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语儿自从来了边城,每一次做出的决定和举动,都会令陆七七刮目相看。
陆七七盯着她的脸,想到她飞速成长,所面临的困境与代价,以及往肩上揽的担子,就觉得她不易。
冯语儿迟迟等不到陆七七点头,她怕陆七七不同意,又道,“我虽然不会医术,但是我会包扎伤口。
此前逃荒路上村民与鞑子拼杀,我也曾为村民包扎过。”
她语速飞快,怕陆七七不同意,脑子里努力回想,自己能为边城将士们做的事情。
实在想不出,她又道,“我能在伤兵营里打杂。”
陆七七握紧她的双手,道,“语儿,我知道你是想为你父亲,再为边城将士以及百姓,再出一份力所能及的力量。”
一般这样的话一出,紧接着就是拒绝。
冯语儿手心都凉了一半,生怕陆七七说出一个不字。
可当她紧紧盯着陆七七的脸,却发现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随后她便听到陆七七的声音,“冯将军在天有灵,定然会觉得虎父无犬子,必定会为你感到自豪。”
冯语儿的心情,跌宕起伏,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陆七七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不过,“军中戒备森严,如今又是与鞑子打仗的时候。
你和周一还有带来的侍从,都必须待在伤兵营,不能去别的地方。”
伤兵营除了任太医,能做主的便是她,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人都在伤兵营,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陆七七带着一帮人进了军营,当任太医得知是冯府的府兵,并没有多言,只是嘱咐了几句,便又去忙活了。
冯语儿带来的人,不愧是冯将军亲手调教过的兵,训练有素,行动之快,解决了伤兵营不少的活。
经过陆七七的指导,冯语儿对于伤口的灼伤剃肉,很快就上手了,甚至还展现了一番天赋。
周一则是跟在冯语儿身边,给冯语儿打下手。
伤兵营从早忙到晚,陆七七一日三餐,都是跟着大夫们在伤兵营里解决。
周一接过发放的圈饼和牛肉干,冬天冷牛肉干也硬邦邦,他咬了一口牛肉干,费力在口中咀嚼。
随即,他想到冯语儿怕是吃不惯,便将自己手里的圈饼递给她。
却发现冯语儿对于圈饼和难嚼的牛肉干,丝毫没有嫌弃之色。
她神色如常地盯着眼前的药,撕咬着牛肉干。
见她如此,周一便不动声色地收回圈饼,给冯语儿递过去一碗热水。
冯语儿接过热水,泯然一笑,轻声道,“谢谢。”
热水氤氲着热气,冯语儿轻轻将白雾吹散,喝了口热水,冰凉的胃也瞬间舒爽起来。
于此同时,陆七七趁着天黑之前,来到城楼之上,去寻宋宴清。
彼时的宋宴清经过一夜奋战,白日里又加强边城布防,一刻也没有停歇。
他鬓角散着碎发,脸上沾染的黑灰还来不及清洗,面颊上还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陆七七找到他时,便看到他此番战损的模样。
比起伤兵营重伤不起的伤兵,宋宴清不过是脸上破了点皮。
饶是如此,陆七七还是心疼他,紧绷着神经,面对即将到来的攻城之战。
鞑靼三王子阿吉泰,昨夜战败退兵,今日便在城外安营,看来他们不达目的,绝不退兵,准备打持久战了。
陆七七走到宋宴清身边,掏出一块帕子,往他脸上轻轻擦拭。
宋宴清握住在他脸上轻抚的手,小手微凉,他却有些舍不得放开。
他拉起她另一只手,一同握在手心,试图用自己手里的温度,帮她取暖。
两人对视,宋宴清道,“暗影卫传来消息,鞑靼王下令,命阿吉泰夺下城池,入主新京城。”
陆七七猜到了。
只不过,她没想到一年前没有做到的事情,鞑靼人是怎么有自信,确定一年后的今日能做到?
她道,“鞑子的如意算盘,怕是用错了地方!”
“十万大军又如何,此次定要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宋宴清十分喜欢她这番自信,他轻笑出声,换来的却是陆七七的怒瞪一眼。
陆七七道,“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
“那倒不是,”宋宴清下意识解释,他想了想提醒道,“经昨夜一战,鞑子死伤预计达到了三成。”
三成?
陆七七面露惊喜之色,那么城外驻扎的鞑子,便只剩下七万人。
一夜苦战,能达到杀敌三成,而自身伤亡人数,不过千余人,如此相差悬殊的伤亡数量,怎么不让人欣喜。
随即,陆七七不禁想到大渝国送来的铁器,笑道,“那一艘船,可真是一件大礼啊!”
谁说不是,要不是那一艘船的铁盾、箭头,起了重要的作用,鞑子也不会伤亡如此严重。
陆七七侧脸看向城楼下,放松的神色骤然散去。
她道,“鞑子既然在城外安营扎寨,想必要不了多久,还会再次攻城。”
宋宴清此时加强布防,便是在准备下一场战斗。
陆七七道,“鞑靼人这般大张旗鼓攻打大营,咱们何不从东营还有西营调派人手?”
宋宴清神色微动,像是在思考什么,抿直嘴不说话。
很快,陆七七便想到一事,发出轻轻的抽气声。
她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注意他们,才小声道,“你是怀疑塔达尔会乘机攻城?”
阿吉泰带兵打头阵,十万大军压境,若是换成别的将军,怕是早就从两个大营调派人手。
而不是用三万大军,苦苦守着城池,放着两个军营的人马不动。
思及此,陆七七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
可是鞑靼人,有这么多人手吗?
宋宴清道,“只要咱们从东西两营调派人手,塔达尔只需要两万兵马,便可破城池大门而入。”
闻言,陆七七重新眺望城下,低声道,“阿吉泰怕是不知道,他此番攻城是为他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