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1 / 1)

晋.江.独.发

第十章

奚念知苦苦拖着渔网奔波,将它放在了附近的一泓清溪里。

这条小溪蜿蜒曲折,最终汇入山下的汪洋江河。

夜晚凉风习习,水声叮咚敲打石块,星空静谧安详,不知名的小虫小蛾在月光下飞来飞去。

有的还很调皮,专门绕着她打转!

摇头甩尾将它们驱走,奚念知不悦地“喵”了声。

腹诽说:本姑娘忙着呢!你们都到别处玩儿去。

默默将木棍用力插入两边溪畔泥土中,但她力气太小了。

好在暴雨初过,白天的太阳没能把土壤晒得十分坚硬。

奚念知窜上跳下,耗费九牛二虎之力,仍旧没能把木棍固定得十分扎实。

抿嘴张望四周,她用爪子推来许多小石块,一一将木棍牢牢护住。

毕竟这渔网兜她做得极其不易,倘若被溪水冲走,真要痛哭三百回合了!

反复检查,奚念知蹲在旁边歇了会儿,转身离开。

一步三回头,十分忐忑牵挂。

不过她没有精力与时间守在这儿,愿老天保佑吧!保佑她的渔网兜好好儿的,保佑明早里面已经有了好多新鲜小鱼。

去别处采摘药草与野果,奚念知赶回到灰狼身边。

她折了些新鲜的芭蕉叶盖在它身上,然后把野果放进捡来的破碗里,用石头将之碾碎,再打了颗生鸡蛋,用爪子搅了搅,嗯嗯,美味的食物完成了哦!

——尽管看起来闻起来并不那么的美味。

这是灰狼昏迷的第二个夜晚。

庆幸的是它身体已经没有起初那般滚烫,伤口清理及时,也没有红肿化脓。

应该会好起来吧?

奚念知蹲在它脑袋边,费劲地把爪子塞入它口中。

她有了经验,直接往它嘴里喂一根粗木棍顶住上下颚。

这样它的两瓣嘴就老老实实分开了。

再用比较结实的树叶当作汤匙,奚念知稳住重心,一勺勺将生鸡蛋野果羹喂给它。

它脑袋往后仰着,鸡蛋果羹很顺利地被它咽了下去。

就这样喂完一碗,奚念知给自己洗洗爪舔舔毛,勉强窝在芭蕉叶里睡着了。

天蒙蒙亮,奚念知就醒了。

森林笼罩在晨曦白雾里,又是崭新的一天。

因为心里惦念着渔网兜,奚念知一睁眼,就马不停蹄地立即跑去小溪畔。

渔网好好支在那儿,河水不知疲倦地汩汩流淌。

渔兜里,成人食指长的小鱼堆积成团,大概有两个拳头那般多。

奚念知高兴得手舞足蹈,正要把渔网兜收上来,这才发现,她没有带东西来装。

连蹦带跳跑回“根据地”,她把早准备好的另一个网眼兜叼住,匆匆赶去装鱼。

收获颇丰,连续奔跑几趟,奚念知才感觉到自己已经饿坏了了。

她想,她这会儿盯着小鱼的眼神一定闪闪发光。

但她不想生吃呀!

其实生吃也没什么?只要去掉内脏和鱼鳞就好。

绕着小鱼儿们打圈圈,她埋头嗅了嗅,决定了,生吃就生吃!

处理干净后,奚念知舔了舔嘴巴,试探地轻咬一点雪白鱼肉。

慢慢咀嚼,咦,鱼肉好像是甜的?类似泉水的味道,一点腥味都没有,反而有股沁鼻的清新。

果然森林野生的小鱼就是不一样,奚念知边吃边想,这绝对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小鱼了。

默默吃了好几条,打了个饱嗝。

她捧着圆圆的肚皮趴在地上歇息。

阳光凿破云层,细细地筛下来。

奚念知眯着眼,昏昏欲睡,她换了个姿势,刚要阖上双眼,余光不经意扫去,埋没在芭蕉叶只露出头颅的灰狼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一双静幽幽的狼眼望着自己。

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对于狼,奚念知内心深处依旧是忌惮的。

紧张地弹起身躯,她眼也不眨地盯着它观察,生怕“农夫与蛇”的故事再度上演。

事实上,祁景迁比她还懵圈。

他竟然又回来了?

等等,这究竟算怎么回事?

眸中满是迷惘疑惑,祁景迁很是哭笑不得。

原以为生活已经恢复如初,结果短短不到两日光景,他就又摇身一变,成了这只灰狼。

身体疼痛提醒着他,是真的还活着。

祁景迁来不及思考更多,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在体内横冲直撞,他神情骤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好吧,与其说高深莫测,不如说是扭曲尴尬。

顾不得思量处境,他努力抬头,软绵四肢撑着地面,尝试站起来。

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稍微动作,便牵扯到所有的伤口,刚刚显出结痂趋势的伤痕全部崩裂,鲜血从皮肉里渗了出来。

疼得直冒冷汗,祁景迁依然坚持着,他不能放弃,也没办法放弃。

他现在是真的真的很想如厕。

快憋不住了——

芭蕉叶从他身上掉落,祁景迁艰难地望了眼周遭。

很好,两丈远的地方有可以遮挡的灌木丛。

他要去那儿上厕所。

“喵——喵——”

旁观半晌的奚念知当真忍不住了,身为大夫,最最讨厌的就是病人作死。

她好不容易为它处理好伤口,结果呢?这货居然把她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浪费了。

太过生气,奚念知径直跳到它身边大吼大叫。

灰狼灰狼,你再动一下试试?

本猫警告你,立马给我躺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辛辛苦苦一口汤一口药地喂你容易吗?

如此不知好歹,真的是要把我气死了,你还往前走,你竟然还敢往前走,跟你说,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不管你了。

聒噪的“喵喵”声不绝于耳。

祁景迁觉得他的狼脸都胀红了,这黄狸猫在他眼前乱晃,他往左它就往左,他往右它就往右,活生生与他作对呢!

姑奶奶哎哟喂,朕叫你姑奶奶成吗?

行行好,让开吧!朕真的很着急!

对峙片刻,祁景迁都快急得原地团团转。

拼命憋住,骨子里的尊严不容许他作出任何龌龊的事情,总不能就地解决吧?

他绝对会鄙视自己一辈子的。

“嗷——”祁景迁沙哑地嚎了声,快哭了。

他的吼叫声起了作用,趁黄狸猫怔忪的一瞬间,他拖着长长的尾巴奋力奔向灌木丛后。

伤口流血就流血,他总不能被三急给憋死吧?

成功抵达目的地。

祁景迁用爪子刨了小坑,神情逐渐轻松下来。

如个厕简直跟打仗似的!

蔫蔫耷拉着头,祁景迁很绝望,幸好对方是只黄狸猫,他的颜面还不至于遍地无存。

身心舒畅,祁景迁准备把坑给埋了。

结果——

那黄狸猫此时就蹲在他正前方,一双大大的碧绿色眼睛定定瞅着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目睹了全经过。

脸“刷”得滚烫。

祁景迁气得羞得爪子都在抖,想他堂堂九五之尊,怎么会沦落到被猫围观如厕的地步?

苍天无眼啊!

心如死灰地把坑埋好,祁景迁没了刚刚的气势和冲劲。

跛着脚慢慢走回芭蕉叶处,身心俱疲,他很受伤地躺下,自暴自弃地将脸对着地面。

奚念知:“……”

咦,震惊,狼上厕所怎么和猫一样的?

还知道刨坑埋坑呢?太不可思议了吧?

神色复杂,奚念知走到距离灰狼十多步的地方停下,歪头盯着它打量。

跟看稀奇物件似的。

而且它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是害羞了?

咦,害羞的狼?世上真的存在吗?

被看得心里窝火,祁景迁瞪它一眼,忽的意识到了什么。

梦里他总觉着有把刷子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嘴里也总被塞入味道古怪的食物,难道竟是这只黄狸猫的所作所为?

瞳孔猛地放大,祁景迁不可置信的与它对视。

他早觉得这猫与众不同,特别聪明,可聪明到这般地步,怕不是成精了吧?

浑身无力,祁景迁费劲地撑起头颅,眯着眼仔仔细细观察四周。

附近的芭蕉叶在他醒来时盖在他身上,他身上的伤口闻起来有股药草味儿,然后草地上卧着两枚生鸡蛋,再不远处,网兜里装着不少看起来还很新鲜的小鱼。

差点惊掉眼珠,祁景迁很想说,千万别告诉他这都是这只猫弄来的。

蜷缩成一团,他狐疑不定,甚至怀疑眼前的黄狸猫是妖怪。

能变成人的那种妖怪。

目目对视片刻,奚念知率先移开视线。

原来小灰不是不听话,而是要去如厕呀!看来她错怪它了,那就赏它新鲜肥嫩的小鱼吧!

叼着渔网放到它嘴边,奚念知“喵”一声,拿眼睛看它,再看地上的小鱼,让它不要客气,全吃光光吧!

祁景迁明白了它意思,它要他吃鱼。

神色纠结地望着它,祁景迁陷入回忆。

那日为救被黑熊盯上的山下婴孩,他险些死在村民刀下,若非黄狸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已经死透了。

不管怎么说,它都是“灰狼”的救命恩人。

可它是不是他的救命恩人,这就不好说了。

祁景迁突然有了个并不确定的猜测,是不是灰狼死了,他就能回到原来的身体,然后重新成为真正的皇帝祁景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