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的地方总会有摩擦,妖多的地方更是如此。
地下仓库里,所有人都在睡眠,当然,这种又湿又冷的地方大家都睡得很不安稳。这时,一个响屁打破了这里的寂静,就像一片落叶落在平静的水面上,荡起的却是扩散整个湖面的波纹。
“哪个王八放的屁!”黑暗中,一个粗旷的声音问。
“不是阿拉啦!”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否认道。
“就是你放的吧!我隔这么远就闻见了,绝对是你。”
“说不是阿拉就不是阿拉,侬怎么这样不刚(讲)理!”
“哼,你们南方妖,真是连个屁都不管承认。”
“北方妖,你刚(讲)甚么!你敢弗敢再刚(讲)一遍!”
“老子就说你们南方妖是孬种,咬老子啊!”
“娘希匹!老子听说你们北方妖都有病,有一种过年不吃饺子就会死还要满世界炫耀的病!”
“入你娘,我听说你们南方妖,都是笑贫不笑娼啊!为了一百块,亲娘老子都能卖……当然了,你们的亲娘老子都是狗。”
北方代表一起哄笑。
“我刁你老母,咀里给我放干净点!”
“我就说你们南方妖不够两撇,咋滴了!”
于是,一万只妖分成了两派,在黑暗中对骂起来。
北方代表:“老子有一次去你们南方,跟一个南方的杂碎说好了决斗,这狗东西说自己死前想给老婆留点钱,老子就给了他十万!结果这家伙拿着钱跑球了,我一打听才知道,他哪里来的老婆。”
南方代表:“你们北方妖讲义气!我有一次去跟北方妖决斗,这龟儿子打不过我,居然叫了五个帮手……天底下有这样决斗的吗?根本就是丢我们同胞的脸。”
凭心而论,这种GANK的事陆苏也干过,不过他是南方人……错了,南方妖。
北方代表:“南方妖都尼玛没品到家了!什么玩艺都吃,老鼠、猫、蛇,连死小孩都拿来涮火锅,把我恶心的啊!你们个个都是饿鬼投胎吗?”
南方代表:“你们北方妖有品?一件衣服穿一年不洗,五个月洗一次澡,那个手背黑的,把我恶心的!你们讲点卫生会死啊。”
两派代表争执不下,有活得比较久的妖甚至把“东南联保”这种历史事件拿出来说事,地下仓库好像开了一场热闹的茶话会。
这场超级论战由事实转向偏见,由偏见转向辱骂,最后变得像南北笑星大拜年似的,各种风味的骂人话像无形的箭矢在两派人之间飞来飞去。
因为妖都是没有父母的,所以很多骂人话的杀伤力大打折扣,最后演变为互相污辱出身。
“北方妖,造你出来的主人是四条腿的吧!像你这种残次品,是不是炖猪蹄的锅炼出来的!我还听说,你每次上完厕所都刷牙,胃口真不错呀!吃那玩艺挺补你的脑的吧。”
“南方妖,C你吗!大家一起喊,C你吗,C你吗!”
凭心而论,语言艺术上北方的这些同类就显得粗旷而简单,没有南方那么生动活泼。
“吵死了!”锦断捂着耳朵说,这场超级规模的骂架把他们几个都吵醒了,只有虫婷还浑然不觉地在睡觉。
被骂得急了,突然一声轰响声,上方的天花板不知道被谁打穿一大片,一个北方妖杀气腾腾地说:“是男人就别耍嘴皮子!我们打!”
“开打!”北方代表一起吼,爆发出气震山河的气势。
刹那时,南方代表全部噤声了,一个细如蚊吟的声音说:“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好伐!”
“我们先动手,再动口!”
北方代表一起哄笑,南方代表全体沉默了十秒钟,为了撑面子,有个人说:“我们不是不敢打,是不屑和你们这些猩猩打。”
“老子今晚非把你们揣成包子馅不可。”
“哟,你们还知道包子啊,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只吃过饺子呢。”
于是,两派又陷进了对骂的泥潭,终于,忍无可忍的锦断跳起来抡飞了一个北方代表——耳月刀,他正在大喊大叫地跟着起哄。
“你们吵死啦!”锦断的一声厉叫,让全员都沉默了,“想打,和我打吧!”
“呃,圣骨大人,你代表南方还是……”
“我谁也不代表,谁再骂人我就打谁!”她突然发动修罗狂骨,看见这副恐怖的样子,在场的人都吓得不轻……因为在锦断曾经的时光里,她所拥有的这个妖技就是恐怖和杀戮的代名词,深深根植在众人的心中。
这场骂架总算是平息了,虽然还有人在小声嘀咕什么,不过就像大火熄灭后的小火苗一样不成气候。
锦断很疲惫地坐下,突然注意到陆苏不在,便问老头:“咦,苏跑哪去了?”
“不是说去买东西了?我还指望着吃点夜宵呢。”
“现在几点了。”
“我估摸着十二点了吧……”
“靠,这混蛋,跟楚无赖在一起,又这么晚不回来,肯定是有问题!”锦断气势汹汹地站起来,“不行,我要去找他!”
“圣骨姐姐!”黑暗里蛛玉的声音说,“你不用去了,我能听到他在干什么。”
“你能听到?”
“恩,我的‘蛛丝洞悉’可不是一般的侦察型妖技,让我来听听……我好像听到了‘稀里哗啦’的声音,要么他们就是在用猪骨头练铁砂掌,要么他们就是在打麻将。”
“打麻将!居然不叫上我。”老头愤懑地说,“姑娘,你怎么可能听到这么远,顺风耳吗?”
“打听别人的妖技可是不礼貌的,老爷爷!”蛛玉嘿嘿笑道。
“切,我还以为干什么去了呢。”锦断枕着手躺下,“居然学会说谎了,这混蛋!等他回来,看我不教训他!”
“圣骨姐姐表面上很冷漠,其实很在意他嘛。”蛛玉笑着说。
“多嘴!我一点也不在乎他!”
这时虫婷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说:“咦,怎么大家都醒了,天亮了吗?”
“没有!”锦断说。
“哦!”她又躺下,三秒钟之后再次睡着了,发出细细的鼾声。
“其实刚才那个屁是我放的。”耳月刀得意地说,“真是一个拷问人性的屁啊。”
“我现在心情很不爽,你要么闭嘴,要么就被我揍!”锦断说。
“心情不爽?需要我借你个肩膀吗?”耳月刀猥琐地拍拍肩,“不但是肩膀,我全身哪个部位都可以借的哟,特别是……”
“去死吧!”锦断飞起一脚,把这个话多的贱货踹进一堆箱子中去了。
……
“国士无双十三张!哈哈,我和了。”
烟雾缭绕的棋牌室里,经过老半天的鏖战,楚千雀突然单手一捋,面前的麻将牌都像被拉链拉过一样全部倒下,他这一手推牌的动作真的很有赌圣风范。
绷带男不敢相信地凑过来看,低低地啧舌:“真的是国士无双!该死,我差一点就可以和了,晦气啊!”
“怎么样,你承认自己晦气了吧!居然还说我借你们的运!不自量力……”
陆苏踩了他一脚,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对面这两个外表恐怖的男人如果一掀桌子要打架,他可招架不了。
还好绷带男的赌品不错,没有掀桌子翻脸,他苦恼地点着烟斗,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张张推倒面前的牌。
长大褂扫了一眼他的牌,惋惜地说:“老周,差一点就能和字一色了。”
“唉,谁说不是呢!”
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早早和牌的陆苏整个过程一直在旁观,而且是一头雾水地旁观。
清算一下点数,两人一下子输掉了二百多张筹码,陆苏暗自惊诧,他还以为输一局算一根呢,原来一下子就能输掉这么多,那一千根并不是达不到的目标嘛!
一千根就要把命交出来,这赌注未免太大胆了吧!
长大褂突然咳了一声,有点刻意地朗声说:“老周,上个厕所吗?冲冲晦气。”
“行,我们上个厕所去,马上回来。”
“走好走好!”楚千雀笑嘻嘻地挥手,然而等两人一走出视线,他立即低头对陆苏说,“陆兄,这两个是高手!”
“啥?我看不出。”
“他们一直在算我们的牌,我要不是出千,这局根本赢不了!”
“你出千了?”
“你以为你开局的九莲宝灯是哪来的?”
“哦!”原来不是自己的强运爆发,而是楚千雀的偷天换日啊,陆苏心里稍稍有点失落,“你什么时候帮我换的牌,我根本没发现。”
“大家说话的时候,我偷偷换了你的手牌,而且布置了一下我的。”
“哎,你为什么不换自己的,这样不就一下子赢了吗?”
“一方面我是想赚更多点,另一方面这样可以不被怀疑我出千!出千这种事,要像偷情一样小心才行……”楚千雀看看左右,说,“我们去偷听那两人的说话。”
“哦。”
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冒险啊,陆苏暗想,不过在这个四四方方的战场上,他和楚千雀的角色已经完全颠倒了,他成了战斗力只有5的渣渣。
楚千雀拽着陆苏进到女厕所,隔着墙去听那边的对话,陆苏隐约听见:“……老周,这个空子不是泛泛,是个进门槛的,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他把骈手阿贵的叶子换了,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的,当时想点破,你为什么使眼色不让说呢……”
谁是骈手阿贵?这是高级赌徒的黑话吧!
楚千雀咬着指甲,低低地说:“陆兄,这两个果然是行家啊!我们要小心了,看来今天的局注定是双龙会了!”
(空子:赌客。阿贵:同上。进门槛:道行高。叶子:牌。这些是麻将场的黑话,当然现在已经听不见了……我可是认真查资料的哟!不懂麻将的诸位就以陆苏的小白视角瞧个热闹吧,其实我也是入门级。另外,本章出现的南北对骂,不代表作者观点,作者是个住在北方的南方人,凭心而论,我对各地民俗方言都超喜欢……呃,本章的“凭心而论”好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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