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到最后,陆七七甚至怕宋宴清把自己撑坏了。
看着他一口接着一口,一块接着一块地往嘴里炫糯米血肠,竟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过最后,宋宴清也没打算清盘,他之所以吃了小半盘糯米血肠,一来是陆七七亲手做的,二来方才真的被肘子扣肉腻伤胃了。
吃完糯米血肠,瞬间感觉舒畅不少,要是再配上一杯竹子叶茶就更好了。
陆七七怕他吃多了积食,看到书案上茶壶里的白开水,便给他泡了一壶石斛茶。
递茶的时候,竟然发出了嗔怪的声音,“吃不下便留着明日呗,还能有人抢了你的去不成。”
宋宴清接过茶杯,凑到嘴边品茗一口,味道与普通的茶相差甚远,好像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但这茶不知为何,喝起来甜丝丝的,他道,“这是什么茶?味道竟然如此奇特?”
陆七七看着金黄的茶汤道,“此为石斛,是一种药材,用它来煮或泡茶可以促进肠胃,让食物容易克化。”
这几枫斗石斛价值不菲,放在平常百姓家,不知道可以换多少个肉包子吃了。
想起正事,陆七七撑着下巴,询问道,“军中药材紧缺,你打算想什么办法啊?这两个日我听任大夫说,清点出来的药材用不了多久。”
宋宴清道,“此事尚未尘埃落定,多说无益,帮我告诉任太医一声,会尽快想出办法。”
“哦。”陆七七没有得到答案,却也不多问,毕竟这么多伤药,也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办成的事情。
思及此,她又道,“我曾在和顺府召集村民种植药材,风寒药、伤药都不少。
供给给全军将士可能有些吃力,但是也能解决一些问题。
不过眼下还不到采收的时候,至少也要等到冬日了。”
闻言,宋宴清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他没想到自己来边关这些时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放下热气腾腾的石斛茶,轻声道,“军饷,粮草,药材,都是大问题,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不过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天色渐晚,陆七七便没有久留,她还得让十九去给洛大夫和黄大夫送解酒茶呢。
免得这两个老大夫,耽误了明日干活。
......
吴府,内宅。
“姨娘,要不咱们找一个药婆上府看看吧?这么下去越来越严重了可咋办啊?”
香菱拿着香姨娘刚换下的衣裙,眼睛挂着泪珠,满是心疼的看着倚靠在床上的香姨娘。
香姨娘淡声道,“不可,药婆上府不是小事。断不能让人拿住把柄,被冠上辱没将军府名声的罪名。”
大户人家生病,基本上都会请相熟的大夫看诊,而大夫都是男子,断然不会医治女子的难言之症。
药婆却不一样,药婆是会一些赤脚医术的女子,亦可看病问诊。
只不过她们看的都是难言之症,要是被有心人传播出去,患病的女子自然不会自证,也无法自证,旁人的唾沫星子怕是都要将人淹了。
她身为妾室,断然不能辱没将军府的名声,不然即便将军不发落她,大夫人也绕不了她!
香菱都快把裙子揉成榨菜,焦急道,“那可怎么办?”
没有办法。
香姨娘摸了摸身边熟睡的女儿,粉粉嫩嫩的小脸蛋,看着就喜人。
可她永远都记得,将军那日回府,得知她生了一个女儿的神情,还有一脸嫌弃她床榻上的味道。
匆匆丢下一个孩子的名字,至此再也未曾踏入过她的房门。
好似曾经的那些温言,从未存在过一般。
只要想起将军那厌恶的神情,便能让她心如刀绞,不过好在她还有一个女儿。
即便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生孩子时还落了一道疤,她也不曾有一刻后悔,拼尽全力生下孩子。
香姨娘伸出右手食指,用指腹轻轻点了点小女婴的鼻尖,轻声道,“小棂月,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平平安安长大,今后找个好夫家,去过好日子。”
香菱看着她这幅模样,眼泪就忍不住嗒嗒地掉,今日她去灶房取新鲜的菜,却被管事婆子羞辱一番。
这些人惯会见风使舵,香姨娘身怀六甲之时,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想往屋里塞。
如今看到香姨娘生了女娃,又不得将军的喜欢,很快就转变了风向。
份例内的吃食都给得磨磨唧唧,想要给香姨娘做些滋补的汤,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倏然,香菱想起一事,她就像是在沙漠中极度干渴之人,偶然之间发现了一杯水,迫不及待地想将水灌进喉管里。
她将香姨娘的衣裙放进铜盆,用手帕轻轻擦干脸上的泪珠,喜极而泣道,“姨娘,咱们可以求康乐乡主帮忙啊!”
之前康乐乡主曾说过,一月之后,便可医治这难症。
既有办法医治,哪怕是只有一线希望,香菱也想为姨娘争取,断然不能让姨娘和小姐今后受尽苦楚。
她太明白这些下人拜高踩低的德行了。
香姨娘经香菱提醒,也想起那日康乐乡主对她说的话。
只是,康乐乡主身在军营,寻常人并不得相见,更何况她还深处内宅,出府都不是一件易事。
想要请康乐乡主入府,又谈何容易。
香菱转动了一下眼珠,想到一个法子道,“姨娘,康乐乡主肯两次登门,便是重诺之人,咱们要不托人送封信给康乐乡主吧?”
“不妥,”香姨娘想了想又道,“你去把我年前绣好的锦鲤戏莲手帕装进盒子里,再托人给康乐相助送去,就说是她落在吴府的东西。”
如此一来,康乐乡主看到手帕,能想起当日之约最好,若是想不起来也不算是叨扰。
香菱见香姨娘打起精神来,忙不迭道,“哎,婢子这就去办。”
香姨娘看着香菱抱着铜盆远去的背影,一时间也摸不准康乐乡主会不会来,毕竟她身为妾室,如今又被将军不喜,实在没有必要来这一趟。
但其实她心里,还是盼望着她能来,不知为何,总觉得康乐乡主身上有熟人身上的影子。
只是她不敢确定,毕竟身份不可跨越,那孩子不可能成为乡主。