖,让他的身,让他的心血淋淋的疼。
他看着一个与他的白团子年纪一般的女孩嘴里哭喊着救命,向他扑了过来。
他终抬起手,阻挡住了侍卫就要落在女孩身上的刀,望着父亲一言不发。
陆逊看着儿子眼中的悲悯,微叹一声:“陈家女眷暂时看押起来,我另请圣上定夺!”
陆煊跟着父亲离开了陈宅,他恍恍惚惚的走着,停下时才发现他和父亲站在了护城河边的一棵柳树下。
明月皎洁,星光闪烁,倒映在护城河水上,流光四溢。
晚风吹着柳树梢,轻轻摆动,在如水的月光下,一切是那样的安宁静谧。
陆煊就得好像之前他经历的一切就是一场噩梦罢了,如今梦醒了,便了无痕迹。
不过当父亲再开口时,他便知道那不是梦,那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他身边的。
“煊儿!你可有什么要问爹的吗?”陆逊背着手看着护城河水。
陆煊沉默了一息:“父亲,白家姐弟是您禁卫军的手下吧!”
“是,更确切说是我们陆家亲卫队的,以后也会是你的贴身护卫。姐姐白棠,弟弟白朗,两个人的绰号是“黑白螳螂”,他们年纪虽小,但一年来却是建功不小!”
……螳螂?其雄虫与雌虫交、配后,雄虫就会被雌虫所吃掉,倒是真符合这姐弟办事的手段。
陆逊像是看出了陆煊的厌恶:“煊儿,今日你所去的妓院,是禁卫军的一个秘密情报地。禁卫军的很多有用的信息都是从那里获取的。今日白朗的嫖客是大辽国的奸细,白棠屋里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此人是户部国库之司库郎中,一年前国库盘点,少银千两,圣上闻密报大怒,限禁卫军半年内破案。
按我们之前的初步判定此案为监守自盗,便锁定了几个人。
这位司库郎中,白棠用了半年的时间才把他钓到手,今日他给白棠的赏银中,有一块便是从内造库银上剪下来的,可以说她在此案中立了大功!”
陆煊手握了握拳,看着父亲高大的背影:“父亲,您让白家姐弟住进我们家,是禁卫军对我的考核内容之一吧!”
“是!”陆逊转过身,看着站在柳树阴影下的陆煊,看着儿子灼灼的双眸。
“煊儿!你的武功爹从来都是放心的,但每年那么多同样身怀绝技的武进士能进入禁卫军的只有一两个,或者干脆没有,原因是因为他们都没有通过禁卫军的考核。
大千人世,诱惑何其多,就看谁能守得住自己的本心了!
只这诱惑虽多,但无外乎就是钱、权、色三种!
煊儿,你一直是个至情至性的好孩子,但是你要知道,以美人计来说,可不是只有简单的用美人诱惑你上床睡觉的一种,而是有着各种的方式和花样,有些人被蒙在鼓里,成了猎物掉入了人家的陷阱,还当自己是风花雪月、怜香惜玉,享齐人之福呢!”
“煊儿,今日陈侍郎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人人都想做最后的大英雄,可这世上能做到前两点的男人都实属不多啊!
白家姐弟的事,爹希望你能想明白爹的苦心!另外爹要恭喜你,你已经通过禁卫军的考核了。
不过禁卫军因它手中的权力还有它藏有的大周最全的武功秘籍,吸引了一些习武之人!但是在许多人眼中,禁卫军却是令人恐怖的,游走于黑白之间的恶灵,今天你也看到我们血腥的不计手段的做事方法!爹已是满身杀戮,必堕阿鼻地狱之人,爹希望你再想想你以后会面临的一切,再做决定!”陆逊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身离去。
陆煊看着护城河水,如木雕般呆呆的站了许久,直到晨露打湿了他的肩头。
“少主!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城门了,请少主回府!”白家姐弟的声音唤醒了沉思中的陆煊。
陆煊看着低头抱拳,单膝跪在他身前的两个人。
父亲第一天把他们领进家门时,告诉他,这两个孩子的父亲为国捐躯,母亲因病去世,让他好生待着他们。
他牢记了父亲的话,一直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真心对待。
……往日的温情岁月,如今却成了对他赤、裸、裸的嘲弄。
白家姐弟等了几息没有听见陆煊的动静,白棠大着胆子微微抬头撩眼皮看去。
就见陆煊直盯着他们姐弟,可是他的眼神又好像没有看他们,而是透过他们的身体看向虚无的一点。
那冰冷的目光让白棠的心蓦地一寒,她忙低下了头。
又过了片刻,她的耳边传来弟弟的声音:“姐,起来吧,少主已经走了!”
白棠站起身,看着那在黑暗中已经走远了的少年冷寂的背影,眼圈不禁红了。
白朗黯然的摸了摸姐姐的后背:“少主迟早都会知道真相的!”
白棠凄然一笑,是呀,他知道了真相,就再也不是那个站在阳光下,向她露出温暖笑容,亲切的叫她白姐姐的她的煊弟弟了……
第二天,陆煊没有去林府见他的白团子,而是和他的父亲一起去了禁卫军的东所。
他穿上了黑色的斗鱼官服,成了大周百姓心中神秘而又可怕的禁卫军中最年轻的一员。
经过半年的特殊训练,他第一次独立办的案子就是带队抓了户部的一位官员,而那人正是林芷儿祖父--户部尚书林启安的门下得意学生。
陆煊至今还记得,他在户部门口,遇到了匆匆赶回来的林启安,一向见到他总是笑咪咪的林启安这一次却是沉着脸,看也不看他,便拂袖而去。
从那以后,林家和陆家在朝堂之上,便渐行渐远。
时光荏苒,五年过去了。
十三岁的林芷儿,豆蔻年华,她就像她祖母所说的那样,如蝴蝶破茧,长成了大周最美丽、最耀眼的少女!
十八岁的陆煊,舞象之年,已经成了禁卫军里的中流砥柱。
但所有曾经熟悉他的人都惊讶的发现,原来那个眼中总是带着笑意的温润少年随着时间,他容貌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成了一个冷酷肃杀的白面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