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粥热了。”
周一把一锅浓稠白皙的粥,还有刚煎香出锅的葱饼端上桌,见李昌龙还未出房门洗漱,便冲着里屋喊了一声。
这两日他发现李昌龙有些不对劲,傍晚从云边酒坊回家,就枯坐在院子里。
吃完晚饭,就坐在堂屋,非得他劝上好几遍才肯回房歇息。
他几次三番想开口询问,可话到嘴边,瞧见李昌龙无精打采,眉头微蹙的模样,又将想问的话吞进肚子里了。
半晌,房里传来李昌龙应答的声音,“这就来。”
周一今日还得去冯府,先生今日要抽背文章,他昨夜苦熬到半夜终于背下,希望今日不要出差错才好。
这般想着,他便坐下从砂锅里,舀了两碗白粥出来,一碗给自己,一碗留给李昌龙。
一边撕咬着葱油饼,一边等着李昌龙洗漱后过来用饭。
李昌龙进灶房打水,把自己收拾干净,待他走到堂屋便听见院外有动静。
他问,“怎么回事?谁在外面?”
周一也是才听到动静,捧着只剩半碗白粥的碗,看向院门。
放下碗,“我去看看。”
说罢,周一便起身,迈出步子去开门。
他将院门打开半人宽,便看到院外站在不少人。
短衣长袍者皆有,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人家,反倒像是大户人家派去送礼的管事和仆从。
周一在冯府上学已有些时日,也看过冯语儿吩咐管事办事的场景,这样的场面倒是头一次见。
他问,“你们是谁?来此有何贵干?”
早在周一开门之际,便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声,“门开了。”
此时,屋外站立这十几号人,个个都将目光投聚在他身上。
一个身着绿袍长衫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道,“敢问小哥,这里是康乐乡主的府邸吗?”
李昌龙见周一开门查看屋外情况,许久也没个动静,便快步走到院子里,喊了一声,“是谁在屋外啊?”
周一松开一边门,李昌龙便看见院外站着的一帮人,两人相视一眼,都不知道什么个情况。
待周一反应过来道,“你们此番上门有何事?”
说起这个,绿袍男子便知道地方找对了,连忙道,“我等此番前来,是为了给康乐乡主送礼。
听闻乡主医术了得,我家夫人听闻十分钦佩,特命人备下薄礼,还望乡主收下。”
说着,绿袍男子便对跟随自己来的仆从招了招手,随后仆从便侧身捧着礼物,走到屋前。
周一和李昌龙都不知道这礼该不该收,一时间相视对方愣在原地。
绿袍男子趁着他们尚未反应之际,连忙让人把礼品捧进屋。
院外其他府里的管事见状,纷纷效仿,让自家的仆从跟着把礼品送进屋。
十几个人鱼贯而入,待李昌龙和周一反应过来,再想拦截也来不及。
管事们想来也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连拒绝的话都没说出口,李昌龙和周一的手里,就被塞满了礼单。
绿袍男子出门前,还客客气气地恭声道,“东街凌云巷荣府恭候康乐乡主莅临。”
说罢,绿袍男子便带着两个仆从离开了。
眼看着这帮人风风火火地离开,愣在原地的两人终于反应过来。
李昌龙道,“这下完了,咱俩给七七惹下大麻烦了。”
周一却道,“这帮出门送礼的管事,都不是省油的灯,即便咱们今日没有开门,他们还会有各种理由将礼送进来。”
他曾见过冯府送礼,三番被拒,依旧坚持相送,有些事情不是拒绝,就会放弃做的。
他在冯府上学的日子,不知看到冯语儿为了担起府中大小事宜,花费了多少心血。
李昌龙道,“我今日去酒坊告假,再去一趟军营,把这事告诉七七,问问她该如何是好。”
周一看着堂屋里被堆得满满当当的礼品,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道,“龙哥,你帮我去冯府告一声假,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贵重东西,我俩都出门了,太让人放心不下了。”
此处是边陲之地,皇城脚下还有宵小之徒,更何况此处离皇城山高水远,前些日子竟有盐商府上遭遇盗窃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今日,屋外这帮人浩浩荡荡,大张旗鼓地来送礼,东西若是失窃了,那他们可真是犯下大错了。
李昌龙点点头,接过周一手里的礼单,便快步出门。
.......
军营大帐。
议完事,秦时雨掀开大帐的帐帘,正准备返回西门,便看见十九抱着一包东西走来,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她难得好奇,“十九,何事笑得如此开心?”
“时雨姐姐,”十九笑得一脸灿烂,快步走到她跟前,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布包道,“这是乡主送给世子的猪肉干,连带着也送了我一份,甜滋滋地可好吃了。
时雨姐姐等我给世子送去,回营帐给您也分一些尝尝。”
秦时雨看他就像是半大小子,浅笑道,“姐姐我呢,就不跟你这小孩抢零嘴吃了。
我记得这个月便是你的生辰,想要什么生辰礼,大可好好想想,容后再告知于我。”
有人记得自己的生辰,十九笑得更开心了,他试探地问。“什么东西时雨姐姐都能送吗?”
闻言,秦时雨便知道这娃子在憋坏,于是恐吓道,“你敢狮子大开口,我就扒了你的裤子,让你在大帐外遛鸟。”
顿时,十九瑟缩了一下脖颈,毕竟这事秦时雨真敢干!
好在他十九向来可伸可屈,连忙陪笑道,“时雨姐姐,我一定会好好想想,容后再告诉您。”
眼看着时间不早,秦时雨也不再和他打趣,捏了捏十九的肩膀,略带嫌弃道,“这小胳膊小腿的,还得加强练练,不然你十哥总抓着你一个人欺负。”
十九冷嘶一声,连连答应,“是是是,时雨姐姐轻点,很疼的。”
秦时雨松开她的肩膀,浅笑一声,便迈开大步走远了。
十九看见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才一手抱着怀里的包袱,一手抚上方才被秦时雨捏疼的肩膀。
小声抱怨道,“总是这么用力,我可得想个好礼,让姐姐你好好放放血。”
抱怨完,想着还有正事要办,便掀开世子的大帐,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