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媛与陈皇后尚维持着表面的亲善关系,纵然知晓皇后对她已有铲除之意,皇后也知她对贵妃有投诚之嫌,但谁都没有说穿过,是以她来凤天宫请安,皇后依旧维持着往日的和气和客套。
苏媛最先柔声问好,而后在她左下位落座,接了宫女递上的茶水搁在一旁,笑道:“好些日子没来娘娘这儿聊天了,突然过来,没打搅娘娘休息吧?”
“不会,玉婕妤是与本宫生分了。”皇后握着茶盏,别有深意的说。
苏媛抿唇微笑,解释道:“嫔妾是见皇后贵人事忙,不敢随意前来。”
皇后轻描淡写的道:“左不过就是中秋的事,每年都是这样办的,没什么了不得的。再说有内务府在,本宫也不需要操心多少。”
苏媛闻言,牵强的笑了笑,像是忧心忡忡的模样,看了看皇后又低头,欲言又止没立即说话,但谁都瞧得出她有所为难。
皇后便问:“玉婕妤这是怎么了?”
苏媛站起身来,走上前道:“娘娘,嫔妾刚从钟粹宫出来。”
“哦?”皇后的手指搭在几面上,语气悠长,微微抬眸深看了她眼,风轻云淡的道:“贵妃召见你们想必有所教导,你们该听着才是。”
“嫔妾恳请娘娘救救嫔妾 。”苏媛突然跪倒在地。
“玉婕妤这话本宫就听不明白了,你出了何事要求本宫救你?”皇后俯视向她。
“是,是贵妃今日问话,嫔妾觉得心慌。”
“贵妃问你何话?”
苏媛便迟疑支吾了会,“是关于太后娘娘抱恙的事情。”
“哦?”皇后的声音依旧很轻,满脸毫无所谓的样子,悠悠再问:“太后抱恙怎么了,贵妃竟是要寻你去问话?”
苏媛便一股脑道了出来,“好似是太后此次抱恙与在在冷宫里病逝的祁常在有关,而因着嫔妾过去与祁常在同住在芳华宫里。太后和贵妃疑心此事,便将嫔妾召了过去,想先前德妃娘娘也是被传到过慈宁宫的。”
她越说声音越着急,仰头可怜的望向皇后,摇头道:“娘娘,这事奴婢毫不知情,从前在芳华宫里,嫔妾和祁常在的感情真谈不上深厚。嫔妾也不明白,贵妃为何要找嫔妾去问话,皇后娘娘,您说嫔妾会不会也落得和祁常在那样的下场?”
“玉婕妤多虑了,这怎么可能?皇上那般疼你,怎忍心眼睁睁的看你进冷宫?”皇后讪讪一笑,毫无所谓的语气,“再说,你来跪本宫有何用,有这功夫,倒不如去皇上面前求个恩宠。”
“嫔妾不敢。”
苏媛心惊,没想到她竟会这样讲,若是当真无脑的妃嫔,说不定还真跑去嘉隆帝面前搞瑾贵妃的状了。而元翊那样的性情,又怎可能搭理这些后宫纷纭,反倒是适得其反,要觉得她不懂事了。
“你有何不敢的,皇上那样喜爱你。”
苏媛便答道:“但皇上先前也很疼爱祁常在。”
“她与你可不一样。”
苏媛脸色迷茫的望过去,想了想突然说道:“娘娘,听说先前祁常在,也是娘娘提拔起来的,对吗?”
“怎这样说?”皇后眯眼。
“嫔妾记得,最早就听说过,祁常在是因为奏曲儿得了林侧妃娘娘的亲睐。而皇后您和林侧妃素来感情要好,便听了侧妃的建议提拔了祁常在,否则她也不会有今日。”
“这话你听谁说的?”皇后站起身来,向她走去。
“是瑾贵妃。”
“她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苏媛乖巧极了,有问必答:“因着祁常在的不当,太后和贵妃在调查与她有关的人和事。贵妃问话时,便提到了娘娘您和林侧妃。”
“什么?瑾贵妃当真提及了本宫?”
苏媛颔首。
皇后皱眉,“竟然会这样?本宫能和她有多少干系,这宫里的妃嫔众多,谁都会来给本宫请安,不过就是寻常的情分罢了!”
“是,嫔妾当然相信娘娘,但太后和贵妃心里怕是不这么想。”
听了苏媛这话,皇后突然沉思,越看她越皱眉,“玉婕妤,你这是特地来本宫这儿说这些的,对吗?”
苏媛沉默。
皇后便抬抬手,“罢了,你起来回话。”
“是。”
苏媛起身立在一旁,“其实嫔妾是给皇后娘娘来提醒,也是给自己谋条活路。今日贵妃娘娘是放了嫔妾出来,但改日若再有怀疑,嫔妾恐就没这般好运了。”
“你想如何?”皇后锁眉,“你既明白贵妃和太怀疑本宫,那本宫连自己都解释不清,又如何保你?”
“皇后是皇后,您总有法子的,是不是?”苏媛倒没了方才的惊慌失措。
“你具体讲讲,她们是怎么个意思。”
苏媛颔首,如实道:“其实也没问多少,就是提了提朱太医,贵妃心知这是您的人,而您先前特地派她去瑞王府,才惹得林侧妃出现在太后寿宴上,想是早有疑心。再者,这次太后中毒,就是祁常在暗中下的手脚,难免要联想到您和朱太医等人。”
皇后身份到底不比旁人,不是像德妃和她这般,想问话就传去,苏媛故意夸大其词,其实也有让她惊慌的意思。
“苏氏,本宫,还是不明白你来这儿,所图为何。”
“嫔妾说了,只想娘娘庇佑嫔妾两分。”苏媛也不顾她探究的眼神,面色如常的言道,“嫔妾实在是怕落得和祁常在那般的下场,心里惶恐。”
“呵,本宫是没瞧出来玉婕妤你的惶恐。”
苏媛但笑不语。
“你是想,太后查起来的时候,本宫不将你推出去,是吗?”
这话就太直白了,苏媛也应得坦然,“是。”
“你就这般觉得,本宫要护着你?”
苏媛与之对视,语气直白的道:“嫔妾从前毕竟是您的人,皇后若是当真狠心,将我推我出去,就不怕嫔妾胡言乱语吗?”
“你威胁本宫?”皇后瞠目。
苏媛摇头,“嫔妾不敢,嫔妾说了,我所求的不过是个平安,只要皇后不为难我,我又怎会做出对娘娘不利的事情来?嫔妾这阵子虽然和钟粹宫有些往来,不过也仅限于请安,贵妃娘娘对您的心思,想必不用嫔妾多说。若嫔妾被逼急了,可保不准要胡言乱语。”
她这话出了,便是彻底撕破皇后过去的伪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