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智呆扶到床上的涂无鱼,还在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
“……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之类的话,真不知道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昏迷了。
虫婷好奇地打量小小的屋子,屋里放着一个学生宿舍常见的那种双层钢梁床,既是床又是椅子,虽然是两个男人住的地方,但床铺却意外地整洁,上面还有卡通人物。
但整洁的只有床,其它地方都乱糟糟一片,桌上放着吃剩的饭盒,喝空的酒瓶,还有吃烧烤留下的细长竹签。桌子上方,一盏白炽灯用纸糊成灯罩,进来时脑袋会不小心碰见,便摇摇晃晃地不停往下掉灰尘。
墙边有个架子,上面放CD碟,中间放电视,下面放影碟机,陆苏暗想会不会是些成人内容呢,结果把脑袋凑过去一看,居然是清一色的热血动漫光碟。毫不违和啊,要是这两人的话。
一把吉它靠在墙边的桌子上,桌角堆着没有打扫的垃圾,上面贴着值日表,表格做的很简单,内容却是:
星期一(空)、星期二(空)、星期三(涂无鱼)、星期四(空)、星期五(空)、星期六(空)、星期天(二呆)
一周只打扫两次吗,写得还真是明明白白啊!
除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外,比较显眼的就是翻过来靠在墙上的大案板,挂在墙上的两领围裙,还有一个硕大无比的冰柜,那就是这两个汉子讨生活的家伙了。
为啥会选择卖鱼呢,这难道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妞,水!”智呆把一个杯子递过去,他们的方言都把年轻女孩叫成妞,毫无轻曼的意思。
杯水似乎积满茶垢,但虫婷却很礼貌地道了谢,捧在手里喝起来。
“我没有水喝吗?”
“水有!”智呆说,“杯子只有一个!”(猛盯)
“算了……问问而已!”陆苏还是无法习惯他说话时像李逵一样的神情。
智呆抱过吉它,陆苏以为他要演奏一曲,没想到他突然神秘地一笑:“老小,你一直在看这个,会弹吗?”
“不会!”
“我也不会!要我教你吗?”
你不会教我什么?
“教我?”
“其实也没法教你,因为这不是吉它!”(笑)
“……”
智呆打开吉它,里面居然塞满了钱,十块的,一百块的,盖子的背面还用记号笔写着“中国S镇渔业银行”!
自封的吧!
“老小,我们很聪明吧,有小偷进来也想不起来我们的钱在这里!”
“你不用这么大声说啊!”
这也太不小心了吧,每个人进来做客都要炫耀一下自己的小金库吗?
“智呆啊,你们被偷过吗?”
他好像在回忆,突然点点头:“有!”
“那你倒是小心一点啊,万一我们是坏人……”
“你们不是坏人!”
这份信任倒是让人感动,不过……
“万一有坏人知道呢!你们被偷过几次?”
“不记得了!”
“你俩谁管钱啊!”
“老小,你看值日表!”
“啊!”
垃圾堆上的值日表,因为在垃圾堆上,陆苏顺理成章地理解成打扫卫生的值日表,原来这两个人一周只算两次帐啊!
太马虎了吧!
“你们多久能买到房呢?”
“大哥说明年!”
“很难吧……”
“我相信大哥!”挠着脑袋傻笑。
“买了房一起住吗?”
“哎!”
“娶媳妇呢?”
“这个不行,绝对不行!”
“我说什么了?你反应太强烈了吧!”
“绝对不行,媳妇不能一起娶,你们城里人真是品德败坏!”
“……”
没哪个城市的人前卫到妻共使吧!
“你不能这么无耻!”智呆指指点点地教育起陆苏。
“我错了!”
“知错就好!”
“我是说你们各娶了媳妇怎么办,还一起住吗?”
“这个嘛……”仰头看天花板,“有了再说吧!”
“好随便啊!”
“啊哈哈!”大笑起来。
细想起来,做人类真的很辛苦,前二十年要经历各种教育的洗礼,踏上社会要工作养家,后半个人生为子女操劳。
已经多久没见到这样单纯而快乐地生活着的人了呢,也许谁都可以开心,但是大家给自己戴上了枷。
考试不及格又如何,证书没有又如何,工作丢人又如何,相亲失败又如何……但这些细碎的事像沙子一样,把人生渐渐淹没,反而无从窥见活着的乐趣。
这么一想,这傻乎乎的二人组也许反而是生活的智者呢!
大智若愚!
“好温暖的小屋啊!”坐在床上的虫婷说。
“是吧!”智呆爽快地接受。
“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家呢,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了……家里连电都停了,警察天天来,其实根本查不出什么……”虫婷一边说一边露出苦涩的笑容,比起哭,这样故作坚强的笑更让人想保护她。
“妞,我娶你吧!一起住。”智呆说。
你丫太随便了吧,陆苏的下巴收不回去了。
“天天吃鱼,夜宵是鱼汤拌饭!”虫婷没回答,智呆还在说。
“你睡上铺,我和大哥睡下铺,上铺干净!”还在展望未来,你在下铺和涂无鱼生孩子吗?
“哈哈!”虫婷居然笑出来了,“我没带换洗的衣服呢!”
“是吗?”
“哎!”
“下次来再说吧。”
“好!”
这轰轰烈烈的话题,就因为换洗衣服的事情收尾了,你俩到底呆到啥地步了。
虫婷笑的时候,智呆也在挠着后脑勺傻笑,她的神情渐渐恢复了正常,这个男人也和涂无鱼一样让人感到温暖无害啊。
“其实啊,我有喜欢的人呢!”虫婷说。
陆苏把耳朵竖起来,心里暗暗地想,我吗?
“我吗?”
涂无鱼在床上口齿不清地说:“我……吗?”
“恩恩!”(单调上扬)虫婷摇着脑袋,把还残着余温的杯子贴在脸颊上,“我喜欢大英雄,就像空觉那样的男人,我从小就是看他的DVD练武的,一想到他,心里就激动地砰砰直跳!”
三个男人一起把脑袋低了下去(当然了,涂无鱼本来就是躺着的)。
好像这样一刺激,他也醒过来了,哇地吐了一口血,擦擦嘴:“这样睡会着凉的。”
你倒是关心下自己的身体啊,都吐血了。
“陆苏老小!”
“怎么,涂大哥?”
“本来想和你说正事来着……哎,脑袋好疼……”涂无鱼挠着脑袋,“我想想啊……妞,你坐住我被子了!”
“啊,对不起!”
“没关系,我躺会先!”
反正躲也躲不开了,到了这个份上,说出来吧!陆苏暗暗地想,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次,这个人并不是坏人。
“涂大哥!”
“呼~”
“装睡,我和你说正事!”
“听着呢!”涂无鱼转过身,从虫婷的手里拿过杯子,喝了一口水。
完全没有人介意这个动作。
“你其实是在找锦断吧!”
涂无鱼一口水喷到智呆的脸上,他一骨碌从被子里坐起,擦了擦嘴:“老小,你会读心呀!”
“不会,我猜到的。”编个这样的理由,反正别把老头劝他放鸽子的事说出来就行。
“啊,猜到的?猜到的?”涂无鱼哈哈大笑说,“你猜我什么星座!”
“天平!”
“血型呢?”
“O!”
“哇,完全正确,老小,你真的读心?”
“这两个是猜的,真的猜的!”
有一段时间陆苏曾经对星座很感兴趣,认为这个可以用来把妹,妹没把上,星座倒是了解了不少。
“啊?”
“不对,三个都是猜的!我们说正事吧,你是要找锦断的对吧。”
“对的!”
“目的不用说,是要打?”
“对的!”
“你是个普通人,肯定是那把刀想和锦断打?”
“对的!”
顺便一提,刀现在还在虫婷手里抓着,那把刀好像和这个姑娘很亲近。
“为什么?我猜刀以前认识锦断?”
“冰狗,全对!”
陆苏真想挠下脑袋,锦断和虫婷大概有过一段不同寻常的过去,风小莹要杀虫婷,这把刀要找锦断打,但现在的她们却什么都不知道。
依锦断的性格,一定不会拒绝挑战,但是……
“涂大哥,我躲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现在想起来很对不起,因为我们现在真的有不小的麻烦!”
“我可以帮你!老小。”
“不必的,是妖之间的麻烦,你毕竟是普通……”
“小看我?”涂无鱼一笑,和智呆一起笑起来,笑了很久之后,他说,“我和仇牢郑元打过!”
“啥?”
“不然,我怎么用刀读他们的技,怎么给你送去那副牌的呢?”
“靠!”
“老小不要骂人!”
“对不起!”
为了把情报给他们,做到了这种份上啊!真是有点小看了那把刀……不对,是小看了涂无鱼这个人,刀再厉害只是一把工具而已。
一个会为敌人做到这种程度的对手,到底是敌是友,也许这把刀和锦断的过去,并不是简单地能用“仇恨”二字概括。
沉默良久,陆苏抬起脑袋:“涂大哥,我可以和这把刀说说话吗?”
“当然可以!”涂无鱼爽快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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