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涵再次来永安宫时,碰见了徘徊在是殿门不远处的易索。远远望过去,只见那人时不时的看看宫门,又来回走着。
她停在原地,注视着那人,手心里的帕子被揪得发皱。
“小主?”碧玉低声唤她。
谢芷涵这才回神,转身对跟着的闻露闻霜道:“出门得急,本打算带给玉婕妤的两支人参忘带了,你们回去取下。”
两人领命离开。
谢芷涵就要朝那方向走去,碧玉忙拉住她衣袖,“小主不妥,宫中有严令,不准后妃与侍卫往来的。”
“碧玉,你是从小陪着我长大的,该是最了解我脾气的。”谢芷涵拉开她的手,“我没有想过什么,你不用着急。我只是来看媛姐姐,在路上碰见了易侍卫,打听几句当日姐姐从海棠苑出来时轿撵出事的情形,没有其他。”
她挺直了腰身走过去,面上风轻云淡,端了后宫妃嫔的矜持与从容,内心里则紧张不已。
等走得近了,谢芷涵低道:“易侍卫。”
易索其实看见她走过来的,心下有些慌张,毕竟这时候逗留在永安宫外是不妥的,然而转身立即走人更显心虚,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他作揖躬身,“卑职见过谢嫔小主。”
“易侍卫不必多礼。”谢芷涵素手微抬,自然也明白对方是为何来此,随口说道:“我听媛姐姐说那晚是你救了她,否则从御撵上摔下可了不得。”
“这是卑职的职责。”易索刻意压制着心底心思。
谢芷涵看得出来,不动声色的叹道:“只是姐姐躲过了那次,却还是没有保住孩子。好在姐姐福大命大,如今只要静养,过阵子就好了,宋医正医术高明,自会调养好她。”
她其实是在安他的心,易索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只当眼前人是不经意的。原提着的心放下,他声音爽朗的接道:“玉婕妤吉人天相,这样就好。”
“嗯。”谢芷涵点点头,想再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好像无话可说。
易索提出告退,只当自己是意外经过的永安宫。
谢芷涵看着他走远,苦涩得笑了笑,其实她有许多话想和他说,但都不能说。只等人的身影远去,碧玉才提醒她:“小主,该进去了。”
“是的,他知道媛姐姐安然的消息就肯走了。”谢芷涵语气惆怅,“姐姐只当我有非分之想,却料不到自己也被人心念着吧。”
碧玉生怕主子因此而与苏媛生分了,温声道:“小主,您和玉小主都是皇上的妃嫔,与易侍卫都没关系。”
“我知道!”谢芷涵突然很烦躁,提步道:“你不用一遍遍的提醒,我心里有数。媛姐姐的提醒我也明白,她是在为我好,但是谁又比谁少了妄念呢。”
谢芷涵心思敏锐,与苏媛处得近了,怎能察觉不到她心里其实也有个人?只是从来不问,当做不知罢了。
进了永安宫,苏媛果然没有瞒她,措辞将事情告知了她。
谢芷涵听完后彻底没了刚刚在外面时的旖念,错愕万分的问道:“姐姐你原来并没有身孕,这怎么可能?”
“没有,都是皇上安排的。”
“可是、可是你和林侧妃相像怎么了?当年俪昭容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皇上想雪前耻,难道就要用姐姐的性命吗?”
苏媛淡淡道:“这就是帝王。”说着又苦笑了下,“所以,你懂为何皇上总那样宠我了吧?他哪里是真的宠我护我,是为着让我以命相报的。”
“这事姐姐什么时候知道的?”谢芷涵在殿内走来走去,面色不定,看着她道:“这样大的事姐姐居然一直瞒着我,如果你真的在年宴上出事,让我怎么办?”
“现在不是好了吗?我在小月中,年宴是断不可能参加了。”苏媛语气轻柔,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谢芷涵着急,“你别来安慰我,你怎么能凡事都这样平静呢?那个瑞王的性子姐姐不知道,是出了名的残暴,为了他的侧妃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先前是我疏忽了,没有想到这一层。”
“你自责什么,好在我躲过了。”
“那下次呢?”
苏媛摇头,“不知道,得过且过,眼下活着才最重要。”
“我还是觉得害怕。”谢芷涵想了想,“姐姐如今与皇上明言了吗,你这样坏了他的计划,皇上生气吗?”
“自是生气的。”想起伤寒后嘉隆帝看她的眼色,苏媛是后怕的,毕竟他自以为将她操纵在掌中,她却自作主张挣脱了他的计划。
“但你帮皇后要回了凤印,贵妃因此受挫,皇上就不念这个?”谢芷涵坐回去,她也是明白贵妃与皇帝之间微妙的,目光希冀的望着。
“皇上与皇后、贵妃之间的关系不是我们能插手的,皇上之前纵容我是因为我听话,今后怕也是要变了。”苏媛握着她的手,“涵儿,若我昨日没有出事,素嫔小产的事你信不信就落到我头上了?”
谢芷涵眼神惊悚。
苏媛就将明珠的事说与她听,分析道:“珠子是许多人都有,可最具有动机害素嫔的,却只有我。”
“明明还有贵妃!”
苏媛无奈的笑道:“这宫里会有人去怀疑贵妃吗,敢去怀疑猜忌吗?何况素嫔往日在钟粹宫走动频繁,让素嫔自己想都不会相信,她针对我倒是应该。”
如此,谢芷涵就不说话了。
“涵儿,我知道你其实心思细腻,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我们的处境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安然。至少我不是,皇上的心思不好捉摸,这后宫里那么多高位的,只要皇上冷上我几日,谁都可以处置我。”
“姐姐要握住圣心,让皇上舍不得动你。”
“谈何容易?”苏媛很虚,并没有底气,“记得当初进宫时,姨母还让我照顾你,然而我自身难保,涵儿你千万别让人算计了去。”
谢芷涵点头,“我知道了。”
两日后,宗庙举行祭祖,宫里许多妃嫔都跟着嘉隆帝过去,苏媛早早就醒了,不知为何眼皮直跳,感觉很不好。
她躺在宫里,很久才听见圣驾回宫的消息,却不是应该的时辰。苏媛让梅芯出去打听,果然是祭祖的时候出了事。
祭祖用的炮竹突然爆炸,出现了意外,嘉隆帝当时是站在最前面的,情急之下为护太后而受伤,皇后与贵妃亦受了惊吓,甚至还有几名站在边缘的妃嫔当场就被炸死。
事态严重,左相赵信、禁军统领秦洪顺、兵部尚书王茂及护都营副将军郭勇等人都被召进了乾元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