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去,秋意正浓,清晨和夜晚都要添衣取暖,伤兵营里的伤兵们,在秋高气爽的天气下,伤口愈合得也快了些。
出脓水,伤口溃烂的情况也减少了不少。
陆七七上午在伤兵营里干活,到了晌午便自觉地去主帅大帐混饭吃。
通报后,她便在守卫掀开帐帘后,进了大帐。
偌大的大帐里,此刻只有坐在书案前的宋宴清,还有他身体后侧的暗一。
而陆七七,便坐在矮桌前,等十九把装满食物的食盒拎来。
百无聊赖之际,她坐在矮凳上环视四周。
很快她便发现了一盏小兔子花灯,正悬挂在书案边,那朵妖冶的桃花落在兔子尾巴,恰到好处。
她勾了勾嘴角,似乎窥视到宋宴清不为人知的一面。
小桃花呢,还挺少女心。
暗一看见康乐乡主进帐,便把方才要说的话噤声。
宋宴清看着手里被打回来的折子,面不改色随便添了两笔,又合上了。
听到后边没声了,很清楚暗一在想什么,便道。“继续说,这不是军机,不妨事。”
有了这句话,暗一才继续道,“今日炊事营来报,军中在城东种植的粮食,遭受病虫侵害,损失大半。”
边城中驻守大军七万,即便是丰年,也供给不上这么多将士吃的粮食。
现在粮食直接损失大半,朝廷的粮食向来发放不及时。
七万大军要是无粮可食,用不着鞑靼人进攻,等到粮草尽无那日,城门自然也就开了。
这下宋宴清眉心,也有了一抹愁色。
陆七七本不想听他们的谈话,可偌大的营帐就三个人,除了他俩谈话的声音,便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
想不听见都难。
不过她听见归听见,却没有吱声,只是在心里暗骂狗皇帝。
既想要马跑,又不给马吃草。
难怪一年之前,差点要亡国!
暗一把话说完,大帐里便没了声音,直到十九掀开帐帘,拎着食盒走进营帐,才有了些许动静。
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放好,十九轻声提醒世子后,便和暗一出了营帐。
大帐里只剩下宋宴清和陆七七,两人对面而坐。
陆七七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自己的碗里,装作不经意道,“之前伤兵营的药材,虽然与朝廷发放的数量差异很大,但到底解决了燃眉之急。”
“这一次,上奏朝廷就无效了吗?”
宋宴清咀嚼着红烧肉,味如嚼蜡般将其吞咽下去,放下碗筷,抬眸与眼前人四目相对。
片刻后才道,“药材是让秦将军上奏,朝廷才下令发放。
此次边城将士种植的粮食骤减,上位者难免会起疑军中屯粮。”
屯粮之论,不言而喻。
即便宋宴清没有明说,陆七七也明白,历代皇帝都忌惮手握重权的将军。
为避免将军有造反的心,便会严格把控军资粮草的发放,从而杜绝造反的意图。
可眼下七万大军,镇守边城,为的就是守护好大晋朝的领土,不容他人侵犯。
鞑靼人都还没有打回老家,高坐皇位之人,难不成就想让七万大军缺衣少食。
这不是直接让鞑靼人来打吗?
陆七七问,“眼下的粮草还能抵御多久?”
宋宴清回想起暗一来报,缓缓吐出几个字,“无法过冬。”
无法过冬,那就还剩下四个月的时间,现在种下去冬麦,也只能来年的三四月才有收获。
七万大军缺少粮食三天都等不及,更何况是三四个月。
陆七七不知道宋宴清有什么办法解决,但是看他的神情,也能想到这必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饭,陆七七下午便去了一趟炊事营。
在炊事营的将士,长年累月地搓面揉饼子,个个手臂粗壮,青筋明显,看起来就知道手臂力量极佳。
大营里有三万大军,此处的炊事营自然也比两个门大不少,陆七七找了许久,才找到张营头的身影。
张营头得知康乐乡主的来意,连忙将人带到给有官阶将士,开小灶的地方。
确定四下无人,才小声道,“乡主这是从哪听来的?”
粮草不稳,接踵而来的便是军心涣散。
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这种岔子。
陆七七没有明说,只是询问军中将士,一日需要多少口粮。
还有军中种植粮食的地方,到底在何处?
军中将士的口粮好办,张营头想都没想,就报出了一个数。
至于粮食种植在何处,其实不用他多说,出营后随便抓一个百姓询问,都能知道地方。
不过是能不能进到田地里的问题罢了。
陆七七听到三万大军,一日巨大的粮食供应,便知道这个窟窿委实太大了。
她之前想着和顺府四个村子,加上老兵村村民种植的粮食,若是等价购买,说不定能拖个一月,现在看来怕是只能勉强够半个月吧。
之前她还考虑,如若是大军现在立即翻种粮食,比如萝卜、土豆、白菜、这类粮食蔬菜应应急,还能勉强安全过冬。
如今也能实地考察一下,才能确定能不能种植了。
大晋朝这帮上位者、为官者,即便烂到骨子里了,陆七七还是想要保住家园,和顺府的五个村子,才刚刚重新建立起来,老兵村的庄园别墅连地基都没打。
更何况与鞑靼人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鞑靼人生性残暴,在逃荒路上看到他们的恶行,便知道这个族群已经变成了恶魔。
他们铁蹄只要踏破城池,直取中原腹地,曾经的大晋朝子民,便只能匍匐在他们脚下。
被称之为两脚羊的人,是生吃还是活剥,就容不得自己主张了!
这般想着,她便觉得自己身处的朝代环境恶劣,两相比较下,还能有更差的族群!
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无言以对!
毕竟无论是前世,还是后世都有这样不堪的族群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