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翰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看上去瘦瘦小小,身上的衣服明显是用大人的衣服改的,大概想着孩子长得快,做的非常宽大,穿在瘦弱的男孩身上,就像是套了个特大号的麻袋。
哪怕衣服如此的不合体,男孩的腰背依然挺直如松,小小年纪就颇见风骨。
只不过男孩虽然眉眼清秀,却一点表情都没有,薄唇紧抿,似乎还有点生气?
简晗见过了长大后的方清翰总是一脸淡笑的儒雅模样,见过了初到孤儿院时孤僻冷漠的方清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生动的方清翰,似乎,很有趣呢。
她的视线却很快从方清翰身上挪开,落到了一旁的美人身上,看上去二十七八的年纪,细眉细眼,皮肤十分白,倒也不是多漂亮,气质十分出众,让人一看见她,就觉得这是个格外温柔的人。
走在前面的大妈看一眼双方,热情的张罗了起来:“哎呀,小沈,小贺,来来,快屋里坐!”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所有的模糊之处,简晗一下想起了在上一个回忆梦境里,在沈涵最后的心理历程中,曾经提到过一句,方清翰和她,是父母双方再婚形成的异姓兄妹!
看来今天,就是方清翰妈妈带着他,和她的便宜爹相亲的日子了!
简晗突然意识到,这,就是沈涵缺失的那部分记忆,关于她和方清翰的幼年时,那场无情的大火,导致二人父母葬身火场的那部分往事!
也许,随着她的先死后生,也终于导致了这部分记忆的苏醒。
简晗心里一时又紧张又忐忑,亦步亦趋的跟在了便宜爹身边,到了屋里,也不知道有意无意,何婶笑眯眯的让便宜爹和方清翰的美人娘在唯一的沙发上坐下。
方清翰的妈妈贺美人站着一动不动,便宜爹也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最后,还是何婶推了一把便宜爹,轻声笑骂了一句:“你个大老爷们,还不主动点!”
便宜爹灵光开窍,拉着简晗就坐了下去,聪明的自己坐在了左端,把她放在了中间,贺美人犹豫片刻后,也就在右边缓缓的坐了下来。
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已经把不大的三人沙发坐的满满,方清翰就只能坐在何大妈搬来的一把木头凳子上,放在沙发的一侧,紧挨着他的美人娘。
简晗刚坐下不久,就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从右侧袭来,带着成年女人特有的柔软味道,简晗下意识的就向着右边挪了挪,下一秒,一道如有实质的锐利视线从右边传来,简晗小心的抬起眼,一下撞进了男孩黑黝黝的眼中,他的小脸紧绷,一脸的不高兴,狠狠的瞪着她。
简晗嗖的一下收回了视线,却下意识的往女人身边又挪了挪。
到底年纪小,很快,她的注意力,又被沙发前的茶几上的点心吸引,那是一盘槽子糕,金黄金黄,一汪油光荡漾,隐约还有白色的细糖粒。
也不知道为什么,放在后世,她
连多看一眼都嫌胖的高糖高油的糕点,现在却压根无法挪开视线,甚至连身旁的美人,也被她忽略了去。
只是简晗到底知道,这段回忆至关重要,她强打起精神,强迫自己从面前金黄色槽子糕上分出一丝注意力,关注着这对再婚男女的相亲进展。
很快,她意识到,相亲进行的,并不顺利。
便宜爹不是很积极的样子,方清翰的美人娘更是有些心不在焉,满场只听到何大妈一个人在逗趣,努力的想要捧热气氛,这一对单身男女却都不怎么配合,连简晗看着,都不禁要替热情的何大妈尴尬起来了。
大概注意到了简晗的视线始终寸步不离那盘槽子糕,贺美人一边嗯嗯两声,漫不经心的应付着何大妈的问话,一边伸手从盘子里拿起了一块槽子糕,掰下一小块,递到了小姑娘的唇边。
简晗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毫不犹豫的张开嘴巴,一口吞下,贺美人微微一怔,似乎被她逗乐,接着又掰了一小块槽子糕,再度送到了小姑娘嘴边。
简晗一边吃,一边模糊的想着,方清翰的妈妈真的好好啊,又温柔又细心,每次掰开的槽子糕的大小都恰好够她一口吃下,又不至于噎到呢!
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配合的默契无间,转眼就吃掉了那一块槽子糕,看着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的小姑娘,贺美人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又给她擦了擦嘴巴,伸出右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肚子,轻声细语的浅笑道:“吃多了小肚子就要疼了。”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着她,突然伸出两只小手,捉住了贺美人的衣襟,脱口喊了一句:“妈妈——“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小姑娘身上,何大妈一看就是惯做了媒人的,见缝插针的笑道:“哎呦,小贺,你和这孩子还挺有缘分的呢,有的孩子啊,就算你把心掏出来,她也当你是后妈呢!”
一旁的便宜爹也不知道被什么触动,突然也开了窍,他刷的一下站起身,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没有儿子,以后他就是我儿子!”
显然,这句话比何大妈的话更打动人心,贺美人沉默半晌,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
简晗简直震惊了,这就成了?!
原来她的便宜爹,能娶到方清翰的美人娘,还是她的缘故?!
在她的浑浑噩噩中,画面快速闪过,转眼到了二个大龄带娃青年再婚成亲的日子。
两个孩子被提前送到了隔壁人家,请对方帮忙照顾一天。
坐在床上,看着独自坐在窗户旁,绷紧小脸瞪向窗外,气的嘴巴都嘟了起来的男孩,简晗莫名的好笑。
显然,稍大一点的男孩对小姑娘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诱惑,她脸朝下,屁股往外挪了挪,两条小短腿费力的够到了地上,小心的下了床,又一点点的挪到了方清翰身边,捉住了他的袖子,怯生生的叫了一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